《窒息（正）》施措

1、第一章1

　　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上网了，那天上来，看见沧海一粟的□□签名档里有一行灰色的话：非常思念从前的那个人。

　　他是很少改签名档的，这句话给人一种求而不得心思尽失的感觉。沧海一粟也有思念的人？他到底思念谁？以前的那个女神？还是后来结识而又离开了的恋人？

　　我很好奇，发信息问他思念以前的谁，他回复说思念我。得了，分明在作弄我，我才不要跟他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扯下去。

　　我转了话题跟他说在黑暗中穿着漂亮的睡衣很有锦衣夜行的味道。他则忧郁地说他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穿睡衣，因为从来都没有和别人同居过。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没有和女性同居过，放在这年头有点不正常。于是我奉劝写道： “沧海，2012快来了，风流快活要趁早，别等死了才后悔，快去关注一下女人的漂亮睡衣吧。”

　　我的中心思想是想说，你快点找个女人去同居吧。如此这般，你就会有家的感觉了，到时即使死了也不会被当成夭折。

　　过了好一会，沧海一粟才回复我，写道：“嗯，到2012世界末日的前一天，我邀请你来，那一天，请你穿上你最漂亮的睡衣。”

　　我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回答，心里不禁一窒，以为自己当真是他什么重要的人，但转念又想，他不过是习惯了逗我玩而已，于是不悦地写道：“你开什么玩笑？你喜欢的人呢？”

　　沧海一粟发来一朵凋谢的花朵，写道：“就是你啊，我曾经喜欢你喜欢得要死。”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心情变得非常复杂，也开始有些相信他的话，因为他曾经花了那么多的时间陪伴我。

　　可是，沧海，即使你曾经的心是真的，我却不能给你一个答复了，哪怕是虚拟的。假如真有末日那一天，我也只能和修养男以及我们的女儿抱在一起死去，因为我是属于他们的。

　　真的希望你能幸福，但我知道，给你幸福的人不是我，我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强装欢笑地对沧海一粟写道：“你真搞笑，假如有那么一天，你还是上船吧，从此作为新新人类，你会有新的人生。”

　　沧海一粟追问着写道：“不想上船，何必活那么久？在那一天，不是大家都要满足大家的愿望吗？都最后一天了。”

　　他说的话有着浓烈的忧伤，也许他只是想在那一天能完成自己的愿望，只想看一眼穿着睡衣的女人，但他连这样的要求都不能如愿，真的很无奈啊。不知怎么搞的，在他的话面前，我的泪水怎么都控制不住，它急流而下。

　　是啊，都最后一天了，我怎么样也应该帮他完成愿望的，可是……我已经没有帮他完成愿望的资格了。

　　我知道假如我说好，他一定会很高兴，但我不能，我是个认真的女人，不会因为网络是虚幻的，就胡乱地、口无遮拦地答应些什么。我不忍心欺骗彼此，让他燃起那泡沫式的希望，然后失望反差更大。

　　我收了一下心神，开导地写道：“现在时间还充足，去吧，你还有机会物色到穿着漂亮睡衣的女人，到时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沧海一粟哈哈大笑，但我知道也许真正的他并没有笑，因为他写道：“找不到别人，时间也不多了，反正邀请函先寄给你，到时，你记得要来。”

　　沧海，你真的很固执，为什么一定要把邀请函发给我？即使你真的喜欢我喜欢得要死，你应该明白我的处境，也应该了解我，就算以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天为借口，我也没办法答应你什么。我费了好大劲才想出拒绝的句子，写道：“没门牌。别浪费机会了，把机会留给别人吧。”

　　沧海一粟沉默了，不知道他在电脑那边是些什么表情，过了一会，他才写道：“哦，那还是算了。”

　　然后他又径自低落地写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男人能爱你爱得痴狂，但又不会痴狂到得不到你就要杀死你的地步。他永远都爱你多一些。而你呢，可以永远处于主控地位，可以永远不必受情伤之苦。假若你不能找到那样的男人，你也要找一个喜欢你多一些的男人，因为只有这样，你才可以做到对他不离不弃，永远相伴。现在，你已经找到了对你的喜欢多一些的男人，所以你才毫不犹豫地连个虚幻的承诺都不肯答应的吧？”

　　默默看着这一大片话，一下子又泪流满面。我解释不清楚，为什么明明生活得那么幸福，但心里却会这么痛？

　　在我姑娘时代，沧海一粟已经是我的网上密友，我们认识快五年，却从来没有见过面。一直很奇怪当初怎么会和他聊了下来，我是出了名的“聊死人”，而他是我痛恨的那一类人，是个放荡不羁女人多多的坏男人。

　　回想起当初，可能是我的网名给了别人遐想，叫美丽失措，人家以为我是个漂亮的激情四射的但又够楚楚可怜的女人，所以他来勾搭我。

　　推开窗子，略带寒气的风霎时就灌了进来，全身的毛孔不禁一阵收紧，那沉重而疼痛的心也被寒气压下了一些。再过一个小时，我的修养君就要回来了，我得在他回来之前把晚饭准备好。

　　进浴室洗了个脸，把自己脸上的泪痕清洗干净，免得待会被细心的修养男发现我的异样。

　　他是我的老公，本名叫古文伦。“修养男”是我对他的最初印象，当年，我就是被他的形象吸引，他高大挺拔，五官并不特别出众，但胜在有气质，给人一种很有文化的感觉。

　　我很轻易就掉到了他有预谋的温柔陷阱里去，结果怀了宝宝，不得不尽快结婚，快得连沧海一粟这个习惯了快节奏的男人都瞠目结舌。当时我对修养男还没有足够的深情，叫不出“老公”那样肉麻的称呼，于是又擅自给他起了个昵称，叫修养君，一个专属于我一个人的叫法。

　　修养男对这个昵称相当满意，还兴奋得抱着我转了好几圈。

　　我们的婚姻除了婆媳关系有点不和谐之外，其他还算美满。现在我们把女儿放在她奶奶家，周末的时候才会过去和她玩一玩。

　　我婆婆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厉害不是指她办事能干，而是她在对待媳妇上很苛刻。当初她来照顾我的时候，月子刚满便被她指派了全部的家务，吃饭时再也看不见几块肉。

　　饭是我做的，菜也是我买的。但婆婆的指令是，她不想再吃那么多的肉，吃得她嘴角起泡。我为了执行她的要求，每顿饭只能做五、六块鸡肉，还是骨头多过肉的那种。

　　我心里反驳过她，想说：您不想吃肉，您吃青菜好了，桌上又不是没有青菜，为什么您老人家非得跟着我吃肉呢？

　　看着我婆婆那张不容人质疑的表情，这话我最终都没有说出来。我的隐忍并没有让婆婆满意，在我干活的时候，她一直在旁边指责我的方法不对，每天如此，而我不可以反抗。于是我不可抑制地暴瘦起来，不到两个月，从产生的135斤降到了88斤，压抑使我的内分秘系统出现了异常。

　　那段时间，修养男为了缓解我们两人的矛盾，每天晚上都跟他妈妈谈心，并且能聊到深夜一点。他们这种深聊的情况已经持续大约一个多月了，我和修养男也快一个月没有单独说过话。我隐藏的情绪越积越累，已经大到快要把我撑死的程度。

　　记得当初只有沧海一粟在网上陪着我，我跟他说我生了个女儿，目前过得悲惨的家庭主妇生活，有满手的污垢，满头的油烟，以及满脸的哀怨。

　　沧海一粟发来大笑的表情，写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也许你需要一个仆人。”

　　我没理会他的幸灾乐祸，自顾大吐苦水，写道：“还需要什么仆人呢？我就是那个仆人了。每天有干不完的活，也没有人跟我说话。婚姻生活真的很不美好，完全让人看不到未来。”

　　沧海一粟问道：“你老公呢？夜不归宿了？”

　　我呸他一口，恨恨写道：“你就不能给我积点口德？他晚上要陪他妈妈聊天解闷，没空理我。我已经够可怜了！”

　　沧海一粟更加踩我，写道：“活该！自作孽，不可活也。”

　　我发去伤心大哭的图片，写道：“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人，沧海，心别那么毒，会讨不到老婆的。”

　　沧海一粟高傲地写道：“哼！讨不到老婆我也认了。这样吧，你考虑换个婆婆？”

　　换个婆婆不是等于换个老公吗？看来他是不会同情的我遭遇的了，当初他就不看好我和修养男的婚姻，想在他那里得点安慰简直是渺茫。

　　可没想到的是，后来每逢我在线发泄情绪，不管多晚，沧海一粟都会在线挂着，陪着我有一句没句地聊。很多时候快凌晨两点了，他还没有下线的迹象，我好奇问他：“你为什么还不去休息？明天不用上班吗？”

　　沧海一粟回答道：“我的休息时间不固定。”我也就相信了。

　　到最后是我熬不下去，跟他说我要去休息，他才像完成了任务似的写道：“呵，终于睡了。”

　　他这句话给了我很奇特的感觉，好像他是专门为了我才熬夜似的，心里不禁隐隐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