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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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澈坐在狰狞的昏暗里，看着五米外的一棵枫树。
时值一月中旬，大地一片荒芜。常年缠绕的冰冷寒气将全部生命冻结在零度的边缘，这里唯一可见的生命便是青青的苍松翠柏，那绿色经过了冰刃的洗礼，从翠秀变得坚韧，雾气下风过绿绕，一波一波的深绿色波浪给这荒凉的世界带来唯一的慰藉。
有时候，澈会觉得，自己也被冻结在无边的寒冰中了。
她不能离开这间屋子一百米范围，不能随意开口问话，不能露出欢快的脸色……开始的时候，澈秉持着她一贯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做派，没有把自称‘阿千’的男人的‘叮嘱’放在心里。在三次试图逃跑和一次不知为何惹恼那人的情况下，她的右腿粉碎性骨折，左手指甲被拔光，左腿和右手遭到了同样待遇。
强者为王，被带来这个不知道哪里的地方才不过三天，澈已经老实了。
坐在簌簌而落的雪中，澈闭上眼就会想起在实验室的日子，影影绰绰的穿着白色制服的实验人员，一具又一具因为排斥反应死在药液中被人拖出去处理掉的幼童尸体，还有永远用不完的药水和各种刑具……
想着想着，她慢慢的，无意识地睁开了眼，灰蓝色的瞳孔里面燃烧着冰冷的寒焰，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眼前的红枫，双手和双腿还是会带来一阵一阵的刺痛，然而这疼痛被无尽的仇恨之焰彻底燃尽！她眼前的空气一阵扭曲，阿千的身影伴随着愈来愈浓的白雾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挡住那棵在白雪中傲然挺立的枫树。
“嗯～”阿千半弯下腰，紫色的瞳孔贪婪地盯着澈的眼睛：“小公主你怎么又出来啦～外面吹冷风很有趣嘛？你在看什么呢？”
话语间，他转过身，目光触及红枫的时候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光芒：“咦？是我种下的枫树～小公主知道它为什么可以长的这么好嘛？”
澈收敛了眸中的火焰，静静看着那棵枫树。
它长势喜人，树干粗壮，分支层叠，鲜红的枫叶随着风不时落下几片，入目望去，满目的鲜红，生一样的红，却带着死一般的萧瑟。在这冷落的世界里，这一点点的□□也在被逐渐蚕食着，只让人觉得一阵阵的悲凉。
“你用查克拉给它灌输了生长所需的条件。”
澈仍旧静静地看着那枫树，透过阿千的身影。阿千古怪地笑了笑，一手扶住枫树粗粝的树干，一手则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也不全是哦～”
“我给它灌输了查克拉，还特意每天来和它说话呢～”
阿千的神情变得如同找到了什么好玩玩具的孩童，迷蒙的雾气下竟让澈察觉到一丝天真般的感觉，神色不由得古怪起来。阿千却如同没有察觉一样喃喃自语着，口气依旧是孩子气一样的邀功：“大概它能听懂我说的话嘛？所以就长得这么棒！”
澈不语。
她发觉阿千似乎又陷入他自己的思维里面去了，这种情况下他是不会意识到外界发生了什么的。但是一旦她动了，这种顽童一般的情绪就会立即从他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经历过什么阴沉黑暗的冰冷肃杀，她试过一次要趁机逃跑，却被一脚踩成粉碎性骨折。
她不知道这个奇怪而阴翳的家伙经历过什么样的往事。
大概可以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事，却和她无关。经过这一个多星期的相处，她大约也摸到了一点点这人的脾气——
他的性格极其乖张奇特，完全以自我为中心，自尊心重的超出想象。非常敏感而暴戾，一个表情不对都会引得他失去狂性大发。然而不管是陷入如何的偏执思维，他总能时刻保持着理智和警觉，就像是长期生活在压抑环境中一样。
同时，他又不时地会有一些孩子气的行为，这让她感到非常不解。如果这人经历过黑暗的过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不管这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澈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禁锢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顺着阿千的意思走，以此来减少自己吃的苦头。
“嗯？小公主怎么不说话呢？”阿千似乎很是苦恼地挠了挠头，故做恍然大悟状：“哇哦，既然这样，我们不如来谈谈小公主之前的一年半怎么过的嘛？”
条件反射的，澈想要说不。
然而阿千放大的笑脸晃在她的眼前，紫色的漩涡里面澎湃着杀意和寒冷，这冷到极致的眼神让她僵硬在原地，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不’字卡在喉咙里，澈缓缓低下头，放低了声音：“你想听什么？”
“嗯～小公主真乖……那，就谈谈小公主是怎么逃出实验室的吧～”
阿千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他双手分别按着澈两边的耳朵，巨大的压力让她觉得自己头都要爆掉了，而这样的压力也使得她不得不抬起头，和阿千的目光对视，对方的目光里蕴藏着说不明的意味，像是一片极地的黑色深海。一片红叶从他头顶打着旋落下，和深海交错而过，成为黑暗世界里唯一的红。
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红……
那天晚上，她还是下定决心要逃跑了。逃跑前，负责她的那个实验员在她身上注射了强力的麻醉药，想要探查她新一轮的抗药性。她身体的变化自己很清楚，逃跑的计划也不是一日突发萌生的，从她踏入那个实验室开始，它就已经在抽芽了。
大概因为和其他的实验体有那么一点点不同，澈的身体机能能够极快地适应各种药剂，她估摸着自己的身体这一次应该可以扛过那种强效麻醉药，然而实验员却没有分辨出这一点。他只是按照惯例，在这一批实验体身上都注射了基本同等的剂量。
麻醉药的药效在注射后差不多一个小时内消失了，澈睁开眼，看了看周围躺在白色机械躺椅上的一个个实验体——他们和她一样，都是五六岁的年纪，甚至更小，在麻醉剂的作用下，安然地睡过去了，只是不知道，睡梦中是不是会见到自己清醒时看到的场景。
“嘛，小公主抗过了药效之后，是怎么逃跑的呢～据我所知，这个计划的实验基地是由水无月一族提供的，就在水无月一族的地下，保全设施做的很棒呢！小公主是怎么做到的呢？”阿千歪歪头，好奇夹杂着嘲讽在他的眼里跳跃起来，澈看着他的眼神，木头人一样僵硬地动着嘴唇，就像是机器人回答主人的问号一般——
“我从小长在水无月家，对那里全部的密道几乎都了如指掌，而且，我不是被人抓进去的，是自己走进去的……”说到这里，澈想要闭上眼，却感觉到两根粗糙的手指压在她的眼皮上，接着太阳穴一痛，阿千强行将她的眼皮掰开了，声音冷若寒冰：“睁开眼。”
被迫着睁开了眼，太阳穴依旧火烧火燎的疼，澈注意到阿千按在自己耳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死用手指压住了她的太阳穴，巨大的力道让她觉得脑子内部的神经都在一抽一抽地叫嚷着不安，不得已，澈只能瞪大眼睛，注视着暴行者的紫瞳。
阿千的脸上依旧和她第一次见到的那样，一半脸颊如烈火烧般可怖，他却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语调不再是夸张地上扬，而是冷冷地下坠：
“那，当初的二十六号江音寺泠，是怎么回事？”
“那是……”
话说一半，澈闭上嘴，死死不肯再开口。
阿千似乎也意识到这是他的小公主死也不会说的事情，便也恢复了平素的神色，语笑晏晏，如同邻家大哥一般拍拍她的头，语气也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嗯～那继续……”
“那个实验室其实最早是水无月家用来关押背叛者的牢狱。”澈回想起那里尚未被改造前的模样，一阵法寒，她压抑住自己的厌恶和惊慌，继续说：“构造基本没怎么变，有五六个秘密出口是他们也不知道的……是当初我和水无月景川挖的。”
“哦呀，小公主很了不起嘛～居然挖出了对方也不知道的密道？”阿千夸张地张大嘴：“小公主不要骗我哦～那里可是暗部特殊调查班查过之后才拿来用的呢～”
“LAOC计划最早是由水无月家家主提出的。”澈冷冷地看着他，“不过被水影发现了之后，威胁水无月家主而已。最早的时候是水无月一族在操持，那几个密道口用水无月一族特殊的封印术封印了，只有血继觉醒到第四阶段的人才能看出来。可惜水无月一族觉醒到第四阶段的只有水无月景川一个人而已。”
“嗯～这么说来，水无月景川还是个天才呢～”阿千笑了：“那么，为什么你们两个要在水无月家的地下牢狱里面挖密道呢？”
说到这个话题，澈又想要沉默了，片刻后她还是低声回答：“……里面关着的人里面有因为一些小事惹到了家主的人。景川想要偷偷把他们放出来……我们的确这么做了，放走了两个人……”
“嗯？他们为什么会被关呢？”
“一个因为觉醒不了血继，一个因为和家主作对。”
“这么说，小公主就是利用自己对那里的熟悉跑掉了嘛？难道说暗部接手之后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嘛？”
“进行了。”澈又想要闭上眼，却还是硬生生睁大了：“那几个密道里面有两个就因为暗部的改造被毁了，但是还有几个还残留着。我就是利用密道逃出去的，因为上方就是水无月一族的领地，暗部也不好太过大肆的追捕……”
“哦呀，当初小公主可是很淡定呢～”阿千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澈的时候，她突然从水无月一族的地下冒出来，以近乎不是人类的速度冲到了那一族的后院，拉开门，只两秒钟，她就走了出来，满脸都是血和泪……他后来进去看，发觉里面有一对正在睡觉的中年父母已经死了，调查之后才知道那两个人的身份，居然是当日那个小女孩的父母。
“我根本就没打算过能活着逃出来。”澈深吸一口气，口气依旧是冷冷的，不想继续回想当时的情况，她咬咬牙，自顾自说了下去：“后来就跑到了风暴之海边，跳进去了……”
她没想过能逃过追捕，只是打算跳进去之后葬身鱼腹也比把自己的身体留给暗部研究来得好，当年澈就知道自己是少数两三个还算成功的实验体，所以，她宁可死，也不想留给那帮实验员什么可以调查的资料……
“嘛～小公主别激动哦～”
阿千似乎柔和地笑了笑，又一次拍了拍澈的头顶，澈不习惯地别过头，他这次倒是没生气，反而两眼发亮地继续问下去：“你是怎么渡过风暴之海的？”
“……游过去的。”
澈的声音更低了，说出这四个字的同时，风暴之海层出不穷的漩涡似乎又一次包裹了她，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半，她几乎要忘记那种被海水裹身的感觉了。此时提起，冰冷的水流如同再次来到她的身侧，将水之国无尽的土壤全部变为汪汪大洋，凶狠的眼神藏在水流里，寻着血腥味而来的鲨鱼凶猛地扑来，她在漩涡和鱼群中挣扎……
“小公主跳入海里的那天下暴雨嘛～风暴之海的脾气可是很糟糕呦，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小公主当时可是身受重伤呢～怎么游过去的呢？”阿千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就算是全胜时期的我，也不敢说能够在那样的天气里面游过风暴之海呢～”
对，那一天是暴风之夜……
大雨瓢泼，闪电轰鸣，蓝白色的电光透过黑色的海水，显得愈发的诡异而嚣张……她当时是怎么游过去的？澈神色一寒，脑子飞快转动起来，片刻后，她拿定了什么主意，猛地抬起头，冷冷注视着阿千的眼睛：“你真的想知道？”
“嗯？小公主是在怀疑我嘛～”
阿千神色不变，笑意盈盈。
澈面无表情地扔出炸弹：“风暴之海下面，有一片废城。”
“一片被结界包裹住，盘绕整个风暴之海海底的，废城。”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