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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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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觉察到我的惊惶,他自觉往后退了半步,给我空出一段所谓的“安全距离”。
这时候我也想明白了,这个闷油瓶当然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
没有听到任何人推门而入的动静,就说明我来的时候他就在屋内,多半是不声不响地藏在门后观察了一番,才走出来拍了我的肩膀。
可他这样鬼鬼祟祟,总不是为了吓唬我好玩儿吧。可如果真是观察我……有这必要吗?我顿时觉得有些不舒服起来,再看他一脸平静坦然的样子,却又不像有意。
此人态度一贯的难以捉摸,我只好搔搔头问:“我的意思是……这儿就你一人?”
“嗯。”他做出了惜字如金的回答。
邪了门了,那黑眼镜说往这边来的前后有两个人,怎么想另一人都该是小花。这周围一圈唯一能藏人的也只有这屋子了,难道他成仙遁地了不成?
“我刚拨了他的电话,听铃声应该认就在附近,”我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没想到会看见你。”
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迷惑,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淡然,“你刚才的电话是打给我的。”
什么?!那电话明明是——
可一看自己手机的拨出记录,我顿时无话可说:最新的记录赫然显示“张起灵”,时间正是几分钟前。
原来我那通讯录上X打头的“小花”和Z打头的“张起灵”这两个名字中间没有别的条目,一时手滑拨错了。又加上那时候一听铃声就掐了电话,竟没分辨出那铃声是不是小花惯用的那一支。
再次尝试拨小花的号,只听到一阵阵的忙音,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看来他真不在这附近,收起手机的同时我竟然松了口气。
要知道按黑眼镜的说法,两个人大中午的避开众人跑到这僻静角落里,我简直想不出除了偷情还可以干点儿什么。
不怪我多想,要知道这演艺圈里不把性向当回事的人多了去,昨儿还跟女明星勾勾搭搭今天就换了男模特出入宾馆,这样的段子你要说出来简直都没人听——早听腻了。在这种大风气下,正常人恐怕都有点身正影子弯。别看这个张起灵平时闷不吭气的,谁知道平时有没有好好利用过他那张一看就是男女通吃的小白脸。
说我无聊也罢,想象力丰富也罢,不试探着问一下到底不能放心。
“奇怪,我还以为你俩在一块儿。”我假装不经意地问,“怎么你也没找到他?”
“谁?”他像是不理解般地反问,眼中却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解语花啊。我刚听人说你跟着他来了这儿,还以为你们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先对词呢。”
“我是找他。”这闷油瓶果然还是嫩了些,有人给台阶就顺着下了,“没想到他不在这儿。”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可也等于承认了他确实是跟随小花过来的,且目的可疑——他们今天压根就没对手戏,当然不用对什么狗屁台词。
我瞬间脑补了张起灵在小花身后色迷迷地尾行至此的情形(虽然要想象他色迷迷的样子颇有些难度),恨不能拉来解语花直接给人贴上一个名草有主的标签。可惜在拍摄上我是导演可以掌控全局,却管不了戏外任何人的行动意愿,只能气结地转移了话题。
“那你也不该闯入人家的房间,还弄坏了屋主的锁。”
“我没开锁。”他淡淡道,“是先来的人用老虎钳绞断的。”
我想起屋外那锁链断在地上的模样——确实,那只能说是有人有意带了工具来破坏,顿感头疼起来。就算不是他吧,剧组里谁会干这事?
“我们跟人的租借合约上写明了只用一部分的房间,屋内损坏丢失的东西是要赔偿的。”正想说即便是开着的房间也不应该进来随意翻动,忽然想到好像自己才刚动了那些书,只好跳过了这节。
正搜肠刮肚地想要继续摆出几分导演的威严,张起灵却忽然一步跨近,伸手探向我的衣领。
我吓了一跳,只觉得脖子后头一阵凉意——天这么热,他手指怎么他娘的这么冰?
两根手指夹着一张黄色长纸条递到面前,我莫名其妙地拿着一看,发现上头歪歪扭扭的尽是些鬼画符般的文字:“这是什么?”
“符箓。”
“我身上怎么会有这个?”
他指了指门,我理解为他是说这是刚才进门时候掉到我脖子后头的。奇怪,我还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符箓是道家驱鬼的玩意,跟那几本除了修道人士没人爱看的书倒是挺搭配……看来这屋子里原本住的还真是个道士。
当年的贵绅都迷信,想要在家里养个修行之士讲经驱鬼保平安,倒也不是什么太不可理解的事。大观园里不也住着位带发修行的小尼姑妙玉么。
幸好他眼尖看见帮我摘了下来,要不然挂着这么一张黄纸符在外头走一圈,那我不成了被天师贴了条的跳尸了?
我忽然又觉得他还不错,毕竟说他觊觎小花纯属猜测,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刚才危机感一上来,就不由自主地刻薄待人,好像不太应该。
“对了,也跟你说一声,剧本有所改动,删了你一段戏。”
他漠然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删改戏份对于演员绝对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怕他多想,我赶紧又加了句解释:“不是故意删你,是情节必须改动——你的表演我一直很满意。”
他用黑如点漆的眸子瞧着我:“我知道。”
我愣了一愣,哪有人被夸的时候会这样坦然受之的,是他真这么自负还是有意拆我的台?
“你可以看看新剧本,要有意见一定要跟我说,”不管怎么说,我给足他面子了,“第一次合作,彼此都不了解,更要多沟通。”
张起灵微微皱了眉头,好像对于我的话很不耐:“你是导演,你说了算。”
“……”
——他娘的,还不是大牌呢就跟小爷摆这谱?这闷油瓶子也未免太把自己当根葱了!
我觉得再在这个屋子里跟他对话下去只怕要发疯,当下干咳两声:“要开工了,先出去再说吧。”
为了不破坏剧组和谐影响拍戏进程,导演该当圣母的时候还是得当。
跟闷油瓶一路无话地走到主楼前,场工已经开始顺线布灯了,老宅瞬间从年代画片实实在在地变回了喧闹片场。
迎面大步走来一个人,目光在我和闷油瓶之间一转,直接伸手就把我拉到了一边。
还没来得及感叹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解语花同志就劈头一句:“半天找你不到!”
——我才该说这句话吧!被抢了词憋得半天,末了只好说:“我……我也是。”
他神色古怪地看我一眼:“我找你是正事,你二叔刚打了电话来。”
“二叔说什么了?”
“别管你二叔,”小花扬起眉毛道,“还是先说说你跟人在宅子里头都聊了些什么吧。”
听了这话我简直哭笑不得——好嘛,现在成他误会我跟那闷油瓶在里头不清不楚了!
这恋爱中的人还真是智商偏低,我们这都还没正经怀疑对方呢,却也搞得这么戏剧性,可见嫉妒心真是不可理喻的存在。
絮絮叨叨完去找他的经过,小花很是诧异:“谁说我进宅子了?我一直在车上睡觉来着。”
我一拍脑门——怎么就没想到上车看看呢?
他却光注意着我手里一直捏着那符箓去了:“所以……你们大半天就聊了些道士的话题,还真弄了张来驱鬼吗?”
“谁心里有鬼,正好驱谁。”我笑笑把东西收好——其实只是觉得这个在戏里出现挺适合,拿出来让美术做个模板罢了,“我二叔到底在电话里说什么了?”
“还不是关于样片的事。”
听到样片二字,我马上进入神经紧绷状态:“样片洗完了?没问题吧?”
所谓样片,就是一部影片正式开拍之前或是刚开始的头一卷胶片,按行规会单独先洗出来让导演摄影和制片出品人看看有没有什么技术问题。要是连样片这关都过不了,那导演摄影很可能就被炒鱿鱼提早换人了事。
对大部分影片来说也就是走个形式,但由于我是第一次执导筒,又身在外地无法亲眼看到样片效果,所以格外在意。
“样片没问题,”看我这紧张样,小花倒也没再卖关子,“你家二叔还特意请了几个圈内大腕儿看了,说是表扬了一通画面——没想到那胖子还真有点本事。”
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顿时信心倍增。二叔这人素来谨慎苛刻,不会因为我是他侄子就乱说好话。
“不过,三叔的反应就比较奇怪。”小花顿了顿道,“据说,他在样片看了一半的时候突然站起来走了。你二叔联系他助理,说是急着买了机票,已经往这边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