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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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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大的楼层只有指尖敲打键盘的声音,陈之祖盯着笔记本上不断闪现的“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眉头紧皱。
话机忽然响起,陈之祖空出左手拿过电话,手指依然飞快地尝试下一个可能的密码。
“陈总,魏小姐刚刚打电话来,想约陈总晚上九点在青宫酒店吃晚饭。”秘书的聱音响起,却让陈之祖的眉头皱得更深。
“姓魏的?什麽人?”
“王副总在辞职前曾经交代过,魏小姐是陈总的朋友,她的留言和电话都需要知会您。”秘书在“朋友”两字稍稍加重声音。
“我曾经告诉过你,未经正式手续的辞职我是不会批准的,王统一天没直接把辞呈交给我,他依然是公司的副总。”陈之祖顿了顿,输入另一组数字。“还有,如果不是生意上的事,不必知会我。”
“是的,陈总,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去工作了。”
“等等。”陈之祖沉默了良久,才有些犹豫地问。“王统的生日在什麽时候?”
“王副总的生日是九月二十四日。”
“行了,你做自己的事吧。”说完,陈之祖在密码栏键入924,网页再次显试密码错误,他仔细算了算王统的出生年份,加了上去後,终於登入成功。
那是一个热门的邮箱网页,登入後,陈之祖翻了翻电邮,没发现想要的东西,就去查看草稿箱,结果却找到一篇又一篇未发出的电邮。
【那个小子今天来找我,让我接管旭哥的公司,一时内疚答应了他。喵的,老子还没管过一间公司,要是败了旭哥的公司,那个小子只怕更恨我了吧。】
陈之祖有些愕然,虽然每封只有寥寥几句,但这似乎是王统的日记。
【没有旭哥的人脉,要管理一间公司果然不容易,老子这些天每人和人谈生意应酬处理文件,每天都没睡超过四个小时。还好小子不来公司,那班东北人真他娘的太能喝了,红的白的成堆的上!】
【小子终於毕业了,总算可以把公司还给他了。但那家伙不知道发什麽疯竟然还让我留在公司,这时候不应该一脚踢我走,一毛钱也不给吗?】
【NND那是什麽狗屁心理医生,不是说那小子的病早就好了吗?老子就知道那小子一个人住肯定又会犯病的。只好死赖脸皮搬进去了,那小子又不喜欢让陌生人碰他的东西,想来家务活还得由老子背了。喵的,老子现在不单要为那小子打拼,还得成为他的佣人加保母吗?】
【那小子竟然让我为他约419的对象,难道我老子明示暗示得还不够吗?他肯定是故意的。】
陈之祖慢慢地打开一封又一封的草稿,细细嘴跳嚼着每一个字,恍惚看到那个老男人脸上恼怒的神情。但这还不是他想要的,他登入王统的邮箱,是想知道那个人不哼不响地离开个多月的原因。他翻过王统的房间和办公室,但这两个地方都被收拾得乾乾净净,没有半点线索。
【我就知道那个小子嫌弃我老,这次竟然找了个二十岁水嫩嫩的小男生。那个扭扭捏捏的娘娘腔有什麽好?】
【母上大人打电话让我去澳洲看看她,但小子从没批过我的假期,我就知道小子不操|死我不开心。】
……
【身体报告拿到了,老子竟然患上了那狗娘养的玩意。】
【看了几间医院,都说老子的病到末期没得医了,剩了不到一年的日子,工作上的事要赶紧交代一下,还有得为那小子找个清洁工,幸好最近他没再犯过病,想来以后一个人住也没关系了。妈的老子都快死了,竟然还在替那小子着想,老子真是天杀的犯贱。】
【连咖啡也撑不起精神了,吃什麽都反胃,之前还担心到了中年会发胖,现在却瘦得像竹竿似的,还好那小子从没用正眼看过我,不然这副样子会让他倒胃口吧。】
【工作上的事都交代好了,虽然想继续留在公司里,但小子一直不怎麽代见我,还是早些走吧。母上大人就只剩下老子一根独苗,尽管听说有癌症的人死前憔悴得剩个鬼样,但还是去见见她吧。】
陈之祖看到这,脸色有些发白,他用力按了按滑鼠想再往下翻,但草稿箱已经见底了。
他拿起手机点进联络人的名单,却找不到王统的名字,陈之祖烦躁地从头找了三四遍,才忽然想起他根本没存过对方的电话。每次有事的时候他都是直接拨公司的内线,或是在家留个字条,从没问他要过手机号码。
陈之祖有些急躁地拿起电话让外面的秘书送来王统的履历表,等他拿到那张薄薄的纸时,急不及待地拨了上面的数字。
“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机械式的提示响起,陈之祖这才想起王统现在应该在澳洲,上面的电话号码不管用。
陈之祖用力踢向办公桌,甚至骂出王统习惯说的脏话,虽然王统从不在家外揭开那块斯文的人皮,但同住多年的生活早就让陈之祖把王统的言语习惯记得七七八八。
就在他几乎想不管不顾地订张飞往澳洲的机票时,手机忽然响起。他狠狠盯着手机上那串从没见过的数号码,开头那几个代表着澳洲区域的数字重重地捶打着他的心尖。
“喂,是王统吗?”陈之祖飞快地说了後,才想到这也可能是国外生意伙伴打来的电话,心里不由一沉。
“我不是阿统。”有些沙哑的女声传出。“是之祖吗?”
“王姨?”陈之祖认得这是王统的母亲,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想立刻挂线,但又实在希望知道王统的情况。
“是我。”王姨那边传来吵杂的声音,让他听不清楚对方接着说了些什麽。
“王姨,你刚刚说了些什麽?”陈之祖不断踱步,想找个接收得比较好的地方。
“阿统的事你知道了吧?他……两天前就走了,他本来说不想让你们参加他的葬礼的,但我想了想,还是打个电话和你们说一说,就算不能来,好歹也心里有数。”
陈之祖停下了脚步,腿一软,几乎要摔在地上。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力气握住电话,脑袋一片混乱,老男人为什麽眨个眼就没有了,他有很多事想问个明白,但又不知道应该问些什麽。
“王统到底有什麽病?他的病真的没能医了吗?国外的技术明明很好,怎麽不找几个有名的看看?钱不是问题啊!什麽不能去澳洲也心里有数?难道说他还不打算在这里……安生了吗?”
“之祖你冷静点。”王姨被他整堆的问题砸得愣住。“阿统他……那是末期胃癌了,听说本来好好养着还能撑些时间,但他什麽也不说,来探我时早就没得治了,根本就是在倒数时间了……”说到这,王姨就忍不住落泪。
陈之祖忽然想到王统在草稿里说过要交代工作,心里乱糟糟地想他为什麽不早说呢?就算平日他看上去对王统不冷不热的,但身为一个上司,底下的人出事,又哪会真的狠下心让他继续工作呢?
“阿统走前说希望莽在这,说是想陪着我这老人家,但人都去了,只剩下一把灰又算什麽……”
那麽他呢?老男人不打算陪他了吗?陈之祖仔细地回忆着最後和王统见面时的场景,却怎麽也想不清楚,他那时是让王统又为他约情人,还是又订了一个极高的指标让他完成?
听说他经常忙得要在公司里睡,最後的那些日子也是这样吗?想起来之前他也没怎麽在家里碰过王统,王统平日到底去了什麽地方?是在医院和公司间来回奔走吗?
陈之祖突然不想再想下去,王姨那里也就迷糊地应了几句就挂线了。他站在原地良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陈之祖忽然就清醒了点,让秘书别进来。他想走到办公桌坐下,但腿一迈开就麻得摔到了地上。
“王统、王统……”陈之祖轻轻地呢喃,接着又笑了起来。“我脱光躺平给你上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