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墨生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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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生番外
下过雨的大街到处是湿漉漉的，青苔长满了屋外的石阶。大人们带着自家下堂的孩子回家。我扭过头悄悄看了身后屋里的人，松了口气，悄悄跑出屋子。在肮脏的小巷口，看到了下堂经过的堂弟。正好叔父转过身和别家的大人说话。我急忙拉住九岁的堂弟。
“你干什么啊？”
“小晓，今日夫子在堂上讲了什么啊？你说给我听好不？”歪着头，假装看不到小晓眼睛里带着的嘲笑。
没想到今天的小晓却挣开我的手，回身反推了我一把。手触到巷口石板上的刮痕，掌心泛起丝丝疼意。
“夫子讲什么又关你什么事？反正你又听不懂。爹爹说了，你家穷酸得要命，和我不同。就算我对你讲再多也是白费力气，你还是收收心，别痴心妄想有一天能上堂去了。”
“小晓，我这有桂花糕呢。你就讲几句吧，或者教我几个你们今天学的字可好？”
我悄悄抹掉眼眶里快掉出的泪水，忍着手心泛出的血丝，从怀里掏出昨晚偷偷留起来的还泛着桂花香的糕点。有些不舍，咽了口口水，犹豫地递给小晓。抬头看了他一眼，毕竟是小孩，就算大人们教了小孩什么，只要看到吃的，没几个可以不动摇原有的决定。
小晓也是眼馋地盯着我手中的糕点，却不轻易拿过去。“你这是哪里来的啊？我家昨晚都没吃剩下，不可能再拿给你爹爹的，你家怎么有？”
“昨日我刚好站在小贩旁，正好有个小姐姐买太多，她送了一块给我。还没有坏呢。你闻，还有香味。”故意放在他鼻子前面，小晓立刻抢了过去。
“好吧。我就再教你几个字。夫子今天没来，是夫子以前教的学生来代堂的。”
我赶紧点头答应，“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沙盘来学字。”不放心地回过头，小晓正站在原地吃着糕点。
我的肚子又开始闹腾了。苦笑了一声，我总不能说那糕点是我偷来的吧。
世上哪有人那么好心，会白白送人东西，就算自己不吃也不会给不认识的人吧。还想把糕点藏起来当做午饭，和爹爹一起吃的。谁想到今日的小晓会这么难说话。我是认命了，跑回家一趟。
再跑去找小晓，我垂下眼眸，叹了口气，原地哪里还有小晓的人影啊。只能又拿起简陋的沙盘，一步一步拖着布鞋回家。
在篱笆外，爹爹脸色不太好，从记事以来就看到爹爹的脸色总是很白很白，不想小晓他们的爹爹一样会穿着很好看的衣服，他们的的脸总是红彤彤的。
“孩子，你今天去哪了？咱们该吃饭了。爹爹今天挖了好些芋头和竹笋。”
“恩。爹爹，咱们进去吧。悄悄看了爹爹放在袖子处的手指，指甲有些裂开，指缝还带着些抠不掉的黑色泥土，再看到桌上蒸好的竹笋，那竹笋又小又干枯，一看就知道不好吃。爹爹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埋头吃着难吃的竹笋。
“咳……虽然有些不好吃，但是还是可以让肚子饱点的。本来可以挖到更大地，但是……”
“爹爹，是不是隔壁宝顺的娘又抢了爹爹的？”
“不……是爹爹让给他们的。别说了，赶紧吃了吧，冷了就更不好吃了。”
“哦。”暗自叹了口气。就知道会是这样。宝顺家总是欺负爹爹没妻主在身边，抢走爹爹好不容易挖好的东西。这已经不是一两次了。自记事以来，就只有爹爹在自己身边。
以前总是喜欢问爹爹为什么不见娘亲呢？爹爹总是含糊我，久了我也不再问了。就是时常不明白为什么邻里的大叔大婶都看不起爹爹。
七岁的时候偷偷去小晓家玩看到五岁的小晓脖子戴着黄金色的金锁，婶婶很高兴地宣布堂弟命名为小晓，小晓正坐在父亲的怀里，在热热闹闹的宴席上舔着我老在梦中才可以吃的大鸡腿。
我挠挠头，肚子在大声叫，看到一张椅子没人坐，忙坐上去，小心擦掉手上的泥沙，很高兴终于可以吃到大鸡腿了。后来被大人揪起脖子，扔在地上。连手中的鸡腿也被送给一只趴在地上的小狗狗。
想起爹爹说见到人要守礼先叫人。
也许是因为我没叫人吧。我是这样想的，朝那个大人很真心地叫着“大娘”。
那大人却大声笑了，还用脚踢我。
她们骂我是叫花子，叫我滚。我不知道什么是叫花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我用滚的。
那天肚子饿的直叫，满脑子想得是大鸡腿。
突然想到小晓的名字。也许我有名字就可以吃到大鸡腿了。
我没有名字，跑回家，问爹爹我叫什么名字，爹爹躺在床上整日咳个不停，听到这话，爹爹楞了一会，摇摇头，说他不识字。等娘亲回来就可以有名字了。
我又问爹爹什么是叫花子，为什么大娘她们要叫我滚。爹爹却是抱着我哭。我知道再也不能再问这些问题了，不然爹爹会哭得更厉害。
掰着手指，算了自己多大了，我已经十五岁了，该是嫁人的年纪了。
现在知道已经当时自己问的问题有多伤爹爹的心了。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有名字，也知道娘亲不会回来的。
宝顺的爹爹说爹爹因为不喜欢娘亲娶比爹爹更年轻的人，悄悄离开那个家。娘亲也不要爹爹了。这么多年了，爹爹已经后悔了当初的决定，昨日为了我能有一份嫁妆，亲自上门去求娘亲，爹爹回来时满脸是血，手上紧握着一些碎银子。
爹爹抱着我哭。说他没用，只有这点钱可以为我做嫁妆。连爹爹的娘家人也不理爹爹。
我摇摇头。那个女人已经不能说是我娘了，只是个寡情薄意的负心人。我恨自己没能力，这么大了，还让爹爹病着身子去求那些人。我想要钱，很想很想要钱。只要有了钱，爹爹的病一定可以好的。
那晚，在肮脏的小巷，我就决定此生不要嫁人。
我穿起自己的衣裳，转过头仔细瞧了那人。
她长得很好看，很俊秀，比我见过的女人还好看。
宝顺出嫁前说他终于嫁给自己的钟情之人了。她，应该算是我喜欢的人吧，至少我不会后悔自己的贞洁给了她。
虽然她喝醉了，也许不知道自己对我做了什么，但是她对我很温柔我。
十五年来第一次尝到有人呵护的滋味，这滋味原来那么醉人。
今晚是宝顺的成亲之日，也是我的成亲之日吧。虽然衣服不是新作的，但是颜色还是红色，这也算是我的嫁衣吧。那么她，也算是我无缘的妻主吧？妻主给夫郎家用也是应该的吧。我不会贪心，几张就行了。
从那个女人的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手却触到略带着凉意的东西。好奇地拿出来看，是块紫水晶做成的玉。真好看，要是它是我们的定情之物多好。不舍得摸了几下，又俯身吻住那薄唇，才终于决定离开。
我知道自己让爹爹伤心了，爹爹倒在床上，艰难地喘着气。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吗？你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能嫁人了，就算嫁了人也会被人看不起一辈子，你这辈子已经完全毁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我知道。我也不要嫁人。反正女人没一个好东西。而且我有钱了，爹爹，你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我慢慢说着。却被爹爹狠狠甩了一巴掌。他挣扎着起来，整个身子气得直发抖。
“有钱又怎么样？治好了我的病，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不嫁人就不嫁人。一辈子陪着爹爹。”心里却想到那个面容俊秀的女子。其实我也嫁人啊，她还给我家用了。
爹爹的病没治好，钱也快用光了，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邻里之间更是看不起我们。爹爹整日叹着气，也偷偷回了娘家，几次被赶出来，还是那对老人家心底对儿子还有良心，瞒着女儿偷偷塞给爹爹几两银子。
孩子出生了，爹爹却病倒了。孩子长得很可爱，五官长得和心底的妻主很相像。
不料有一天会在巷口遇见了她。
是啊。像她这样俊秀的人，不可能没娶亲的。
她的夫郎长得很清秀，很配她。
他们站在巷口，我抱着孩子靠在破旧的门口看太阳，也偷看他们。
她的夫郎倚在她的怀里笑得很快乐。我暗自把自己想成她怀里的夫郎，我抱着她的孩子，我们一家人亲密着。
也许他们还会有孩子。
突然意识到这，心底没由来得很伤心。她的一句“孩子看起来有福气”给我几锭银子后，几个人却在夜里抢走了我的孩子。爹爹在那年病死了。
我坐在自己以前和爹爹一起生活的小屋子，手里抱着裹着草席的孩子。
我小心翼翼地摸着孩子的脸，不住地蹭着孩子冰冷的脸。
也许是我错了。是我自己的痴心妄想害了你。我妄想她会看在你和相像的份上好好待你。
可是，那个人一直就不是我的妻主，她认不出你是她的孩子啊。
孩子，来生最好不要碰像我这样的爹爹，你要投胎去富贵之家，这样才可以有人呵护，你也不用在很小的时候离开爹爹，去那个陌生的地方。
孩子，你要走好。到奈何桥上找外祖父，要听外祖父的话，等爹爹，知道吗？等爹爹为你报了仇后，爹爹就去陪你，我们和你的外祖父三个人一起上路，可好？
那个女人说自己叫何大田，她为我戴上了人皮后，我就是墨生了，是那个俊秀的女子最宠爱的夫郎了。
叫轩辕尧，是圣上最宠爱的也是当今的慎轩王爷。
我从来不知道她是这么尊贵之人。在尝到她的三千宠爱集一身之后，我突然怕了。
是啊，怕自己会沉溺在她的温柔之中。
当我发现自己又有了她的孩子，何大田也发现了，更是威胁我必须在孩子和轩辕尧之间选择一个。
我想报仇，可是我却又爱上了轩辕尧。遇上一个怪异的法师。法师告诉我，就算人死了她也可以让死人复活。最关键的是那人身上有紫符玉。因为紫符玉是上古神物，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神力。
我半信半疑惑。心情十分复杂，总是梦到前一个孩子在对我喊着他好痛苦。
何大田步步紧逼，慕容苏也在逼迫我。我只能信了那法师。偷偷将水晶棺用暗河运进密室中。
在尧死后，我瞒着何大田他们，将轩辕尧放入水晶棺。
只要过了百日，她就可以苏醒了。我等了百日，却不见轩辕尧醒来。
何大田却找上门了，她在密室外面乱翻，我却不知道她在找什么。等了一会，我才放心地从府中走出来。摸着已经有三个月多身孕的肚子。叹了口气，只能再找间没人住的屋子暂住。
每日悄悄回王府。俯下身，将脸靠在水晶棺上，看着棺里的人。摸着自己的肚子。
这孩子一天天在长大，可是你是她的娘亲，我好怕这孩子见不到你。我不想孩子跟我一样，一出生就没见到自己的娘。我不想孩子和我一样没名字。孩子的名字还要你帮他取呢。你恨我也好，但是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见我一面，可好？
我等不到轩辕尧了，孩子出生那晚，被何大田活生生掐死。
她将手中的孩子递给我，要我养大他。说他叫援儿。
我恨，好多次想动手弄死这孩子。我的孩子死了，凭什么你就能活下来。你该和我的孩子一起去黄泉作伴，这样我的孩子们才有玩伴啊。可是，听到孩子的哭声，我却下不了手。处处不明白为什么轩辕尧还不醒来。
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要处处针对我，她眼中的恨意却是我难以理解的。我从没见过她。她让我觉得熟悉。她对为什么那个叫阿笙的男子那么好，她不是最爱墨生了吗？为什么？我恨那个叫阿笙的人。
我以为你还是轩辕尧，即使你身上有蛊控制着，但是你还是轩辕尧啊。我抱着你僵硬了多年的身体睡了一夜，即使蛊虫进入了我的身体，但是这一刻，我还是属于你的，你也是属于我的。
可是，那个女人告诉我，她就是轩辕尧。
原来她复活了，只是，那紫符玉老早就送给了墨生（阿笙）了。
为什么要给他呢我也很喜欢这个紫符玉啊，那是我们那晚成亲之日的厚礼啊。你送给了他，怪不得不能在自己的原身复活。
那么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了。
你还是爱他，你爱的一直就是他。
不管他是阿笙还是墨生，你的心底都没有我这个没有名字的人。字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墨生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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