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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意料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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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猜到会有人选择白衣蓝衣,这两个颜色向来是雅致的代表。
能被邀请参加花魁选拔的清倌儿们,在着衣之道上自然要比我懂得多。
所以,当我不顾月儿反对以一身红衣出现在花魁选拔赛的参赛台上,没少被这些清倌儿笑话。
连秦洵看到我时也微怔了一下。
但我不觉得红衣有什么不好,在一片淡淡的嫩嫩的颜色之中反而相当的醒目不是。况且,我是红袖啊,穿红色再正常不过了吧。
笑吧,笑吧!待会儿可记得托牢自己的下巴!
我在心中为她们的无知叹气。
朝站在下面第一排中间处腰上别着琵琶的月儿点点头,她回望着我亦点了点头。自从一个月前决定参赛,我便一遍又一遍地教月儿这首曲子。曲子不是很难,难的是琵琶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乐器。不过,好在月儿本身也通音律,会古筝,所以学起来也不是特别的困难。经过一个月的练习,现在她弹奏起琵琶来已经非常流畅了。
我嫣然一笑,不经意间扫过众人。
都说大俗必然大雅,今日便让我以红色夺去你们的呼吸吧!
琴音,幽幽的,缓缓的舒展而开。
广袖,慢慢的,孤寂的舞出一片艳色。
“闻道梅花圻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身红。”
将声音刻意的压低,混合着悠扬的琵琶声,宛如天边最惊艳的那抹晚霞,不经意的一回眸,仿佛落尽人间繁华,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幽谷那堪更北枝,年年自分着花迟。高标逸韵君知否,正是层冰积雪时。”
情随音转,一挥袖,一抬手,美到及至,也寂寞到及至……
“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傲气凛然而生,却在那冷中溶入了丝丝的惑,点点的媚,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唇边勾出微微的曲线……
那样的红,那样的艳,注定要将人心印成了一片似火骄阳……
舞,不再。
独余琵琶点点余音,绕梁三尺而不绝……
掌声,经久不绝。
玉娇愤恨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上了台。
施络一张脸青得怕人。
唯有粉衣姑娘一如最初那般朝我微笑……
傍晚,我们被安排住在上届东秦花魁的别院里。
今日玉娇的诗被评审们认定高过施络一截,故而施络被当场淘汰。
而粉衣姑娘,我,玉娇被带到了这个极大极大的别院。
院子的主人并没有出现,只是派了个丫鬟端了些饭菜过来,说了声,“若有什么需要,请同我家二小姐说!”
“二小姐?谁是二小姐?”我疑惑。
玉娇白了我一眼,自顾自地吃饭。
粉衣姑娘朝我点点头,“当今皇贵妃是我的姐姐,故而小翠嘴里的二小姐指的是我!”
我哦了一声,估计她说的那个小翠就是端饭菜来的那个丫鬟。
“你姐姐不是花魁吗?怎么又成了皇贵妃了?”
粉衣姑娘瞧了我一眼,不答反问道:“红袖姑娘为什么会参加花魁竞选?”
玉娇虽未说话,但我感觉得到她也竖起了耳朵。
我呆了一下,暗忖自己是不是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抚了抚秀发,“只是想亲自了解一番——想知道花魁是如何选出来的。”
粉衣女子和玉娇眼神交流了好一会儿,还是粉衣姑娘问我,
“就这样?”
“就这样!”
粉衣姑娘突然板了脸,“红袖姑娘不是东秦人,所以不知道我姐姐和我打小便生活于青楼;红袖姑娘不是东秦人,所以不知道成为花魁意味着可以进宫当贵妃;红袖姑娘不是东秦人,所以不知道东秦有许多官宦人家的小姐在及笈前大多生活于青楼学习歌舞,为的只是参加四年一度的花魁竞选;红袖姑娘不是东秦人,所以不知道这些小姐们为了能在竞选中获胜平日里下了多少功夫,留了多少汗水——我本对红袖姑娘很有好感,觉得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可是现在知道了红袖姑娘只是为了好玩而来参赛的,倒让我有些怨恨姑娘了——在姑娘轻轻松松进入前三名的时候,姑娘可知东秦有多少名门闺秀为了自己的败北而黯然神伤?”
粉衣姑娘说完便走了,连晚饭也没吃。
玉娇扒拉了两口放下了碗,朝我看了看,意外地没有朝我翻白眼,不阴不阳地说了句,
“早知道红袖姑娘与众不同,却没想是这般的与众不同!”
亦回自己房内歇息去了。
夜色中,月影朦胧,花树摇曳,虫鸣水流。
而熏风轻拂,原先凝滞的空气如被人撩拨了一下的琴弦,一波一波荡漾开去,浮动起淡淡的甜香味。
很熟悉的味道?
我侧头认真地想了想,忽然记起那是与薰衣草颇有几分相似的香气,却比薰衣草的香气淡雅高远得多。
本想沿途找寻,夜里却辨识不出香味的来源。
我早就发觉这府邸极大了,只是没想到这儿居然大到让人记不起穿过了几条回廊,又越过了几座小桥的地步。实在记不清了,只有凭着感觉随便走,结果来到了灯火摇曳的一栋大院内。那沁人心脾的甜香味愈发浓郁了。
“大胆,居然不经通报私自闯入皇贵妃安歇之处,还不报上名来!”
颈上一凉。
我赶忙陪笑,“民女不知皇贵妃在此处,还望恕罪!民女是今日参加竞选的,叫红袖。原本不该在别院里随意走动,只是皇贵妃的妹妹,今日晚间因为我说错了话,便赌气没有吃饭,我去劝她她也不理。所以我想找小翠姑娘单独给她送些饭菜过去。”
“你说你叫红袖?”
院内突然有娇软的女声响起。
“是。”
“我早就听说过你了,今日既然有缘不妨进内一叙——秦平,你帮我同小翠说,让她给二小姐送些饭菜去。”
“是,属下遵命!”
第二日上午,我们三人再次站到了台上。
太阳毒辣辣地照着,已经这么傻站着一个多时辰了。秦洵也不知搞什么鬼,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好在看台下还有一群为看花魁竞选而陪着我们站的人,想到那里面还混有评审,我心里多少平衡些。
左右各瞟了一眼,我见那两人都浑身是汗,一副快要倒下的表情,估计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输给谁也不能输给讨厌我的人。
我在心里打定主意玉娇不倒我也不倒。
却没想到居然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下,我很自然地便往前倒。
“主子!”月儿被拦在台下上不上来,只能焦急地喊我的名字。
我朝她无声地笑了笑:无所谓!不就摔一跤嘛,哪个孩子学走路不要摔跤的?我已经做好会痛的准备了!
可是,却在我要与台面亲密接触的那一秒被人捞了起来。
“你……”
刚说了一个字,话就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眼儿。抬头,就被眼前一片闪耀的银光刺得眼花缭乱,那银色居然是——头发。犹如瀑布一般倾泄下来的银色长发遮住了那人的脸。由于是被那人单手捞在怀里,所以从黑色敞怀的服装中露出的平坦却结实的胸膛来看,应该是、绝对是、肯定是个身材很棒的男人。
不过多半身材好的男人长得都惨不忍睹,这和身材好的女人大都不是美女同理。
这么一想,我的喉咙也不卡了,
“你是谁?”
我轻轻地问。
虽然不能以身相许,但是我可以为他介绍个对象,看在他救了我的份上。
他确定我站稳了之后,撩开了挡脸的长发,望着我轻轻吐出几个字:“夜孤城。”
叶孤城?
我再次觉得喉咙被卡住了,说不出话来。倒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是我总算遇到了老乡!
他拥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冰之蓝色,极浅极淡的蓝色,隐隐散发着一层幽幽的光芒,极致蛊惑。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或深或浅地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
他是我两辈子加到一块儿,见过的最美的男人。
可是这会儿他的美貌对我而言压根就算不了什么。
我死命压抑住自己的激动之情,酷酷地说,“西门吹雪。”
对面的帅哥并没有如我想的那般出现惊喜的表情,他皱了皱眉,“姑娘不是叫红袖吗?”
心,凉飕飕的。
我舔了舔唇,不死心地又说了一句,“只须诚于剑,不须诚于人。”
在陆小凤系列武侠之中,古龙大师曾让叶孤城对西门吹雪说过这么一句简单而深刻的话。
但凡是中国男人,估计没几个不记得这话的。
我那记忆深处的人啊,最喜欢的就是这句话……
他若有所思,半晌道:“姑娘虽不会武,却对武学甚有见地!”
想到那个人,心情就好不起来。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抱歉,认错人了。”
转身便打算下台找月儿,没想到却被他拦了下来,
“姑娘,比赛尚未结束,你不能随意下台。”
我挑眉看了他一眼,“我放弃。”
他一怔,“你确定?”
“确定。”
“姑娘是否担心自己当众出了丑无法过关?如果我告诉姑娘,德这一关因为姑娘的这一倒地已经有了结果,而且姑娘已经过关了,姑娘还要走吗?”
我往粉衣姑娘那边看了一眼,见她眼神闪烁,不由轻叹,
“是的,我还是要走。”
“看来,姑娘是想包庇那个推你下去的人,”他唇角勾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值得吗?”
“人心各有一杆秤,衡量值不值得的标准也各不相同。至少她们是努力的想当上花魁,而我不过是抱着来玩玩的心态。凭心而论,我早就输了。所以再比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眼角一瞟,看到粉衣姑娘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纽成了麻花。
这,就够了!
他优雅地对我笑了笑,银色长发在风中轻拂,他随意用手拨了一下头发,连拨头发的动作也是如此优雅性感,风姿卓越。
“既然红袖姑娘如此想,那么我也就不拦你了。”
我朝他福了福,“多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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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糖,白糖,摸摸~二位真是活宝~本文有了你们两个热闹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