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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不是黑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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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感谢这群家伙低下的智商,居然蠢到主动把脑袋送到刀刃底下任你鱼肉,否则以你的笨手笨脚,我们很快就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了。”麦特站在一旁嘲讽地说道,偶尔有几只不开眼的穴居怪试图偷袭他,都□□脆利落地解决了。他下手既准且狠,双手沾满了穴居怪的血液。当他阴森森地站在苍绿的植物中间时,像极了从大地深处钻出来的凶灵。
克莱暴躁地大叫道:“我都跟你说了我的身手很差,你为什么不亲自上阵呢。你只需要杀死几个穴居怪,把它们吓跑,然后我们就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了。”慌乱之中,他抢到了一根木棒。这可比镰刀顺手多了,至少他可以用它敲断它们麻杆似的胳膊和腿。
麦特故作惊讶道:“天哪,我听到了什么,一个成年人居然指责孩子不帮他杀怪。”他装模作样地感叹了几声,又忍不住骂道:“你是白痴吗,它们的弱点是脑袋,我想你一定知道脑袋是长在脖子上的那个圆乎乎的东西,而不是那些从身体延伸出去的细长条的玩意。”
克莱粗暴地踹开一只抱住他的腰的穴居怪,这家伙试图整个儿都贴上来,还陶醉地闻他身上的味道,发出啧啧的声音,这可把克莱恶心坏了,脑袋里像是断了根弦。他觉得这混乱的场景像是B级片里杀戮戏的前奏部分,小怪物们疯狂地一拥而上,把可怜的炮灰路人撕成碎片,如同一场进行的狂欢。然后这些怪物又会被其他更强大的东西杀死。
在这个邪恶的世界里,死亡像是永远不会结束的圆舞曲,随时都可能轻巧地落在某个人、某个生物头上,让它们成为几块行将腐烂的死肉。它也是一场永不落幕的盛宴,尖叫和鲜血使人沉醉,在罪恶的沼泽里愈陷愈深,最终烂做沼泽的塘泥。
克莱机械地挥舞手中的木棒。一开始,他还会照着麦特隐藏在讽刺背后的指导行事,缓慢地掌握攻击的要领。他的攻击并不像麦特那么精准,经常失了准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奈的曲线。但他学得很快,当他终于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些怪物上时,他发现自己可以清晰地看出它们攻击和躲闪的轨迹,而他要做的,则是在准确的时间挥出重重一击,结束怪物的生命。
现在他开始理解暴力是怎么一回事了,难怪它会让人上瘾,克莱冷静地想。暴力的重点不在于让敌方受伤或者死亡,这些并不会让他感到轻松和愉快。他在意的是蕴藏在身体里的那些力量,当他发现他有能力让对面这群讨厌的家伙彻底安分下来,对方的挑衅和攻击都不会再波动他的情绪。他所拥有的力量会使他产生某种奇妙的荣誉感,它在他耳边小声说,哦,我可以决定它们的生死,我可以保证我在地狱安然无恙,还有什么比这可靠而且重要的呢。他沉浸于低语中,心情平静无波,像是在做某项单调却又不得不做的工作。
他身边穴居怪的尸体越来越多,血液染透他站立的那片土地,泥土变得湿滑。克莱一个趔趄,暂时停下了攻击。他用木棒撑住身体,恶狠狠地瞪着眼前所剩不多的几只穴居怪。怪物们叽里咕噜地交谈了几句,纷纷扭头跑了。一时空荡荡的田地里只剩两位下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麦特双臂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杀气未褪的克莱,说道:“总算有点不死生物的模样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克莱沉声道:“还可以。”他直起身,向前迈出一步,随即重重摔在地上。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惊讶地发现身体像是失去了控制。他只能勉强移动手指,就连这轻微的动作,也必须耗费他不小的意志力。
他侧过脸,脸颊贴在土地上,轻声说道:“我……这是怎么了?”
麦特走到他身旁,蹲了下来。他摸了摸克莱的脸,擦去他脸上的血污,淡淡说道:“喔,你比我预想的聪明,但也更弱小。只是解决一群穴居怪,就让你精疲力尽。老实说,我不太满意。”
他挑剔地看着克莱,如同一个商人,老道而不带感情地评价货物是否有投资的价值。过了好一会,他叹了口气,向克莱伸出手。“起来,”他说道,“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得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克莱瞥了他一眼,对方童真可爱的外表很容易消除人的警戒心理。但他狠辣的表现和冷漠的态度无一不在提醒克莱,他绝不是什么无辜儿童,甚至可能不是人类,没有人会有一双红得滴血的不正常的双眼。
他不理会那只白嫩的小手,集中精神,艰难地找回对身体的掌控权。他步履虚浮地跟在麦特身后,倚着木棍,缓慢前行。他走得很慢,每走出一步都要用去极大的精力,好几次麦特不得不停下脚步,耐着性子等他靠近。
他俩穿过宽阔的田地,麦特随手拽了条作物纤长的墨绿叶片,绕在指间把玩。这些植物的高度和它们叶片的纤长程度成正比,每一株至少都有两三米长。它看上去像是草本植物,茎秆笔直,叶片约有二指宽,朝天生长,叶尖下垂。当他们走过这些植物时,叶片便会微微颤抖,瑟瑟作响。
“这是地狱的烟草,”麦特解释道,“当秋天到来,奴隶们会收割成熟的黑色叶片,用硫磺火焰把它熏干,制成烟丝。成熟烟叶出产率不高,所以烟草在这里算得上是奢侈品,价格昂贵。本地居民都很喜欢它,但只有高级恶魔才能经常享用,其他人只能拿残次的叶片凑合着用。我们现在大概就是处于某个大恶魔的烟田里。”
克莱道:“听起来和人间的卷烟差不多,你认为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麦特:“穴居怪智商很低,但还没蠢到不去求救的程度。所以我们最好抓紧时间上路,省得被魔物们抓走。”
“它们会对我们做什么?”
“哦,我也不知道,也许会拷打我们,也许会把我们收编成奴隶,也许会直接一口吞下。魔物心,海底针,谁也摸不透,连它们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它们总是凭着本能行事。”
他俩终于离开烟田,走入茂密的树林。当他们沿着小径深入,周围的树木渐渐从单薄的灌木变成了参天巨木,而平整的小径也愈发狭窄,只容一人单独通过,像是古木们不情愿地让出一条小道,供人通过。
克莱停下脚步,累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失去知觉后的疲劳比身为活人时更难忍受。他不会感到肌肉的酸痛,也无须承受心脏剧烈的跳动和嗓子火灼般的干渴。他失去了感觉,便无法确切地得知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脱力,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连根小指头也动不了。这种担忧就像是闭着眼睛飙车,随时都可能车毁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