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圣母》雙三

5、研究人员．陈凡

　　那是一个晴天，对于一年有三百六十天被悬浮粒子重重笼罩的末世来说，晴天的稀有程度堪比极光。
　　在这么一个明媚的早上，我跟苏珊和黑格尔悄悄潜入了南域，准备直捣对方的研究基地。
　　望着前方握着激光枪的守卫，我脑海里浮现的是出门时妈妈的微笑。这几年，母亲对着我们时总面带微笑，但她的眼里却从来没有笑意，我仿佛看到她肩上沉甸甸地压着的重担，那是北地的局势、研究的压力、苏珊的恶意，或许还包括我们母子之间日渐稀少的话语。
　　“开始了。”
　　“这次的结果不错。”
　　“剂量再加重一点。”
　　面对这些，我的回答都是一个“嗯”字，有时连回答都不需要。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除了这些还会说其他的话，例如摸着我的黑发笑道“海恩，你真棒！”，或者是看着灌了水的房间，愤怒地朝着我大吼“海恩你又淘气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对话就褪色得只余下苍白呢？
　　我似乎想到了，但又想不起来。
　　“海恩你发什么呆，突袭要开始了。”
　　“嗯。”我收起思绪，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铜墙铁壁的研究所。
　　根据消息，今天南域研究所的异能者都出任务去了，屋里只剩下些普通人，就算他们手里有激光枪，在我们眼中也不过是些蝼蚁，一阵浪花都能溺死一堆。
　　只要这次得手了，北地的危机就能暂时缓解，母亲的脸上也许能多点笑容。
　　我决定，今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随着队长的手一挥，我们疾奔向前，部份人如苏珊被带上了半空，朝研究所扔下一个又一个的致命火球。
　　任务异常顺利，一刻钟后我们已经进入了研究所的中枢，有几个人开始复制电脑里的资料，我则在附近清剿漏网之鱼。
　　这个我已经熟能生巧了，选一条走廊，放水灌满两旁所有房间，等五分钟，再到下一条走廊去。间中房间里会飘出几具身穿白褂的尸体，脸上表情大同小异，不是五官扭曲，就是双眼圆瞪嘴巴大张，似乎想在水里找到半口氧气。
　　“天真。”我撇了撇嘴角，用水波把尸体都推到最远处，没得碍眼。
　　清了五条走廊，手腕上的控制环闪了几下，我心中一喜，收迥异能往约定的集合点去。
　　“敌人全歼，资料到手，我方无人伤亡。”
　　这真是个好消息，众人喜形于色，兴高采烈地回北地去。
　　回家的路上，我猜想着妈妈的反应。
　　她该会很高兴吧，要是我撒一下娇，她或许会批准暂停今天的洗血，我们几个在家吃顿饭？
　　好久没吃过她做的酱油鸡翅了。
　　我舔了舔唇，眼角看到黑格尔也在做同样的动作，我们都笑了，不过我知道他在想的肯定不是鸡翅，而是零食，就不知是巧克力还是薯片。
　　下了车，我们三个直奔自己的小房子去，苏珊的脸又开始板起来，但她的眼里闪着喜悦。
　　打开门，屋里寂静无声，妈妈大概是在研究所里还没回来，我先回房把沾了尘土的衣服换下，出来时看到苏珊和黑格尔站在厨房门口，面朝里，一动不动。
　　“喂，走了。”我笑着唤，打算一起去研究所，但他们没回应，我穿上鞋子再唤了一声，但他们仍然不动。
　　“在看什么呢？”我走过去拍了拍黑格尔的肩膊，视线越过他的肩朝厨房里看，我看到了鸡翅，看到了薯片，看到了巧克力，还看到了苏珊喜欢的粉红色发圈。
　　然后，我看到地上躺着个穿大白褂的研究员，她跟我早上看到的并无不同，五官同样的扭曲，双眼瞪得同样圆，嘴巴同样张得很大，七孔都流出血来。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她手上还紧紧攥着一颗晶莹的糖果。
　　这种糖果我记得，红色的是苹果口味，橙色的是橘子口味，黄色则是柠檬。小时候我要吃很多的药丸，妈妈总是拿着这种糖果哄我，待我吃完所有药丸便赏我一颗，再摸摸我的头道──

　　“乖儿子，你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