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有情》赤卯

16、缝隙

　　叶悒这次住院媒体没有任何响动，华思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应付掉了所有媒体的追问，以致叶悒出院这天，医院门口出奇的只有她和裴乃彬两人。
　　裴乃彬坐在驾驶席上对叶悒说：“我可不可以为你请一位专职的保姆？”
　　“裴哥，我可以照顾自己。”叶悒并不喜欢陌生人介入她的生活。
　　“我当然知道，但不得不说这样很危险。”
　　“我不喜欢陌生人进入我的空间。”
　　听到叶悒这么诚实的回答，裴乃彬由心底发出微笑，对她缓缓颔首，“如您所愿，my lady。”
　　一瞬间，叶悒好像回到了18世纪的欧洲宫廷。身边这个男人收回精力在他的方向盘上，但她却像在置身于千万夜宴的马车里。就像报纸上说的那样，这个男人完美的饰演了中国最传统意义上的君子侠客，但却为大陆带来了一股中世纪大英贵族的风韵。
　　到了叶悒的公寓，裴乃彬帮她收拾好屋子，药放在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自己小心，明天我有一场新闻发布会不能来看你。”他临走时说。
　　第二天的新闻发布会叶悒是在新闻上看到的，娱记本着娱乐大众的原则，问了很多刁钻的问题，包括前一阵就开始流行的传言：裴乃彬和唐黎帆的暧昧关系。
　　被问及此事时，另一位当事人唐黎帆笑容明艳，“这要看裴大哥的看法了。”
　　裴乃彬面对着记者，嘴角依旧含着温和的笑意，郑重的回答：“我不会有除了小悒之外的女人。”
　　文雅的笑容和笃定的语气，让他在女性观众的心目中新好男人的形象更加明确。
　　叶悒看完关上电视，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键入“唐黎帆”三个字。
　　唐黎帆，科班出身，出道两年，之前有一些广告和电视剧的拍摄，但与裴乃彬的这次合作，是她第一次在剧中担任重要角色。
　　浏览网页的叶悒突然笑了，自己什么时候除了采访需要开始这么关心他人的事了。对裴乃彬，或许她真的迷惑了。然而，这样太危险了。

　　裴乃彬今日没有剧集的拍摄，要顾的只是一些为杂志拍摄封面，或是综艺节目的小通告。如此一来，他便常在叶悒家出入，但却没有给狗仔们任何口舌。他每次去手里拎着的不是生活用品，就是蔬菜瓜果。两个人在屋里的活动，也总会透过窗口让楼下埋伏的狗仔看到。那两个人没有情人间的隐秘，彼此相对而笑，看上去，更多的是家人间的温馨。
　　报纸上所能登载的也只是“痴情公子与恋人伉俪情深”之类的标题，如此没有爆点的新闻，一来二去，观众就失去了兴致，媒体也不再跟着这一对采新闻了。
　　“今天天气很好，想去游西湖吗？”今次裴乃彬来时，这样提议。
　　当叶悒和裴乃彬到西湖时，发现在他提议之前，他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裴乃彬扶她走上画舫，眼前是西湖碧波万顷，她问：“如果我不想来呢？”
　　“那便不来。”他微笑着回答。
　　“可你都准备了。”
　　“不过是几个电话，租一下船而已，你不想来也没什么。”他轻描淡写的说。
　　叶悒看向湖面，心中有所感触。这样一个男人，到最后自己怕是不会舍得放手吧，可他又终不会属于自己。或者，在他另有归宿之前，自己就死去，才是最好的解决。
　　在叶悒出神的时候，身后一个温暖的物体靠了过来，是裴乃彬拿了披风披在她身上。他们两人来的时候，叶悒只拿了自己的提包，而她也没看到裴乃彬手里有任何东西，包括刚才上船的时候，那么……
　　“船上湿气重。”他仅仅是这样说。
　　画舫上，笙歌起，好似穿越千年。这是裴乃彬请来的乐班，这乐班原本是为一些公司来这活动时准备的。
　　“我听说裴哥也会乐器。”叶悒坐进画舫里对他说。
　　“我只会西洋乐。”裴乃彬略有歉意的笑说。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这个荣幸，可以听一下裴哥演奏。”
　　“你若想，随时都可以。”
　　“现在呢？”叶悒有一点揶揄的说。
　　没想到裴乃彬却毫不犹豫的答应，“好。”他拿出电话不知是打给谁。
　　不多时，有乐器店的伙计拿了小提琴划船送来。
　　裴乃彬笑对惊讶的叶悒拿出小提琴，“要听什么？”
　　“什么都好。”叶悒灵魂出窍的说。
　　“献给爱丽丝。”裴乃彬一手执琴一手执弓，右手单摆放于胸前，对叶悒屈身一礼，配上那身墨蓝色的西装，颀长的身形，足以让任何女子迷醉。船上乐班的女孩儿们早已尖叫。
　　叶悒看着他优雅的躬身礼，不知他是在说曲目的名字，还是在说要献上乐曲的人。
　　悠扬的琴声荡漾在湖面，随风一传百里。叶悒还痴迷在他行礼的动作时，演奏已经结束了。
　　送货的伙计拿出一支记号笔给裴乃彬，裴乃彬在琴身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裴乃彬Osmond”，就把小提琴还给了伙计。
　　叶悒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琴行肯特意送一把小提琴来。
　　琴行的人走了，叶悒笑了。“只赚不赔的买卖。”
　　“双赢而已。”裴乃彬说。
　　“你得到了什么？”叶悒笑问。
　　“我得到了您的笑容。”

　　我得到了您的笑容。
　　裴乃彬的目光和笑容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出现。窗外的树影好像都被他的面容所取代。
　　“想什么呢？”裴乃彬问。
　　叶悒这才想起他还在自己家里。
　　“我做了杏仁豆腐，要不要吃下午茶？”裴乃彬笑问。
　　“好呀。”叶悒很喜欢这类甜食。
　　“下面插播一则新闻，就在方才，四川省某县爆发了里氏8.0级地震，目前死伤人数尚不清楚，政府第一时间……”
　　两个人听到电视里播出的这则新闻同时站了起来。
　　裴乃彬的手机在口袋里不停的想。
　　“对不起。”裴乃彬对叶悒说，接起电话，“什么事？”
　　“看电视了吗？四川地震了。”电话那端是华思。
　　“刚看到。”
　　“接下来……”
　　“我知道，你以我个人的名义先捐一百万。”
　　“知道，那就行了。”
　　新闻还在播送地震的消息。
　　“还有，我想去灾区。”裴乃彬看了一眼电视说，上面正在讲进入震中道路通行不便，物资难以第一时间运到。
　　“你去那干嘛？！”
　　“救灾。”
　　华思似乎在思索。
　　“我和公司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华思说。
　　“好的。”
　　“裴哥，你要去灾区？”裴乃彬挂了电话，叶悒问他。
　　“应该回去吧。”他说，“先吃东西吧。”
　　两人坐在餐桌前，叶悒品尝着香甜的杏仁豆腐，抬起头对裴乃彬说：“我能一起去吗？”
　　“不行。”裴乃彬想都没想，态度强硬。
　　一向温和的人却用这么不容置喙的语气拒绝她，叶悒一时无法反应。
　　“抱歉。”裴乃彬意识到自己失态，“四川虽然是盆地，但海拔也比这要高，你上去身体受不了，而且，震后灾区条件恶劣，医疗设施也不一定能跟上，你一旦在那发病连急救都很困难。”
　　叶悒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为什么想去？”
　　“因为那有很多人在等着救援。”
　　“国家不是也在派人去救吗？”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刚才新闻说交通运输不便，我想大概私家车可以开进去。”
　　叶悒沉默，又说：“不是很危险？”
　　“是，但我去只是危险，我冒险一次却可能救起许多人的性命。”
　　裴乃彬见叶悒不再说话，问道：“小悒为什么想去？”
　　“……我想，那里大概有很多人，想活下来。”
　　裴乃彬好像看到上帝打开了一扇门，他想了一下对她说：“华思那边还没有消息，如果可能，我和陈医生商量一下，他同意的话，我就带你一起去。”

　　“你开什么玩笑！”陈生大声说。幸好办公室的门紧闭着。
　　“我没有开玩笑。”裴乃彬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她这样的身体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我会雇佣一个私人医生和一个护士，急救设备都会准备齐全。”
　　“那也不行！”
　　“我认为她到那里或许会改变主意接受手术。”
　　陈生不大相信的看着他。
　　“她和我说，她想去灾区，因为那里大概有很多人想活下来。”
　　陈生低头沉思片刻，“你明天带她来做个检查，如果身体状况稳定，我就同意她去。”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