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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拔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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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万名铁狼军将我们团团围住,长矛尖首在惨白的阳光下散发着冷酷的寒光。
“祝将军,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封人易握紧了刀柄,手背青筋暴突,怒气已溢于言表,“捉拿我等还要拿出证据,什么夜袭皇宫逆贼党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加的罪名!”
“笑话!圣旨就是证据!”祝行风略微抬起了下巴,嘴角意味不明地弯起,“无需对你们这群草莽野寇之辈多费口舌,给我活捉他们!”
“这可是中原剑客会,阁下这么做未免也太过不近人情。”余牙梓挡在了祝行风身前,虽然相比之下显得他十分瘦小,然而气势上却丝毫不让。
祝行风冷笑道:“余前辈,我看您是老糊涂了吧,即使您与先帝为至交,也不能倚老卖老庇护这群重犯,大辰有王法,不得违抗。”
“王法?”余牙梓那布满皱纹的脸皮抽了抽,呸了一声道,“你这小毛娃儿,爷了解王法的时候你爹娘都还在娘胎里面,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后还敢提王法?先帝非气得活过来不可!”
“大胆!”祝行风脸色一变,厉声喝道,“竟敢污蔑天子,余牙梓,你偷了长乐宫的牌匾皇上都没有责怪!皇上敬重你,你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说出这些大逆不道之话!”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祝行风,他脸色虽怒气甚重,眼里却是满满的轻蔑的笑意。
这阴险的家伙,大概是早有准备,心里痒痒着要让传说中的神谷老人瞧瞧自己的厉害。
“啧啧,”余牙梓眯起眼睛掏了掏耳朵,“怎么吠声这么大啊,看来小佬儿还真不能养狗,不然摸不着那一天就被反咬喽。”
祝行风脸色真有些青了:“你——”
“这位将军,莫要激动,”这会子钟溯游不急不慌地劝道,“这位老头子是有些糊涂了,你大人有大量,莫再计较为好。”
祝行风重重地哼了一声,摆了摆袖子:“虽是江湖中人,也要注意点分寸。”
“哎,为了补偿,在下可是能为将军算上一卦。”钟溯游拄着拐杖,缓缓走上前去,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十分准确地摸到了他的手。
祝行风一愣,连忙将手抽回去,半路中却被钟溯游牢牢地拽住袖子。只见他那双白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祝行风的脸。
场面变得十分诡异,安静得连丝丝风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那群原本面无表情的铁狼军,此时却是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南有龙气威压......”钟溯游轻声道,然而全场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你命定煞星却逆其升起,迟早要会横死湮灭......”
他说着顿了顿,见祝行风还未反应过来,便又桀桀怪笑着补充道:“小伙子,做事呢,不要太出风头,不然会很惨哦。”
“你这瞎了眼的糟老头!”立即有一位洛家堡的长老破口大骂道,“乱诅咒人做什么?!没看见祝将军风华正茂多有丰功伟绩,人家可是仕途正顺,你倒添什么乱子!”
“洛家堡的人果然很会拍马屁。”翌古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全场的人却是听了个明白,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那白胡子老头黑着脸便要冲向暗河跟我们拼命,洛君逸拦住了他,面无表情道:“我们身为武林正派,不必与这群亡命小人计较。”
说罢转身对祝行风抱拳道:“祝将军,这围剿暗河沉阁一事,洛家堡愿效犬马之力,万死不辞。”
“好!很好!”祝行风大笑起来,“各位江湖侠士,愿意参加围剿的,吾皇必有重赏!”
风月山庄少庄主姜双珀首先表态:“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们风月山庄也只能尽自己的一份力。”
“还是小姐识务。”祝行风露出了温文尔雅的笑容,并透着无法掩饰的惊艳。
“大人过奖。”姜双珀福了福身,得体地微笑道。
不多时,什么青龙派丐帮之类的也都站出来到了朝廷那一边,只有龄三川摸着光头不满道:“这是咋回事?好端端的武林大会咋变成了围剿大会?”
“龄老油,”一位衣着破烂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估摸着是丐帮的人)啐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祝行风抬起一只手道:“听我口令,抓住沉阁暗河的逆贼,若有不从者,就地处决!”
眼见着那群金甲士兵绝大多数却是冲着我们暗河的方向而来,应九寒倏然抽出剑,那令人寒胆的冷光立即掀起了一波波的尘埃。单单只是那半空中疾然的一挥,低吟着的肃杀剑气却硬是逼退众人半步。
他不动半步,高大的身体如铁塔一样挡在我身前,身音冷如玄冰,却有着金属般强硬的力量:“谁敢过来。”
前方的人皆是滞住,迟疑地互相打量着而不敢上前,都停在了他身前两三丈的距离。
一人壮着胆子冲来,还未看清什么回事,已然仰头倒地身亡,胸前被无形的力量穿透。四周一片安静,众人的恐惧都写在了脸上。
以剑气杀人。
不愧是应阎王。
“这群人是冲着你来的,”他以密音入耳之术悄然说道,“我来挡住他们,你趁乱快走。”
我沉默半响,最终道:“你......保命要紧。”
说罢便一步步悄然向后挪。
此时的祝行风也几近发飙,冲着那群士兵咆哮道:“快给我捉住他们!铁狼军里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人潮很快就在他的催动下猛烈地汹涌而来,个个都举着长矛红了眼睛。
我飞快地向外掠去。
“狗贼别跑!”只见某个鹅黄衣服的小女孩提着剑朝我迎面而来,满面的的义愤填膺。
我好心提醒道:“小鬼,不要参加这种危险的活动,赶快回家找妈妈吧。”
“杀了你这恶徒!”剑毫不留情地劈向我,我错身而过,滑步灵活地绕至她身后,刹那间便扣住了她的脖子,“告诉你——”
后方却忽然响起剧烈的金属与空气摩擦的声音,手压着女孩的头俯下身去,那偷袭的剑贴着我的背穿过——与此同时我的腿已向后飞踢出去,朝着空门,重重地踹向偷袭者的心窝。
惨叫声同时响起,那人飞出了两丈之远。
“我可不是坏人哦。”我说着一手击向她的昏睡穴,接着便把昏迷的女孩放到了地上。
周围愈发混乱,铁狼军和江湖人士搅在一起,甚至已经无法分清敌我,不时还能听到洛家堡老头的尖叫声(“哎哟!别打,我是你们这边的!”)。翌古懒洋洋地喝着酒,洛君逸的剑却始终无法接近其身,好不容易他一掌能拍向翌古的胸口,却被他喷了一大口酒而失去了准头。
封人易被祝行风和姜双珀包围着,应九寒被无想老头缠住,总之一片混乱,我还未挤到门前,便被什么人抓住了胳膊:“快走......”
听声音竟然是傅千秋。
他依旧披着黑袍,拥着我向前走去。
“等等。”我忽然看到了那被封住的太白剑,便朝那石块奔去。
傅千秋将我拽住:“别管剑,快来不及了!”
“发生了什么事?”
“任西越亲率军队要将这里包围了,他可能是知道了传国玺的下落。”傅千秋的语速极快,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我知道他以前就一直在寻找岳朝遗族——我们得快离开这里,不能再让他发现你。”
“那我就把剑取出来,”我下定决心,斩钉截铁道,“马上闯袁山。”
傅千秋狠狠握住我的肩:“你疯了!你知道他抓住你的后果吗?!”
“帮不帮忙随便你。”我用力推开他,漠然道,“我一定会在任西越之前得到传国玺。”
目前形势尚好,混战中倒还没有人注意到那把不起眼的铁剑,我飞扑过去,握住剑柄,开始将剑往上拔。
咬紧牙关,我将内力集中在手臂上,拼上全部的气力,努力朝上拽,剑终于被拉动得有了些许松动,就在这紧要关头,那厢里不远处的余牙梓突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大叫道:“大胆狂徒!竟敢偷剑!”
我见他怒气冲冲袭来,只得一手放在石头上方,用力运气,直到手红得发烫。
右手腕仿佛断裂一样剧痛不已,我紧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忍住:“老家伙,别多管闲事!”
说罢一掌猛拍而下,原本几乎坚不可摧的石头顿时炸开,碎石四溅,不时能听到被疾速的石子砸伤的惨叫声,有几颗甚至打到了我的脸上,然而右手的痛已盖过了全部,整条胳膊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发抖。
我慢慢蹲下身子,拾起碎石中间的太白剑。
“刚刚是......大灭掌?”余牙梓停住脚步,面含惊异地望着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太白剑,它如感应到似的,发出阵阵战栗,寒气从剑身中爆发出来,整个空间都好像不一般了,那隐藏在虚空中的暗流渐渐开始激烈碰撞,枯叶从地面升起,越旋越高,无丝毫美感,却迸发出强烈的杀意,直到在我周围组成一个柱形帷幕。
这种犹似封印在太白中的力量......充满杀戮、尊贵......还有贪婪。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仿佛自己就是一切的主宰。
“元末,”恍惚中,我隐约听见有人在焦急地呼唤,像是傅千秋的声音,“你的手——”
我下意识地低下头,看见自己垂在体侧的右手,那一条条的血痕,宛如小溪般朝指间汇去。
手臂如失去了生命,显现出可怖的紫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