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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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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千秋?”我愕然道。
面具只露出一双湛蓝的璀璨星眸,眼底涌动着剧烈的暗潮。
这下我更加确信是他:“你没事?那天——”
“是封人易将我拉了出去。”他低声答道。
手下意识地攥成拳:“那......沈——皇上有没有被找到?”
他沉默半响:“......对不起。”
我失神了片刻,耳边忽然响起乱糟糟的杂音,只感觉表情有些不受控制,仿佛有什么浮在脸上,一碰就碎。
“不必道歉。”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自己小心,任西越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说罢便收起剑,转身朝明心阁走去。
“元末!”他快步移至我身旁,“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传国玉玺。”
“难道沈阁主也想分一杯羹?”我猛然停住脚步,声音生硬尖锐得好像不是从我口中发出。
傅千秋猛地扣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你......别这样和我说话......”
大脑在嗡嗡发响,被他紧握的地方像被铁烙着一样滚烫刺痛:“你放手。”
他却纹丝不动,直直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元末......我会发疯的。”
心脏忽然用力地不规则跳动了一下。
我张了张嘴,却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他已不由分说揽住我的腰,顺势一带,便领着我上了树,坐在枝杆间,靠得太近了,气息相融,脸仿佛已经贴在了一起。
他的胸膛并不温暖,却坚硬得令人窒息,他喑哑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响起:“元末,你还记得吗......那年除夕我们也是这样,坐在树上......看京城漫天的烟花......”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我们最后一个新年。
那晚我裹着狐裘,窝在傅千秋怀中,从深夜一直等到黎明。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不可理喻的,再多的功名利禄抵也不过他的莞尔一笑,就在那夜,我暗自做了决定,最多再等三年,我会逐步隐退,从此与他一起游山玩水,踏遍五湖四海,做一对神仙眷侣。
只是......太可笑了。
“傅阁主请自重。”我平静道,扭过头,从他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粘着络腮胡的滑稽的脸。见树下的行人已经走远,我便扭动着要挣开傅千秋的胳膊,想跃下树去。
“李元末!”他说着气息急促起来,一股蛮力将我紧紧圈住,不让我逃出他的桎梏,“我说过我不会再放开你,我说过我会带你走的!”
我见他隐隐有点失控的迹象,努力将头往后仰了仰,避开了危险区:“你冷静一点——”
话还没说完,他便一把拉下了面具,用力封住我的嘴唇。
我想用力推开他,他却不管不顾大手固定住我的脑袋,近乎疯狂地吮吸,带着一点点绝望的味道,腥味从他的舌尖蔓延开来。
背重重撞到了树干,他整个身子都牢牢地压住我,强有力地缓缓摩擦着,身体的温度在急剧地升高,他的胸口烫得灼人,我几乎无法呼吸。
终于等他湿漉漉的唇离开了我的,我喘了口气,强忍着怒意道:“你快放开我——”傅千秋却毫不理会,甚至一手扯开了我的衣领,两片嘴唇在我的脖颈上用力游移着,不时还轻咬几下,酥酥麻麻的,引起一片鸡皮疙瘩。
我再也忍不住,用力一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啪——
傅千秋被打得侧过脸去,银发如慢动作一般缓缓落下,垂在脸侧,时间好像停顿了一刻,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你还不明白吗,李元末已经死了,永远死了。”
他整个人都仿佛凝固住,呆愣的蓝眸泛起阵阵迷雾,好似根本听不懂我的话一般。
“保重了。”我垂下眼帘,扭过头,纵身跃下了树。
被傅千秋这一搅局,我便再也没心思走下去,于是便返回到集贤阁前,此时的比武只是一些青涩小辈之间的切磋,其中不少豆蔻年华的小女娃一脸崇拜仰慕地偷偷瞄着应九寒,而这家伙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擂台,对旁边门派的掌门的搭话也是应付了事。
每当显示这种表情,总是他心情不好或是极度焦虑的时候。
“怎么样啊,”我猛地一拍他的肩,“心情这么差,难道是暗河受人欺负了?”
应九寒松了口气:“没事,你那边如何?”
“就那样——还没探实。”我耸了耸肩,拉了张凳子在他旁边坐下,“喂,翌古,拿酒来。”
“诺。”翌古乖乖地递来他的破烂酒壶。
我仰头眯起眼灌了一大口,那浓烈的味道几乎将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总算不再那么冷了。
“元末你——”耳边传来应九寒震惊而压抑的轻喃。
我莫名扭过头去,却见他一脸古怪地盯着我的脖子,我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低下头捏紧了衣领:“这是......”
“你还是——还是遮好了罢,”他勉强笑了一下,转过头去不再看我,“让旁人瞧见了不好。”
“......嗯。”我垂下头,不再说话。
就在我还在兀自尴尬中,周围却响起一阵哗然,只见一群身着金甲的士兵步伐整齐地涌入了场地,个个手持长矛一脸肃杀。
这是什么情况?我仔细打量着他们——金甲右侧有一个像狼头的青绿色图腾,其实又为一个“祝”字。
难道是——
“在下祝行风,奉陛下之命诚来道贺中原剑客会的举行。”金甲军中走来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面如冠玉,眼角微微上翘,平添了几分狡猾而风流的气质,倒不像一位军人。
我认得他,“铁狼”祝家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之前一直呆在任西越身边,为其走狗,也是他带头抄的摄政王府,后来被封为辅国大将军,继承了祝家的铁狼军,为任西越的现任宠臣之一。
“听说祝将军刚围剿了北方的林匪,祝家真真是人才辈出啊。”无想捋了捋长须,乐呵呵道。
“不敢当,”祝行风抬起手谦虚道,而双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晚辈可是一直以大师为榜样呢,请受礼。”
啪啪——
祝行风说着重重击了两下掌,两名高大的士兵抬着沉甸甸的箱子立即应声上前,轻轻放在地面,那箱子以红木制成,外层是镂空的牡丹纹理,连锁都是金制的,在日光下闪着光,几乎能刺痛人的眼睛。一位士兵上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箱盖,耀眼的的银蓝色的光芒便瞬间从中溢了出来。
众人皆是情不自禁瞪大双眼发出了惊呼,有几人甚至用手遮住眼睛。
箱子里面竟然整整齐齐放着五十个如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老衲代法恩寺谢过皇上。”无想脸色不变,依然是笑吟吟的,不急不慌地回了个礼,命人将箱子抬走。
“还有第二件。”祝行风又道,这下是四位士兵吃力地抬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理石块,石块上方笔直的插着一把青色的破破烂烂的甚至有缺口的铁剑,那细长的剑已半身没入石缝中,而其周围的石面上却无一丝裂痕,大抵可以堪称为奇迹。
我只消一眼,便几乎愕然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那竟然是我的太白剑!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好像还是昨天,入狱之前我把剑封入石块,然后跪在雪地里与它道别。
当即便有一位光着脑袋的大汉站起了身疑惑道:“大将军,这把破剑是啥意思?”大汉手持一柄穿着九个环的大刀,双目大而有神,黝黑的面孔,大约四十出头的光景,他的后脑勺上有着秃鹫的刺青,正是素有“三刀震川”的龄三川。
“这把剑是罪臣李元末的太白剑,也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剑‘珅仵’。”祝行风解释道。
闻言周围的一众侠士纷纷红了眼,大都一脸贪婪地盯着太白剑。
“陛下仁政爱民,实为我大辰的福气啊。”洛君逸冲着辅国大将军祝行风讨好地笑了笑道,紧接着便率先跪地行起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其余人陆陆续续跟着开始行礼。
我也颇为无奈地跪在地上,对着那满脸欣然的皇家走狗。
“其实皇上派我而来,还为一事。”祝行风又道。
“祝将军请说。”无想道。
祝行风从袖中取出一卷轴,缓缓打开,便声音浑厚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李元末,其党羽暗河沉阁一众,夜袭皇宫欲行大逆不道之事,着令铁狼军缉拿孽徒归案,以彰天道,钦此。”
说罢,一抬手扬声道:“来人!拿下暗河与沉阁的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