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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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龙三太子其实很喜欢雨，每当暴雨从空而降时，他总有一种立刻化身为龙，伴着电闪雷鸣，冲入云霄，纵声龙吟的豪情。
可如今，雨下的很小，淅淅沥沥的，十分缠绵。
他谎称避雨，拉着哪吒到了附近的一个山洞中。
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用手肘支着下巴，专注凝望着自己的男孩，龙三太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讲那个故事：
“……银龙太子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对灵珠子百依百顺，他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
“那条龙真傻。”哪吒一边听，一边说。
“是啊，真傻，他不知道灵珠子始终都不曾爱过他……”龙三太子一边苦笑，一边低低的继续叙说着，他的语气很缓慢，好像带着一种迟疑和深深的愧疚。
他就这样一遍一遍的回忆着，讲了很久，忽抬起头，望着在自己眼前一副出神模样的男孩，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还在听吗？”
“在啊。”哪吒回答。
“那我讲了什么？”龙三太子不信的问道。
“你说银龙很爱灵珠子。”哪吒回答，“其实，我一直在奇怪究竟什么是爱呢？那条笨龙说爱灵珠子，可他似乎并没有为灵珠子做什么啊？”
龙三太子一愣，道：“他对灵珠子很好……”
“可那不是灵珠子想要的吧！”哪吒说。
“为什么这么说？”龙三太子沉默了很久，才问道。
“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哪吒理所当然的回答。
龙三太子在薄薄的一层水雾中看着哪吒发呆，然后苦笑说：“也许你是对的，所以后来……”
他开始讲那一夜，讲那个少年的冰冷和漠视；讲那个少年宁死也不受辱的高傲；讲那火烧东海的惨烈；讲那一袭血染的白衣；讲东海万里浮尸；讲龙族公主的死，讲水族的劫难；讲银龙太子的绝望和愧疚……
哪吒默默的听着，他从来都是闲不住的，活跃的，可如今似乎被一时的情境所惑，竟然一直安静的听着这个故事，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理解这个故事，似乎能够亲眼看到那个少年一身白衣染血，在东海万顷波涛中狂傲挥枪，桀骜不驯，风姿飒飒。
然后，龙三太子突然就停下了讲述。
哪吒看了看山洞外面，雨还是没有停，只是下的小了一点，可天空更加阴沉沉的，仿佛要压下来一般。
在这样阴雨的天气里，听着这样不愉快的故事，让人的心情也变得不快乐了。
他于是双手枕在脑后，懒懒的躺到了地上，侧头看着已经显得有些疲惫的讲述者，说：“稍稍讲快点吧！我预感快要结局了。”
结局吗？
龙三太子听了，久久不语。
半响后，他忽然急切的问道：“你说，这条银龙算不算罪人，他抛弃了生他养他的水族，甚至连最疼爱他的二姐的仇都不想去报，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惨剧的发生，而这一切恰恰是由于他贪心所造成的恶果……”
哪吒面对着这样的疑问，有些茫然，这对于他来说，仅仅只是一个故事，也许他会为故事里的人物而略略感动，但毕竟，一直是隔岸观火，他只是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
“我也不知道。”哪吒单纯的说，“如果银龙太子自己觉得快乐的话，大概也无所谓吧！”
“可是，为了自己的快乐，连累如此多的人，都不算是罪孽吗？”龙三太子问。
“我说不清楚，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又能如何？如果连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敢承担，那又何必当男人！不如找根绳子吊死算了！”哪吒不耐起来，“你唧唧歪歪的有完没完啊，可真烦。”
龙三太子张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生于龙族，身为太子，从小就法力无双，得天独厚，在四海水族中呼风唤雨可谓是无人敢逆他一言。
谁知遇见灵珠子，当真是一眼成劫。
一步错，步步错，到得如此地步，却依旧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心中对水族的责任和真实的情感一直两相纠缠争斗，无力缓和。
如今，又忆起灵珠子那一夜踏浪而来时，如同暗夜红莲突绽的惊艳，和那一句“杀你，恐脏了我的手”的轻蔑嘲讽。
幡然醒悟。
却原来，他从来没有回应过他的爱，一丝一毫都没有。
可时间已经过的太久太久了，但那份劫难般的情感早已经铭刻进心底，成为了习惯，即使其中有着深深疲惫与倦痛，也不忍放弃。
龙三太子怔怔出神。
一旁哪吒凭空抽出一柄紫焰尖枪，正是当年他是灵珠子时所用武器，前阵子太乙真人被元始天尊叫去做事，暂时不能过来看他，担心他在人间界被欺负，特地把武器给送了过来。
只见他灵巧的转了个枪花，道：“是男人，要报仇，还是要示爱，只管大大方方，干干脆脆，如你这般优柔寡断，磨磨蹭蹭，看了只会让人心生厌烦，既然你不想讲故事了……”
“来来来，这雨下起来没完没了，你且陪我打一场解闷。”
龙三太子一惊，望着那紫焰尖枪久久没有说话，他知道，就是这柄枪穿过了自家二姐的胸膛，就是这柄枪屠杀了无数水族。
他静静的望着这柄枪，觉得天数轮回，果然报应不爽，终是幽幽一叹，抽出腰中长剑，笑道：“来吧！”
枪剑相交，发出尖锐刺耳的碰撞声音。
哪吒初时尚自兴奋，以为两人切磋技艺，谁知几下子打下去，却发现对方招招狠辣，竟似是要自己命一般，心头大恼，本就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稀奇古怪，此时心道：此人果然不是好人，只是若是比武，想要小爷的命，还差点儿。
他性子悍烈，遇强则强，越战越勇，毫不见退缩之色，虽则年幼，但仗着太乙真人给的各种防御法宝，也不落下风。
待打了一阵子，哪吒见分不出胜负，山洞外雨也停了，天气渐渐晴朗，恐家中父母担忧，就不耐烦再打下去，虚晃一枪，道了句：“今日且到这里，明日再找你打过。”提了紫焰尖枪，便欲离去。
却听身后龙三太子低低叹道：“今日之事，总归是要有个结果……”
风声骤起，什么人飞身袭至，那一柄长剑挥出，破空之音恍如流星撕裂长空。
哪吒猛然回身，熟练的拔出紫焰尖枪，横于身前，急速连转，当啷一声隔开了龙三太子逼至颈边的长剑，倒转枪口，一时没有控制住力道，顺势刺了过去，正好插入龙三太子心口，他只是微怔，下一刻，便不带丝毫犹豫地，狠狠贯穿。
他挑起眉，冷笑道：“适才想要小爷的命，小爷今天就先要了你的命。”
两人相距极近。
哪吒清清楚楚便看得到龙三太子失血的唇角已经涌出了鲜艳的血液，却奇怪的微微勾起，冲着自己露出了一个……仿佛极浅淡极温柔的笑，然后那染了血的唇就在跌落尘埃的那一瞬，轻轻的擦过了自己有些冰冷的唇瓣。
他忙拔出沾血的长枪，仓促后退，龙三太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化作一条银龙，再也没有站起来。
哪吒摸着自己被吻过的唇，眼神有些茫然，觉得更奇怪了，既然亲自己，那为什么要杀自己；若是要杀，怎么又要亲？他一时糊涂了。
——可他始终记得，这似乎是他此生的第一次亲吻，那样轻轻浅浅如同冬日飘落的最后一片雪花般的温柔碰触。
——是他亲手杀死的，一条很会讲故事的莫名其妙的银龙给予的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