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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司马绿波与云修儒的关系,被几个主事的知道了,大家莫不瞠目结舌。虽然不好再关押她,仍旧派了人监视她的行动。骆缇很快想到了另一层,暗中替廉松风捏了把汗,要寻个机会提醒他。

      隆冬时节,天色早早的暗下来。云修儒领着司马绿波,往自家帐中用过晚饭,坐着叙话。

      司马绿波问起他的近况。不问还好,这一问正戳在云修儒的伤痛之处。半响方艰难的道:“我投亲不成,入宫做了……宦官。”满以为她会鄙视自己。不想,司马绿波睁大双眼,颇为兴奋的道:“你说‘入宫’?岂不是能天天见到皇帝?”又问,宦官是做什么的?官儿大不大?

      忽的想到了什么,问道:“姑丈,你同那廉松风皆是朝廷官员,为何自称‘奴婢’?”云修儒望着她纯净的眼神,真是无言以对。司马绿波见他神情古怪,有些支吾难言。想着骆缇说的什么“司礼监”,听他口气,姑丈的官儿左右不小便是了。

      于是,忙岔开话题道:“姑丈怎么些年,可有再娶?”云修儒尴尬的摇摇头。司马绿波心中不由赞道:“果然姑母眼光不差,这等痴情的男子,往哪里去找?”又问道:“姑丈同廉松风很要好吧?”云修儒不明其意,把个头微微点了点。司马绿波忽然扭捏起来,轻声道:“他……他家里……”才说了一半便觉不妥,慌忙打住了。云修儒听她问得蹊跷,不由皱了皱眉。正在此时,只见廉松风走进来。

      司马绿波微微有些脸红,目光在他身上扫了扫。云修儒起身道:“她一个女孩儿家,在军营之中委实不便……”不等话说完,廉松风便含笑道:“我已安排妥帖,她就住在你这帐篷后面。一来可互相照应,二来叙话也方便些。”又对司马绿波道:“你姑丈身子不好,让他好生歇会儿,你随我且过去吧。”司马绿波点点头。廉松风望了云修儒一眼,头前带路,领着她出去了。

      司马绿波喜滋滋的,跟在廉松风身后。望着他伟岸的身躯,庄严又不失柔和的脸庞。怀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一阵乱跳。她故意放慢脚步,真想同那人一直走下去。可惜啊,自己的帐篷离得太近,很快便到了。

      廉松风委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她是云修儒的侄女,也勉强算是自己的侄女。若还叫“小娘子”,未免太生疏了。若直呼其闺名,自己又叫不出口。半响方道:“你去看看那被褥还暖和吗?若薄了,我叫他们在添一床来。”司马绿波道:“你同我姑丈很要好吗?”廉松风以为她看出了什么,迟疑着点点头。司马绿波颔首道:“既如此,你就该随他叫我的名字才是。”

      廉松风虽生长在后宫,却从未与女子交往过。沙场上初遇司马绿波,只是好奇,一个女子竟能上阵杀敌。如今知道她同云修儒的关系,也只把她看作晚辈,并不曾有他想。今见她婉转柔顺,有了些女儿家该有的姿态,不免对她多看了几眼。

      骆缇同高智远在不远处看戏,高智远唤了声“师兄。”廉松风看见后,向他们点点头,对司马绿波道:“天色不早,且去安歇了吧。”说罢转身要走。司马绿波急忙叫住他,廉松风回身问还有何事?只见她皱了皱眉道:“明日与我师兄对战,望你能手下留情。”廉松风道:“我与他在伯仲之间,你不必担心。”说罢又要走。

      司马绿波上前一步,犹豫着道:“这几日,我父亲便要赶过来。你,你要小心了。”廉松风道:“你小小年纪功夫已是不弱,想必令尊更是高深。多谢提醒,去歇着吧。”说罢,转身朝骆缇他们走来。

      司马绿波再忍不住了,跺脚道:“廉松风,你就不能叫我的名字啊?”这一声叫得格外响亮,引得过路兵士,将领驻足观望。高智远在那厢笑得打跌。廉松风十分不解,方才还好好的说话,怎的就无故变了脸?还对自己直呼其名。微微有些不悦,正要相问,却见她横了自己一眼,扭身摔帘子进去了。廉松风不好与一个小丫头计较,只得转身离去。

      骆缇向他招了招手,进了自己的帐篷。三人落座,金生上了茶。

      廉松风见高智远,兀自笑个不停。当着骆缇之面又不好发作,只得狠狠瞪过去,他方有所收敛。

      骆缇叫退金生,含笑道:“松风若非内官,早已妻妾成群了。”廉松风被他说的莫名其妙。高智远扬眉道:“如何?我说他不曾看出来,爷还不信。”廉松风越发糊涂了。

      高智远不住的摇头叹气道:“师兄样样都比小弟强,怎的在此事上便看不明白了?那司马小娘子对师兄一见倾心呢。”廉松风“腾”的一声立起道:“胡说!她是守真的侄女,怎么……怎么……”骆缇放下茶碗道:“可她并不晓得,你与他姑丈的关系。此女生长在荒野僻岛,连‘宦官’为何物皆不知。她把你当成了……唉,这便如何收场?”廉松风见他不像在说笑,又回想方才的情景,仍旧不敢相信。

      高智远道:“她一再叫住你,都说了些什么?”廉松风便将原话相告。骆缇道:“这小娘子的父亲,是万俟飓兄弟的师父,岂不比他们还要强?看来,一场恶战迫在眉睫了。”高智远道:“万俟飓师妹被擒,他定会前来劫营。元帅已暗中作了安排,只等着瓮中捉鳖了。也不知他那兄弟死了没有?”

      廉松风不无忧虑的道:“我与他兄弟交战数月,尚不能得手。他们的师父不知是怎样的人物,倒有些棘手呢。”高智远道:“师兄怕了不成?”廉松风冷笑了一声道:“果真无知者无惧?似你这等目空一切,疏于轻敌,岂不要赔上性命?”高智远见他动了气,忙垂手侍立听他教训。骆缇也劝道:“你师兄说的对,这里不比别处,万万不可疏忽大意。天也不早了,各自安歇去吧。”兄弟二人起身告辞出去。

      廉松风与高智远分手后,往顾观仪处,说明司马净之事。二人在帐中商讨许久,方各自散去。

      不料,金生在半路将廉松风拦下。说骆掌印有要事相商。廉松风心下微微一动,忙随他过去。

      不等骆缇开口,廉松风便迫不及待,问起云修儒家中之事。横竖眼下已改朝换代,骆缇便将自己知道的,向他和盘托出。虽然早有猜测,但仍旧大大超出廉松风的想象。

      他自幼入宫,在宫中与军营,历经了无数风雨和凶险。也算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可自从遇见了云修儒,尤其与他有关之事,令廉松风再也无法做到冷静自持。

      骆缇瞥了眼,他微微拧紧的拳头。轻叹一声,走过来拍了拍廉松风的肩道:“方才讲的不过旧事。你且想想眼下,该如何应对吧?”廉松风不明其意,怔怔的望着他。骆缇见了不由起急道:“怎的这般糊涂!修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如今真相大白,他必定对故去的妻子心怀愧疚。你同他结拜之事,只怕要节外生枝。”廉松风不妨惊了一下。骆缇见他蹙眉不语,又道:“你心里好歹拿个主意,我也好从旁相助。”

      廉松风慢慢恢复平静,起身道:“那司马氏,毕竟故去多年。我与守真好容易走到今日,怎么会轻言放弃?纵然他一时不能接受,我愿意等。哪怕……哪怕终其一生。”骆缇急忙宽慰道:“松风过虑了。你一个活人还争不过死人不成?”廉松风点了点头,谢了他的提醒走出帐外。

      时近三更,黑幕下不见星月。寒风肆无忌惮的,直往人骨头里钻。廉松风想着心事,不觉已来至云修儒帐外。

      想是料着他要来,云修儒早吩咐柳春来出来挡驾。他越是如此,廉松风便越是不安,固执的闯进去。

      在榻上背身而卧的人,捂着被子闷闷的说乏得很,要他有话明日再问。廉松风不仅没走,索性挨过来坐下。柳春来正要识趣的出去,被他拦下道:“今日的话没有可背人的。再者,外头天寒地冻,你小孩子家如何受得住?”柳春来只得上了茶,静悄悄往角落里坐下。

      廉松风转到另一侧坐下,轻轻唤了声“守真”。一面拉开,蒙在他头上的被子。云修儒慌忙以袖掩面,嗔道:“好容易睡着了,又过来闹什么?有话明日再说吧。”廉松风分明看见他脸上的泪痕,握了他另一只手道:“我同你说的话,你是忘了,还是根本没放在心上?”见云修儒不答,接着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啊,万事皆有我与你一同担当。”云修儒依旧没有说话。

      廉松风不忍逼他,又怕他憋出病来,总得想法子让他宣泄出来方好。

      这时,忽然看见云修儒遮在面上的袍袖,微微颤抖起来。廉松风忙上前,将他半揽在怀中道:“我笨嘴拙舌也不会劝。心里难受,不妨大声哭出来吧。”云修儒在他怀中哽咽道:“她为我一家大小的性命,连自己的名节都不顾了。在那孤岛之上含恨九泉,我却怨恨了她这许多年。她……她在地府凄凉孤单,我……我在人间享尽了荣华富贵,还……还把云娃给弄丢了。是我辜负了她啊!”

      廉松风抚着他的后背道:“她若不做的真切使你相信,那司马净岂会放过你们父女?你何错之有?都只怪司马净铁石心肠,不通情理。统共怎么一个妹子,竟恨得下心,看她母女阴阳两隔?”话音未落,便听见云修儒,闷闷的哭泣声传来。

      柳春来起身走过来,廉松风对他摆了摆手。只等那哭声渐渐平息,方命他绞了热手巾过来。一面捧了云修儒的脸轻轻擦拭,一面柔声道:“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且等班师还朝,请法师为她好生超度一番,也算全了你们夫妻的情意,你看如何?”

      云修儒仿佛不曾听见,垂着眼帘一语不发。廉松风心上狠跳了一下道:“怎么不说话?你……你心里怎么想的,尽可告诉我。”至等了半日,也不见他开口。廉松风俯下身盯着他冲口而出道:“你是要辜负我吗?”云修儒淡色的唇一抿,双眼缓缓合上。柳春来急的叫了声爷,被廉松风挥手制止。

      替他掖好被角儿,尽量控制住情绪道:“我的心既给了你,便从未想过要收回。你若不要了,我便是那行尸走肉的无心之人。守……”廉松风忽然一阵哽咽,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有些模糊。

      柳春来上前将他扶住,廉松风摇了摇头。艰难的转身,方要掀帘出去。隐约听见,若断若续的悲叹自身后传来,仿佛弓弦狠狠弹在心头。

      次日天蒙蒙亮,云修儒早早起身漱洗。勉强吃了碗粥,便抱着手炉呆坐。柳春来一面将热茶递到他手上,一面埋怨道:“爷身子不爽快,何必起怎么早?又不领兵打仗的。要不,在歪着养养神也好啊?”云修儒用茶杯暖着手,恹恹的并不答话。柳春来看了看,他有些浮肿的眼睑,思忖着该如何相劝。

      正在此刻,猛听外面三声炮响,不由奇道:“天还没亮开便来叫阵,赶着投胎不成?”瞥见云修儒蹙起的眉头,忙接着道:“廉爷昨儿……只怕……只怕没睡好。”见云修儒立起身,张着手上前拦住道:“廉爷嘱咐说,这几日风大雪大,叫爷别去观战了。”云修儒扶着桌子,半垂着头怔怔不语。

      柳春来扶住他道:“其实,爷昨儿又何尝睡得安稳。自打小的服侍爷以来,何曾见过爷开怀笑过。如今好容易遇着廉爷,到哪里去寻,这样掏心掏肺待自己的人?”说到这儿,看了看云修儒的脸色,扶他坐下继续劝道:“奶奶的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爷头上。只怪大舅爷这个灾星……”忽然心里叹气道:“若非他从中作梗,你二人哪有机缘相见。”

      云修儒昨晚彻夜难眠。一个是护他父女家人性命,却被自己误会至深的糟糠之妻。一个是不离不弃,相知相守的爱人。前者,在他生活困苦时,与他相依相伴,并为他诞下女儿。后者,在他遭遇痛苦处境尴尬时,为他燃起一盏希望的明灯。犹如悬崖上的树干,支撑着他不致跌入谷底粉身碎骨。二人在他心上的分量不分高低。

      尤其听到,妻子思念他们父女郁郁而终,云修儒几乎痛断肝肠。反观现在的自己,虽有不堪的经历,但终归能和心仪之人携手相伴。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未能与云娃团聚。误解妻子多年,又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从自己手中夺走。作为丈夫,父亲,他没有担起自己的那份责任。这让云修儒无法面对自己,更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现在生活。

      柳春来见云修儒,毫无生气的坐在那儿,顿时慌了神。一则心疼他,二则,担心这段好姻缘,会因为他的固执而作罢。一时慌不择言道:“爷是打定主意,再辜负一次吗?你们走到今日实在不容易。这会子,爷说抽身便抽身。廉爷虽然刚强,那心到底同我们一样,也是肉做的啊。奶奶的死爷没有过错,若辜负了廉爷,便是爷的错了。”见云修儒依旧沉默以对,急得扯了他的手跪下道:“奶奶固然可怜可叹,爷也得顾及活着的人啊。若没有廉爷就罢了,横竖有小的陪着。爷狠得下心难为自己,难道还要扯进一个陪绑的不成?廉爷何其无辜啊。”

      云修儒顿时红了眼圈儿,用手扶了额头半靠在桌旁。他何尝舍得,这来之不易的缘分?更舍不下倾心相待的廉松风。他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关。

      正在这时,司马绿波一头撞进来道:“姑丈,你陪我往辕门处走……”忽然看见柳春来跪在地上,忙问怎么了?云修儒示意柳春来起身,收敛了情绪,问她有何事?

      原来,司马绿波想要往外面观战。顾观仪虽未将她捆绑看押,依旧有人监视。她能去的,也只有云修儒的营帐。因此特意过来,求助姑丈。

      云修儒自然不能答应,司马绿波一下子泄了气,垂着头道:“我也晓得不妥。我那两个师兄,同廉……”说到这儿,微微咬了下唇,接着道:“同廉将军旗鼓相当,伤了谁都不好。我只是去观战,不会逃走的。”见云修儒不作声,扯了他的衣袖道:“要不,你绑了我去也使得啊。”

      云修儒虽然心肠软,但轻重分寸还是晓得的,当即一口回绝了。司马绿波固然着急却也无奈,委屈的嘟着嘴道:“ 我不过是用来换人质的,说不定会杀了我。姑丈也是怎么想的吧?”说着,可怜巴巴的望着云修儒。

      云修儒心里一颤,急忙道:“你莫要乱想。果然如此,我会尽全力为你求情的。只是一件,望你迷途知返,别再跟波利国有瓜葛了。”司马绿波道:“我才不管什么波利国了。是师兄叫我来的……”话说到一半,忽然便住了口,面带愁容的道:“为何偏偏是廉松风啊?”柳春来听她直呼廉松风的姓名,顿时便有些不舒服。

      云修儒明白她所指,一面示意她坐下,一面道:“你师兄的父亲是罗丹的名将。他与泊……松风沙场相逢,为的是各自国家而战,并无一点私人恩怨。战争哪有不死人的?他只看到自己的父亲战死疆场,却不曾看到成百上千的将士,也命归黄泉。你师兄的父亲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万俟飓了?他为了私人恩怨,竟然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君父,而投靠这不义之师。我想,他的父亲在九泉之下,必不会瞑目的。”说到这儿,慢慢的呷了口茶,继续道:“我今日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莫要人云亦云,要懂得分辨是非,要有主见。”

      司马绿波道:“姑丈是想让我劝师兄罢手?”云修儒微微颔首道:“倘若你们再见面,将我今日之话转告与他。能劝动自然皆大欢喜,若不能,只好凭各自本事了。”司马绿波皱着眉道:“为什么要打仗啊?”云修儒缓缓立起身,苦笑道:“为了私欲,为了填不满的贪念。便不顾百姓死活,涂炭生灵,甚至逆天而行。”

      他吸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可曾见到齐国公?”司马绿波摇头道:“我才来多久啊,怎么会见到他?”云修儒不及答话,却见夏至走进来。

      原来,魏允之吃了解药,养了一晚精神大好。又从顾观仪处,得知司马绿波与云修儒的关系。一面叹息命运弄人,一面猴急的,要见见这位泼辣女子。

      夏至没有找到司马绿波,被告知她在云修儒帐中。

      云修儒只顾伤心,待听了夏至的话,立时惊觉道:“舍侄女年幼无知,又受人蒙蔽,方冒犯了王爷,我这便过去请罪。”夏至赔笑还礼道:“王爷并没有降罪之意,只是要见见司马小娘子。”

      云修儒望了眼司马绿波,拉了夏至去一边低声道:“王爷要单独见她,身边可有护卫在?”偏那司马绿波耳力好,早听了去,接话道:“姑丈只管放心,便是为着你,我也不会动手的。”也不知是不放心她,还是不放心魏允之,云修儒执意要跟过去。

      匆匆交代司马绿波,见了王爷要如何行礼,如何应答。又见她只穿件紧身小袄,忙叫柳春来拿了狐皮斗篷,亲自与她披上道:“这里没你的衣服,权且将就几日吧。”司马绿波见那斗篷毛峰厚实细密,很贵重的样子。急急的要脱下来,一面说自己不冷。云修儒伸手拦住道:“女孩儿家最受不得凉。衣裳再好,也只是个物件,岂有重物轻人之礼?好好穿着吧。”司马绿波只觉鼻子一阵发酸,忙背过身道:“我爹爹从来也没像你怎么,同我说过话。”云修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向外走去。柳春来在后面瞧着那件斗篷,心疼得几乎滴出血来。

      魏允之吃了解药,虽然轻松了许多,但身上还是有些发软。料到云修儒会跟来请罪,含笑令夏至将他扶起,并赐坐于他叔侄。

      司马绿波大大方方,歪着头打量这位王爷。魏允之今日要见美人儿,早就洗漱穿戴齐整。褪去戎装身着燕居服的他,又是另一番风姿。

      今日终于得见那秃鹫的主人,高挑妩媚,带着些许野性,与本国女子大有不同。不知怎的,魏允之忽然想起了那位百里丹沙公主。相较之下,还是司马绿波更显成熟。

      见他二人毫不避讳的相互打量,云修儒尴尬的瞥了司马绿波一眼,低头轻咳一声。

      魏允之未及开口,却听司马绿波道:“我以为王爷是个上了年纪的,不想竟这般年轻。”云修儒蹙眉低声呵斥,起身一揖道:“王爷恕罪。她幼失闺训,又在那荒岛上长……”魏允之笑着摆手道:“别吓着她,修儒你也太谨慎了。再说,她哪里有说错,我不年轻吗?”一面说,一面摸了摸下巴。司马绿波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将起来。云修儒简直没法接话,只得坐回去。

      魏允之令夏至,将司马绿波的椅子,往自己跟前挪了挪。司马绿波看了云修儒一眼,摇头道:“还是不过来了,免得牵连我姑丈。”魏允之道:“两国交战在所难免,我岂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我信你,过来做。”司马绿波眼睛一亮,笑得越发灿烂:“王爷果然大量!”

      魏允之见她一派天真,倒不像是装的。言语又十分爽快,很合自己胃口。于是放出手段,天南地北一通乱侃。把那小妮子逗得前仰后合,眼泪也笑出来了。说到后来,听得云修儒有些坐不住了。什么,你看我留一字胡好,还是八字胡好?什么,日后若来到京城,我王府便是你的家,随便住。司马绿波何曾见过这等幽默风趣之人?况且,还是位王爷,人又长的儒雅俊秀。不觉间,自己已坐在了软榻前。

      魏允之忽然话锋一转,道:“你觉得我跟廉松风比,哪个好?”此话一出,连一旁装石像的杭士杰,都把眼皮抬了一下。云修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方叫了声“王爷”,便被魏允之很有气质的挥手打断。

      司马绿波见他提到廉松风,一下子变得扭捏起来,半响方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魏允之看她那神态,心道:“傻子才不生气!”面上却豪爽万分的道:“但凡是小娘子说的话,我都不生气。哎,不过一定是实话啊。”司马绿波轻轻咬了下唇道:“我觉得……还是……廉松风比你好那么一点点。”说着,拇指点在小手指尖上,在魏允之眼前晃了晃。魏允之继续笑道:“愿闻其详。”司马绿波想了想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比你好……”说着,看了看他的脸色。

      魏允之忍着心痛道:“女孩儿家要是嫁丈夫,是选他,还是选我?”不等云修儒出声阻拦,司马绿波便将廉松风的名字冲口而出。魏允之看着她那粉红的小脸儿,彻底认输了。

      此时,忽听外面有鸣金之声传来。司马绿波“噌”的一声站起来,拉了云修儒的手边跑边道:“王爷你好好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云修儒被她拉得站也站不稳,挣又挣不开,跌跌撞撞的随她出去了。

      魏允之保持着一脸动人的笑容,望着夏至道:“把镜子给我拿过来。”夏至被他唬的直往后退。将一面镂空雕花的镜子捧给他,立刻躲的远远儿的。魏允之拿着那镜子,摆出各种笑容,左照又照。就差点儿问它,谁是这世上最招女人疼的男人了。

      夏至在一旁暗道:“王爷真命苦,连着受了两回打击了。不过要是我来选,一定也是廉掌印。”正胡思乱想,一眼扫到魏允之向自己招手,忙小心地走过去。

      未等他说话,便被魏允之抓着胸前的衣服,鼻尖儿对鼻尖儿的道:“夏至啊,我平日最疼你吧?”夏至瞅着他那两排明晃晃的大白牙,觉得它们正在慢慢变尖,颤声道:“王爷要……小……的做什么?”魏允之道:“要你一句真话。廉松风究竟比我那儿强?”夏至拿眼直瞄杭士杰,盼他过来劝劝这位混世魔王。谁知那位合着眼,又变成了石像。夏至只得硬着头皮道:“廉掌印比王爷老成,稳重些。”魏允之道:“成天跟个一本正经的人在一起,可有什么趣儿?”夏至点点头,忽又觉得不妥,忙又摇头。魏允之把镜子按在他脸上道:“滚出去!”夏至如获特赦,拿了镜子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魏允之揉了揉发酸的脸,推被下地,却不见自己的鞋,不由吼道:“老子的鞋了,上哪儿去了?”杭士杰再装不下去,上去扶住他道:“王爷的鞋放在那边了。”魏允之一把搂住他的腰道:“如今只有你不嫌弃我了。”杭士杰挣了一下没挣开,竟被他按在了榻上。魏允之嬉皮笑脸的道:“上次的事儿,我都跟你解释八百遍了,你倒是理我一理呀?”又在他腮边轻咬一口道:“吃那小丫头醋了?吃醋就对了,可见你心里是放不下我的。”杭士杰冷冷的道:“王爷要在这军帐之中,临幸奴婢?”魏允之对着他的耳朵哈气道:“只要你消气,我被你临幸都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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