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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云修儒在灼阳宫一呆便是大半年。一来,这里人少清静没有了是是非非。二来,远离中兴帝,暂时摆脱了他的纠缠。三来,时时能见到廉松风。云修儒不仅养好了身**子,性情也变得开朗许多。汲庆祥与柳春来年龄相仿,对他多有照顾。廉松风比起从前轻松不少,只管教六殿下的功夫。其他诸事,渐渐交由云修儒处置。

      这日正是中秋佳节。依例,皇子们仍旧要去六雅居上学。

      云修儒同往常一样,把该带的收拾好,一一交付柳春来。又拉着魏崇翼,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想着前些时,自己跟去六雅居伺候,无端被几个皇子围住调**戏羞辱。魏崇翼哪里忍得,提拳便要拼命。云修儒同几个内侍劝也劝不住,身上到挨了几脚。若非廉松风及时赶到,险些酿成大祸。

      魏崇翼见他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不由笑道:“你也不用再嘱咐什么,你的话,我都记着了。今日难得凉爽,你不是一直想学骑马吗?等未时他们都走了,你便来六雅居,我好好教你。”云修儒道:“改日再学吧。今儿是中秋节,万岁爷设了家宴。你早些回来,歇一会便去吧。”魏崇翼不屑的摇摇头道:“我不去。那里有我一个不多,没我一个不少。”云修儒牵了他的手道:“殿下往年也不曾去?”魏崇翼皱眉道:“去是去了的……”忽的双眼一亮道:“守真,今晚咱们关起门来过节吧?”云修儒摇头道:“今日乃团圆之期,正该为人子女者在父母膝下承欢。殿下不去,岂不是有违孝道?再者,若叫人捏了错便不好了。”魏崇翼望着他道:“你去我便去。”云修儒微笑道:“我的身份不配,让廉首领伺候殿下去吧。”

      魏崇翼拉了他的手道:“你……你恨父皇吧?”云修儒脸色微微一变,抿了一下嘴唇低声道:“不说这个。殿下今晚一定要去赴宴。”魏崇翼甩开他的手,扭过头去不理他。云修儒连唤他数声不应,只得跪下叫了声欢郎。魏崇翼急急将他扶住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去便是了。”又听得柳春来在外请驾之声,一路走一路道:“我在六雅居等你,你若不来,我便一直等!”云修儒望着他风风火火跑出去,只觉得半边脑袋都疼。

      当日便觉云娃,是世上最磨人的。如今看来,这位已是半大小子的六殿下,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想到云娃,云修儒便觉得有些脱力,不知不觉滑坐在地上。直到听见耳边有人轻声呼唤,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廉松风英俊的面庞,和那如启明星般璀璨的双眸。他们近在咫尺,他们四目相望。云修儒只觉胸口憋闷的难受,眼睛一阵酸涩,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他原本如油尽的枯灯,险险熄灭。上天垂怜,让廉松风与他相遇。为他那一席话,更为他这个人,云修儒放弃了轻生的念头。然而,廉松风的一再回避,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以往那些敌视,挖苦,甚至当面羞辱,心里虽然也痛,但可以强迫自己忽视。唯有廉松风的轻视,却让他难以介怀。

      因祸得福,二人竟在一处当差。虽日日相见,廉松风却极少主动交谈。每当去捕捉他的眼神,他总会不经意转开。然而,云修儒还是察觉到了一丝慌张。总觉得,他在旁人面前比在自己面前自然的多。原以为他是厌恶自己的,细细看来又不像。

      每想他一次,便如刻刀在心上划过。他的影子越是清晰,心越碎得厉害,痛也越重一分。他一再告诫自己,莫做非分之想。稍有差池,毁掉的不仅是他的性命,更有他的清誉。只要静静守在他身边,时时能相见便足矣。云修儒哪里晓得,那人跟他抱了同样的念头。

      廉松风见他潸然泪下,竟然鬼使神差的与他拭泪。云修儒痴痴的望着他,几乎泪如泉涌。哆嗦着,将廉松风的手紧紧抱在怀中,垂下头无声的抽泣。掌心下传来的心跳,几乎将他的意志击得粉碎。

      猛然间,廉松风恍若从梦中惊醒。一把推开云修儒,仓惶逃了出去。也许太过慌张用力过猛,云修儒未有提防,被他推的,后脑重重撞在柱子上。只觉眼前一阵发黑,靠在那儿歇了大半日,方扶着柱子立起身。拭干眼泪平复了心绪,推开门,见无人走动,低着头匆匆往自家屋里去了。

      汲庆祥不知打哪里钻了出来,紧皱着眉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儿,口中喃喃自语道:“了不得了,了不得了,这便如何是好啊?”

      下午时,云修儒果然去了六雅居。魏崇翼早选了一匹温顺的半大黑马,手把手的教他如何驾驭。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紧张的缘故,云修儒的衣衫被汗水浸透。柳春来看他脸色有些发白,忙劝他们回去。云修儒看了看日头,见果然不早。半哄半劝的,拉了魏崇翼往回走。

      进到灼阳宫,云修儒忙命人烧了热水,服侍魏崇翼沐浴更衣。又让柳春来端了点心,叫他先垫垫。临去时,魏崇翼在他耳边道:“大过节的,别一个人闷在屋里,出来同他们说笑说笑。你等着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云修儒笑着催他去了。

      回到自己房中,柳春来服侍他沐浴已毕。拿了手巾与他擦干头发,重新梳好发髻。又扶他到床上躺好,放下床帐。将一个小药盒递进去,嘴里碎碎念道:“皮都磨破了,爷干嘛还骑在马上不下来?忍到现在才说,不疼啊?”云修儒一面上药一面道:“也不知这初学骑马的,是否都这般?”柳春来道:“这还不简单,问问廉首领不就知道了。”云修儒听他提起廉松风,当下呆了呆,竟忘了答话。柳春来见他没动静,忙问怎么了?云修儒这才回过神,故意嗔道:“哪有拿这个问人的?”柳春来不以为然道:“廉首领又不是外人,怎么问不得?”云修儒心内喃喃道:“不是外人么?看他今日举动,的确不似‘外人’。为何又……唉,莫非只是……可怜我?”柳春来见他又没了动静,不免有些担心,问他是否出了什么事?云修儒懒得同他磨嘴,匆匆擦了药递出去。

      柳春来与他净了手,挂好帘子。坐在床沿执了白纱团扇,轻轻为他送凉,一面道:“原来只听他们说,廉首领相貌是何等威武,功夫又是怎生了得。如今到了这里方晓得,廉首领不仅处事公正,为人还大方。过节吃酒,哪一回不是他拿出体己来办的?这一次又是如此。”

      忽然附身正色道:“他们说,廉首领看着温和少言,倘若出了错犯在他手里,绝无情面可讲。不过我倒觉得,廉首领心肠挺仁慈的。”云修儒探究的望着他。柳春来接着道:“他晓得公公不愿多事,因此吩咐小的,若有什么不便之处尽可去找他。还叫小的不要告诉公公,怕你多礼,谢来谢去反倒不好。”

      看了看他的脸色又道:“比方前两日。他将小的叫过去说,中秋团圆之日,怕公公念着姑娘伤心,要小的时时劝慰着。咱们原是待罪来的,不被人踩两脚已是万幸,不想竟能得他如此照拂。可见,廉掌印真真的菩萨心肠呢。”云修儒慢慢翻身向里,尽量放平缓声气道:“我身无长物,唯有小心行事报答他了。”柳春来道:“廉首领并非贪恋财帛之人,怎会计较那些?”云修儒抓紧了衣袖,微合着眼道:“我自然晓得。你……你且出去帮帮忙,我这会子乏得很。”柳春来应了一声,将扇子放在枕边,悄悄儿退了出去。

      从旁人口中得到一些印证,那种悲喜莫名的情绪,让云修儒一阵恍惚。舌尖刚刚尝到一丝甜蜜,又转瞬即逝。他很明白,这段情无法公诸于众,注定没有结果。心照不宣便好,又何必定要长相厮守。他安慰着自己,亦在提醒自己。然而,溢出喉间的那声叹息,却是那么的不甘。

      魏崇翼同廉松风回来时,他还在床上假寝。魏崇翼让柳春来把那盘金丝烧麦拿过去,嘱咐不许吵醒他。又笑着说,必定骑马累着了。柳春来也回说,云修儒为学骑马,连腿也磨破了。廉松风忙问,是否上过药了?柳春来回了,躬身退去。

      廉松风与魏崇翼习武已毕,回到房中躺了不到一炷香的时候,正朦胧间,猛的一下惊醒。翻身坐起,从打开的窗口掠出去。屋顶上,一个黑衣蒙面人,稳稳的立在那儿。他的肩上扛了个人形的口袋。廉松风正要喝问他是谁,一眼看见在他左胸上,用金线绣了一只展翅的大鹏鸟。低声问道:“万岁爷要你带他去何处?”黑衣人向他微微拱手道:“既知是万岁差遣,又何必多问?”说罢急掠而去。一阵风吹过,扫下无数枝叶。

      云修儒模糊间,只觉身上像压了块石头,重的喘不过气来。挣扎了几下,倒越发压的紧了。猛地一睁眼,见果然有人在自己身上。方要大声惊叫,却被那人捂住嘴,在耳边轻声道:“守真莫怕,是我。”云修儒瞪大双眼,望着近在咫尺,许久不曾相见的容颜,半天方叫了声万岁爷。忽然,发现自己竟一**丝**不**挂的躺在他身下。顿时又羞又恼,拼尽全力挣扎起来。只可惜,对中兴帝而言,无疑是螳臂挡车。

      他用强壮的双臂,将云修儒禁锢在怀中,在他耳边道:“知道你恨我,无妨。只要你平安的活着,怎么样都好。原是不叫你知道的,如今看来……哼,只怕等不得了。”说罢,便将事情的真相悉数相告。

      云修儒听后非但不信,反而冷笑道:“皇后仁慈良善宫中上下尽知,她是你的结发妻子,你,你竟这般诋毁她!当日你曾说,王爷要你将我送与他。可笑,我竟信了。今日看来,哼哼,你真是枉为人君!”中兴帝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喉间涌动,忙收住心神,慢慢将它压回去。他静静的望着云修儒的脸,一遍一遍,用眼神细细描绘,那精致的轮廓。仿佛要将那人,深深的刻在心里,融入血肉中。

      云修儒也发现,中兴帝的脸色不大对,稍稍停止了挣动。中兴帝忽然露出一丝苦笑,极轻的叹了口气道:“我的心你看不到,我为你做的,你也看不到。为何旁人说的做的,你便深信不疑?唯独对我……”忽的脸色一变,提高声音道:“你既不能爱我便恨我吧。最好恨入骨髓,永生不忘。”说罢又大笑起来。云修儒见他神态与往日大不相同,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中兴帝不再说话,俯首,一口吻在那淡色的唇上。云修儒身**子被压得纹丝不动,恼怒中张嘴便咬。于是,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令他几欲作呕。中兴帝急忙退出,将口中的血沫咽下,望着他不怒反笑。

      斗室昏暗的烛光下,二人赤**裸相见。中兴帝两三下钳制住云修儒,一面在他身上疯狂的驰骋,一面拍着他的脸道:“把眼睛睁开看着我。”见他未理,一把抓了他的头发叫道:“你不是恨我吗?那就好好儿记着我的样子,如此方恨得有滋味些!”云修儒果然睁开双眼怒目而视,断断续续道:“你是……是,毁我一生……之……嗯……人,我恨不得,你去……去死!”中兴帝猛地停下来,望着他凄然一笑道:“好,我便达成你的愿望。”说罢再不多言,只一味的横冲直撞攻城掠地。云修儒始终不曾喊叫一声。嘴唇已被咬破,血水蜿蜒而下。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直至变成无穷无尽的黑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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