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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

  •   “妖妇!你好狠毒!”寂静了一段时间之后,哈济齐爆发了一声狂啸,他对着女主骂道,声音夹杂着哭嗓。
      “哈济齐!休要胡言乱语。”巴彦真担心自己的母亲会怎样的暴怒,而又将一个人处死,于是他抢在了母亲之前呵斥了哈济齐,可是他也万没有想到,紫海蕊是动了杀念。
      “让他说!哀家倒要看看他能如何叫唤!这一定是你最后一次说话了!哀家不介意一次性多办几个人的丧礼!”紫海蕊打断了巴彦真,她一阵冷笑,盯着哈济齐说道,她如此反应,让哈济齐不寒而栗,气势顿时弱了一大截。
      “你逼死族长,荒废祖制,心狠手毒,岂能让你坐在高台之上!”哈济齐还是挺着胆子,把他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今天你能堵住死人的嘴,明天便会有更多的活人站在你面前!?”
      “停下!”巴彦真突然从背后大吼一声。
      大殿里的人全都大惊,但是已经迟了。因为哈济齐的声音突然一下低沉了下去,然后沉寂了,一个高大的铁甲出现在他身前,哈济齐僵僵的站在那里,乌兰拓一把冲向前去,抵住了哈济齐,贴在他胸口,“嚓”地一声,一把刀直直的插进了哈济齐的胸口。
      “乌兰拓!你!”哈济齐最后的的喊声嘶哑而凄厉,最后,他猛地推开乌兰拓,尸身沉重地摔在地上。剑锋顶在地上,直从从后背透出来,血开始浸红他的裙袍,在大殿上放肆地泼溅开来。
      大殿里再次悄无声息,惊讶和恐惧爬满了台下每一个人的脸,乌兰拓满手鲜血,面无表情,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厉害,二十五岁那年在铁原河之战一役成名,他原本只是贵族马场的一个守卫,二十一岁那年,失手杀了紫海蕊的御马而获罪,在北荒的法律里,杀马,牛之罪等同杀人,紫海蕊听闻之后,召来这名守卫。可是之后,不但没有处死,反而被擢拔成了王帐都尉。再往后四年时间里,从一名都尉变成了将军,这在北荒的历史上都是少之又少的。三十岁的将军已经和之前大有不同,嗜血的剑变得更加锋芒,冷酷的面容已经开始爬上了岁月的沧桑,只是更加坚毅,更加决绝。
      “诸位大人。”一直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不曾说话的闾丘俭打破了僵局,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汇集到了他身上,“今日是先师报丧之日,诸位不合时宜,不符礼制的向主上对抗,大闹朝堂,让先师忠魂难安,乃对先师大不敬,这是其一;先师身前多有言道,忠君敬上,乃为臣子者需恪守之礼,可是今日继承先师之位的各位族长,以及能代表我北荒形象的各位主君的行为,实在让学生感到难堪,这是其二;学生师从太师十一年,历来学忠君,谋身,占卜,观星之术,从没听先师说过有诽谤,叛逆之言,众位今日大言先师之事,学生以为不啻;这是其三;主上自掌权以来,一改休伦疲敝之政,治国至今已经十三载,国富民强,内乱不生,超过列位先王,此评是先师所说,学生不敢乱言,但是照学生看来,一位真正能够坐在王座之上的人,应是一位能使我北荒强盛的人,让我子民人人都能受到太阳神的庇护,让牛羊都能看到肥沃的草壤,让雄鹰再次飞翔在北荒的蓝天之上,让东朝人不敢小觑我族民。如今主上真正做到了这些,我们身为臣子,又为何揪住陈腐旧俗不放,当今主上乃是先王的大阏氏,下任王位的母亲,她哺育了北荒臣民的主人,我们向她俯首,有什么不妥?这是其四。今日各位主君,族长不顾身份,体面,大闹朝堂,且不说坏了北荒颜面,更不怕被拿当反贼论处么?为了私利,胁迫主上,不顾礼制,让太师难眠!学生肺腑感言,望各位深思。”说罢,闾丘俭深深抱拳,对朝堂之上的各位主君,族长拘礼。
      “光禄卿,你说的主上,是指谁啊?”楼烦主君库库敦苏达贝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抛给了闾丘俭,原本安宁些许的大殿里,突然一下子又有了一股杀气,乌兰拓望着他,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高台之上,便是主上!你我参拜了十余年!今天苏达贝哈阁下定是要不惜丢了性命么?”闾丘俭吼道。
      “闾丘俭!枉你是太师高徒!竟成了妖妇走狗!太师苦心栽培多年,却是最终是一个欺师灭祖的畜牲!”
      “好得很!又一个不怕死的!”女人一阵冰冷的狂笑。
      “我帖帖木儿乃堂堂图合部主君,一个部落的主宰,岂会怕你!你今天若敢杀我,图合部上万的军队定会杀向王城!”主君显得毫无惧色,他挺直了腰杆,宽大的肩膀上斜跨着一串细铃,顿时哐哐作响。
      “你当哀家会受你恐吓么?哀家连图合,楼烦联合二十五万人马都不惧,岂会怕你这鼠辈!你今天若不求饶,哀家定要你死无全尸!”女人一阵嘲讽,惹得帖帖木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你们都少说两句!今天得不了便宜,便不要在嘴上逞能了罢,全身而退!”台下乌孙部的主君阿勒萨尔摩已经开始发觉看不到希望,便扯了扯帖帖木儿的衣角,一阵低吼。帖帖木儿一愣,随即便停下来了。
      良久,大殿里无人说话。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挂上了天,正停在大殿上方,从高高在上的大殿,想外看去,肃北王城里已经星星点点的亮起了灯火,遥远的地方一柱一柱的炊烟袅袅而上,直飘到天空才悠悠地散去。气氛已经顿时凝固了下去,女人的霸气已经蔓延至了整个大殿,及至各个角落。
      “众位卿家,各自去拟写一份关于太师的谥号,之后呈上来,再议一份关于另外普布隆,哈济齐两位族长的谥号,并对外宣布,两位族长忧伤过度抱病而终,是三位族长一起举行国丧。”巴彦真缓缓说道,他看着台下倒在血泊中的两个族长,终于不忍心自己的母亲再动杀念,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再看了看其他那些立着的主君,族长,各自面容上带着不同的神情,愤怒,隐忍,恐惧,错愕,他第一次站在这个高台上俯视着他的臣民,看到的是如此场景,让他永生难忘。至于很多年后,当他再次站在这个高台上之时,回想起今日之景,竟潸然泪下,北荒的王者,告诉他的老师,那个已经开始衰老,却依旧翩翩风度的东朝文士,他说:“孤王穷尽一生,欲复兴北荒,一统裂土,让太阳神的光芒再次照耀在这片土地上每一个子民的头上,让民无忧,子女有双亲,弟妹有兄长,牛羊有土地。可是孤王却失去了自己双亲和妻子,我捍卫了子民,却没有守护住自己所爱的人们,虽然我不想再重复母亲当年做的事情,再怎样不得已,我也不能去杀人。可是,我真是想念母亲啊。”
      已经老去的文士,默然说道:“王者所要接受的,不止是匍匐在你身前的万千臣民,还有你在高台上,所要面对的无限寂寞,没人陪伴,没人懂你,这是你的责任,你不能逃避的现实。”
      王者感叹道:“直至今日,我才懂得母亲的孤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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