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爱上你》马可

7、第六章

　　果然是她安心的太早了。

　　待她买完东西回到医院，准备去康复中心接妹妹一起回家，却在走廊上遇到了的那个人。

　　她停住步伐，静静地看着他，连手里的东西何时落地都不自知。

　　他也停止转悠的脚步看向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移步。如走在陆地上的美人鱼，每走一步就像走在碎玻璃上一样疼痛。

　　她来到他站的地方，通过门上的玻璃往病房里面看了一眼。

　　妹妹抱着腿缩成一团窝在离门最远的角落里哭泣，宋晓尧和小林护士围着她试图抚慰她的情绪。

　　“啪”，她一巴掌扇上去，毫不留情，手掌隐隐作痛。

　　他不闪也不避，俊美的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红肿。但他仍旧面无表情，长长的睫毛半闭，让人看不出情绪。

　　“方轩，”她缓缓张口，连自己都能惊讶于自己的镇定。

　　“你还嫌害得我们不够惨吗？”

　　方轩双眸紧眯，双拳紧握，内心强烈的刺痛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她却还嫌不够，一字一字清晰吐出，“父母出车祸双亡，妹妹精神失常住院，我高三还没上完就得辞学。你到底还想我们怎样？”

　　眼眶泛红，他强忍泪意，终于沙哑开口：“安心……”百转千回，却不知道除了叫她的名字还能说些什么？

　　“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们的日子终于平静，伤口也慢慢结痂。你的突然出现就像在旧伤口上又划了一刀。”她明显地告诉他，她们是多么的不欢迎他。

　　“安心……”他一步步后退，面色沉痛，退到墙边，再也无处可退，跌坐到椅子上。

　　“看看安晴见到你的反应，就和七年前一样。知道我为什么会带她走吗？只要有你在，她的病是永远也治不好。”

　　“不……”他微弱地反驳。

　　“你现在为什么要找过来呢？这七年的时间你不是都没有找过？”

　　“安心，我……”

　　她挥挥手，打断他的解释。

　　“你走吧！”否则她怕再也撑不下去。

　　“安心！”他低唤。

　　“你走！”安心转过身子，不想让他看见她突然湿润的眼眶。

　　“你走得远远的，就当我们这辈子都不认识。”

　　“安心，我……”他低叹一口气，闭了闭双眸，勉强站起身子。

　　“我知道了，你……多保重。”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安心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

　　她对他是不再动情，可叫她割舍却又万分痛苦。

　　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实在纠缠的太深，她只能选择逃避。

　　她真的无法面对他，至少现在不行！

　　“安心？”沉稳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她缓缓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医生……”她吐出两个字，再也支撑不住，两眼发黑昏了过去。

　　宋晓尧眉头一挑，飞快地向前跨出一步扶住了她。

　　手底下的柔软让他心头狂跳，不自在地把手移开，却怎么也挥不掉滑腻的手感和满鼻的属于她的清香。

　　****

　　“呃……”她睁开酸涩的双眼，看向头顶的白色天花板，一时搞不清身在何处。

　　好大一会儿，记忆才慢慢回笼。她转动眼珠，看到妹妹就躺在隔壁的病床上。

　　妹妹气息平稳，打着吊针，好像睡着了。

　　“呼”，吐出胸口闷气，她感到下腹有些微不适。

　　她挣动手臂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也扎着针。

　　还好没跑针。她仔细看了一眼刺进手腕里的针头，才用另一手翻开薄被，想要下床。

　　“你要干什么？”宋晓尧一进病房，就看到她手脚乱动。赶紧把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到床头柜上，搀扶起她。

　　“我……没事。”安心一看到他进来，就不再动了。

　　他把枕头支起放在她背后，让她好靠到上面。

　　“安晴没事吧？”调整好位置，她才张口问。

　　“还不好说，要住院观察几天。”他在她床边坐下。

　　“那现在是打了镇定剂？”

　　宋晓尧点头，并指着一边的保温饭盒，“饿不饿？都下午三点了。”

　　“我睡了这么长时间？”她有些惊讶，随又问：“安晴吃过饭了吗？”

　　“没，她现在的情况吃不了饭，只能输营养液。”

　　她点头表示了解，刚经他一提，她还真是饿了，可……

　　“宋医生你那么忙还要麻烦你加班，真是不好意思。”她知道他星期日下午休息。

　　“这是我应该的。”他嘴角带笑。

　　“可不可以叫小林护士进来，我吃饭不是很方便。”她轻抬输液的左手。

　　“我来端给你好了，反正今天下午也没事。”他说着就起身拿起饭盒，掏出放在里面的小碗，准备把粥倒入碗内。

　　“那……”她苦皱小脸，有些为难，细声细气地问：“可不可以在吃饭之前扶我去趟洗手间？”

　　她脸蛋微红，眼睛不敢看向他。

　　他手一顿，才明白她刚才想要小林护士过来的用意。

　　“咳……”他咳嗽一声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好。”

　　扶她起身，让她双脚着地，他才拿起挂在架子上的点滴瓶。

　　她穿上拖鞋，双手撑床，准备站起身，却发现双脚无力。

　　宋晓尧赶紧扶住了她，让她身体的重量落到他身上。

　　“你身体还太虚弱，不能走动。”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朝厕所走去。

　　她一路上抿嘴没有吭声。若不是肚子真的很不好受，她也不想陷于尴尬之镜。

　　她将他扶到洗手间，将点滴瓶挂到架子上，“我就在外面，好了叫我一声。”

　　“嗯。”声如蚊呐。

　　待她上完洗手间后，他又扶她躺回病床上。

　　他端起碗，用汤勺搅拌，“都放凉了。”

　　她抬起右手，从他手里接过汤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满口盈香。

　　“在哪买的？”这么棒的味道等妹妹出院了带她去尝一尝。

　　他微微一笑，“我做的。”

　　“你？”她挑眉，除了惊讶外还感觉怪怪的，他俩又非亲非故。

　　“其实不用这么费心。”除了医生和病人家属的关系外，她和他不想牵扯太多，也不想盛他的人情。

　　他眉头轻皱，“你身体太虚弱了。”

　　她像是从他的神色中像是察觉了什么，不由失笑，“医生你该不会因为安晴是在医院里受了惊吓，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才这么殷勤吧？”

　　他愣住，想说不是那样，只是觉得她身体太弱，喝些黑米粥补虚养身。而且这粥是他早上就煮好的，没吃完，被他装在保温饭盒里带到医院。

　　她经常送他糕点，他这偶尔一次也不算费心吧？

　　但又想到他对好来说只是一个医生，恐怕连朋友都算不上吧？任她误会也好。

　　见医生没吭声，她不禁暗自猜想，被她猜中了？医生的责任心真的好强。

　　“那也不能怪你，谁也不曾料到妹妹……”她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越来越暗。

　　“粥都凉了，我胳膊也举困了。”他突然含笑抬了抬胳膊。

　　“啊，赶紧吃饭。”她也冲他灿烂一笑，埋首喝粥。

　　这次他没有追根问底，没有试图探寻她心底的防线，这样的医生真的让她安心不少。

　　****

　　星期一一大早她就早早爬起。

　　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妹妹，她拿起洗涮工具去卫生间洗涮。

　　刷牙洗脸，她的眼睛还在犯困，都是半眯着眼进行。

　　头晕晕沉沉，严重的睡眠不足。昨夜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想了很多很多，回顾自己的前半生，总觉得无所意义。人都是为了什么而活？她每天那么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

　　为了妹妹。

　　可如果有一天妹妹的病好了，不再需要她、不要依靠她，那她的人生是不是就完全没有了意义？

　　她不知道。

　　一想起这些，她突然又期望妹妹的病不要好得那么快。让她照顾妹妹一辈子她也心甘情愿。

　　她很少感伤的，就连七年前那段最艰苦的岁月，她也是硬咬着牙挺了下来。

　　昨夜为什么会想这么多？可能是因为他的出现吧！

　　虽然她还是能一眼认出他，但他真的变了多好。眼神不再有光彩，变得暗淡，性子也不像以前的开朗，有些阴沉。甚至他给人的距离感也消失殆尽，变成死寂……

　　是吧？他变了，她也变了，每个人都在为七年前的那件事煎熬着。

　　想到这，她突然有些羡慕妹妹。妹妹因为承受不了打击躲进了自己的世界，她是不是要比他们幸福的多？

　　捧起一把凉水拍在脸上，也拍掉那还未来得及落下的泪水。

　　她是安心，需要照顾妹妹的安心。所以生活没有给她时间去愁苦，她必须打起精神，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去做。

　　拧开门把，她走出卫生间，坐在妹妹的床头轻轻抚掉她沾在脸上的发丝。

　　见她呼吸平衡，并未有任何不适，她嘴角挂笑，收整东西，准备去店里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