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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二十九)皇驾亲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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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叶轻霄修书一封,请求叶辰夕出兵相助,然而那书信却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回音。
北疆的军情日渐紧急,叶轻霄心知不能再拖,于是一日一封书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连续送去十封书信,依旧得不到丝毫回应。叶轻霄终于知道,叶辰夕是铁了心与他一刀两断,甚至不惜覆了这个江山。
迫于无奈,叶轻霄只得把李居岐调到北疆以缓燃眉之急,李居岐唯恐北疆军不服军令,请求调走他亲自训练的五千李家军一同前往北疆,叶轻霄欣然答应。
自李居岐守北疆之后,可谓寸土不让,还陆续收复了北靖关前的大部分据点,重新布置防线,北疆将士虽然排外,但他们皆知李居岐和叶辰夕关系好,并没有刻意为难他,一时之间,北疆军的军容焕然一新,雄守绝塞,让敌人无从下手。
虽然李居岐被调离了东疆,但因为叶轻霄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布防和练兵,所以东疆的将领因循沿袭,苍狼族惧于李居岐的余威,不敢肆意入侵,东疆粗安。
东越洪熙七年十月,李居岐写了一封密折给叶轻霄,坦言战时军中主帅的各种掣肘,为了尽早结束战争以及提高叶轻霄在北疆军中的威望,请求叶轻霄御驾亲征。
叶轻霄在千番思量之后,终于同意。
当初改制失败,一切如旧,每遇战时,军中的决策必须经过兵部同意,一来一回之间错失许多良机。李居岐虽有将才,却无绝对决策权,这情况对他很不利。而叶轻霄和李居岐都明白,这场战争不能久拖,越拖得久越艰难。
虽然叶幽然和大部分大臣反对叶轻霄御驾亲征,但叶轻霄十分坚决,最后一锤定音,而叶幽然和墨以尘则留守朝中。
在群臣的拜伏之中,叶轻霄带着五千禁军浩浩荡荡地驰往北疆战场,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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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星稀,叶辰夕独坐在院庭中,对着眼前的书信发呆。
离叶轻霄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已经三个多月了,那人似乎已经死心,调了李居岐到北疆,从此不再送来任何书信。
而他,却每日总要把这些书信拿出来读一遍,想像那人委屈的表情,以此来宽慰自己的心。
正当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时,苏世卿走了进来,说道:“殿下,京中的探子有消息了。”
叶辰夕连忙站起来,接过苏世卿手中的竹筒,迫不及待地拆开,但当他看完后,他的眼神疾闪,神色数变,最后把信拍在石桌上。
苏世卿见状,知道有大事发生,连忙问道:“怎么了?”
“他竟然跑去北疆了!”叶辰夕说得咬牙切齿,但那复杂的眼神之中却染上了一抹忧色。
苏世卿闻言一怔,随即立刻明白叶辰夕口中的“他”是谁,不禁开始担忧:“战场的形势转瞬变幻,陛下亲赴前线,若有不测……”
余光看到叶辰夕那瞬间黑下来的脸,他识趣地住嘴,退到一旁。
叶辰夕怔忡片刻,终于回过神来,冷哼一声,说道:“北疆有李居岐守着,北靖关是撼不动的,他躲在北靖关内,天磐军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哪能奈何得了他。”
苏世卿偷偷看了叶辰夕一眼,答道:“殿下说的是。”
叶辰夕不耐地挥了挥手:“你先退下,本王想静一静。”
苏世卿安静地行礼退下,留下叶辰夕继续发呆。
叶辰夕知道北疆只要有李居岐在便不会失陷,但想到那人竟然跑到前线去,心中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每当思及过往那些恩怨,他仍然恨意难平,却又忘不了那人的一言一笑。
他以为躲到莫阳便能从此一刀两断,却不料昔日的种种爱恨纠缠仍时刻煎熬着他,即使避到天涯海角,仍然无处可逃。
一阵脚步声拉回了叶辰夕的思绪,他抬头看着渐行渐近的苏末云,问道:“什么事?”
苏末云一身青色锦衣,头上简单地插了一根玉簪,五官清秀,一双眼眸却略显深沉,他的目光扫过桌面的信,欲言又止。
叶辰夕见状,慢慢把桌上的信收回竹筒中:“有事但说无妨。”
苏末云收回目光,语气苦涩:“殿下是否仍未对陛下忘情?”
“放肆!”叶辰夕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一掌拍向石桌,发出一声巨响。
苏末云早已下定决心豁出去了,他和国舅设计让叶辰夕和叶轻霄反目,国舅被杀之后,他几乎肯定叶辰夕要反了,但破关而出之后,叶辰夕却偏安一隅,不论他如何苦言相劝,依然不肯攻打回京。
叶辰夕虽然在人前笑谈自若,但独处时却像失了心一般,整天对着京城的书信发呆。他在远处旁观,心中痛苦难言。
“殿下如今划疆自治,即使陛下有心袒护,但总有一天顶不住群臣的压力,更何况陛下和殿下之间已仇深似海,陛下如今隐而不发,只是因为强邻环伺而顾不上殿下,殿下若错失此良机,只怕悔恨终身。”
苏末云虽然语声淡漠,但那双眼眸里却被激动的情绪染红。自叶辰夕到达莫阳之后,情况未能达到他预期,他已渐渐开始焦虑。
叶辰夕看了苏末云一眼,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要以天下之病而利本王一人?”
苏末云闻言微怔,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只要殿下荣登九重,便能把东越塌了的天撑起来,天磐国也会惧于殿下的威名而退兵。”
叶辰夕并未动容,而是把竹筒握在掌中,说道:“神器至重,并非人人能置于掌中。呼啸疆场本王无所畏惧,但那块玉玺还是最合适他。这是他抓周时便已注定的。”
“说到底,殿下还是舍不得伤他。”苏末云激动之下脱口而出。
“放肆!”叶辰夕猛然站了起来,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里盈满怒涛,原本冷漠的眼眸仿佛被烈火燃烧,带着噬人的气势迫向苏末云。
苏末云的一腔激情终于被这声怒喝叫醒,脸色煞白地跪了下去:“臣逾越了,请殿下责罚。”
叶辰夕看了苏末云一眼,压抑着在血液里奔流的怒焰,说道:“你退下吧!”
苏末云抬头看了叶辰夕一眼,咬了咬牙,终于说道:“臣请求为殿下侍寝。”
叶辰夕闻言一怔,但很快便拒绝道:“本王不需要你侍寝,下去!”
苏末云的双眼一片迷蒙,他紧握双拳,恨声道:“殿下既然与陛下决裂,又何必为他守身如玉?”
叶辰夕再一次被说中心事,心中恼怒不已,冷声道:“那是本王的事,与你何干?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份便可以了。退下,否则别怪本王无情!”
苏末云清秀的眉目都被恨水愁烟染上了几沧桑,他原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却没说出口,双目慢慢黯淡下来,行礼退了下去。
直至苏末云的身影消失在院庭中,叶辰夕那恼怒的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他坐回石椅上,取出腰间的血玲珑,以指尖仔细摩挲着。
叶轻霄赠玉时的情境他已不记得了,自他清醒以后,这片血玲珑便在他身边,后来知道是叶轻霄相赠便愈加珍惜,即使决裂之后,他也舍不得丢弃。
有一次与歌女喝酒调情,那歌女不小心扯落了这片血玲珑,当他听到翠玉与地面相击的声音时,一颗心几乎停止跳动,他脸色煞白地捧起地上的血玲珑,仔细检视了数遍,直到确认它完好无损,这才暗松一口气,随后整个人都仿佛虚脱了。
自那以后,他便不再流连美色,终日对着叶轻霄的书信或这片血玲珑发呆,思忆着那遥不可及的过往,悼念着自己那亲手了断的爱情。
最近韩少狄频频示好,使者来了一个又一个,皆被他无情地打发回去了。他即使觊觎那座璀灿夺目的龙椅,也必定凭自己的实力抢到手,又岂容外敌插手?
而且他与叶轻霄纠缠多年,在京中看过众生百态,早已断了称帝的心思,唯一放不下的,只是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你要保重,别让我瞧不起你……”一声低语,似叹息,似无奈,又带着尝遍悲欢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