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招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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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辰夕回到康王府时，发现苏末云正在前院等他，他停住脚步，看着从石椅上站起来的人，一时之间心情有些沉重。
叶辰夕的心里只有叶轻霄，再容不下别人，他甚至不舍得让叶轻霄为他和苏末云的事而感到不快，于是自回京后，他便把苏末云调到珑太妃身边，把苏世卿调回来当贴身侍卫。
然而偶尔在不经意间与苏末云对视，他总能看见苏末云眼眸里的一片深情，这人毕竟曾在他最落泊的那两年间陪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又是苏世卿的弟弟，他总不能表现得太绝情。
“殿下！”苏末云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随即说道：“臣希望能跟随殿下离京，希望殿下成全。”
“末云……”
叶辰夕尚未说完，便被苏末云打断：“臣不敢妄想得到殿下的心，只是希望能继续保护殿下。”
叶辰夕闻言轻叹一声，说道：“本王已经决定留在京城了。”
苏末云神色骤变，连嘴唇都渐渐苍白：“您竟然为了他……”
叶辰夕避开苏末云的目光，坐到石椅上，倒了一杯茶，仰头喝下，直到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他才说道：“本王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与其在外面日夜牵挂，不如留在京城守护他。”
苏末云那苍白如纸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无法负荷叶辰夕的话，少顷，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眼望向叶辰夕，说道：“殿下是天上的雄鹰，如今竟然自愿为陛下折翼。臣只怕将来陛下与殿下之间无法善始善终。”
叶辰夕放下手中的茶杯，闭目片刻，才低声说道：“无论前路如何，本王不悔。”
“好一个不悔……殿下真是痴人！”苏末云苦笑，随即匆匆起身向叶辰夕行礼：“既然殿下心意已决，臣无话可说，只希望将来殿下真的能不悔。”
语毕，苏末云转身离去，那身影比地上的落花更斑驳，让人不胜唏嘘。
当苏末云满腹心事地走进堂屋时，便看见苏世卿立在门后看着他，那目光玲珑剔透，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苏末云停住脚步，抿唇不语。
“你叹殿下是痴人，你自己何尝不是？”苏世卿看着表情倔强的弟弟，纵使知道再说下去便要伤他，却还是忍不住说道：“我自幼跟在殿下身边，没人比我更清楚他对陛下的感情，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人插足的余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苏末云的眉宇紧蹙，嘴唇仍然倔强地抿着，不发一语。
苏世卿见状，知道他不肯回头，便说道：“不如你离开康王府，继续游历天下吧！说不定离开一段时日，你对他的情便淡了。”
“不可能！”苏末云立刻否定了苏世卿的话，激动得连眼角都红了：“殿下留在京中并非长久之计，他功高震主，又曾与陛下争权，就算陛下肯放过他，陛下身边的人也不肯放过他。若殿下不反，最终就只能死在陛下手中。我不能离开他，我必须守护他。”
苏世卿知道苏末云对叶辰夕用情很深，心知无法劝动他，只得郑重说道：“你要守护殿下，我无法阻止。但请你日后不要以此为名去做伤害殿下的事，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替殿下作决定，只有殿下知道他自己想要什么。”
语毕，苏世卿看了苏末云一眼，拂袖而去，只留下紧握双拳的苏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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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康王叶辰夕亲率五千亲兵前往北疆招降叛军。出征之日，叶轻霄率百官出城相送，那日叶辰夕的英姿就如烙印般刻在百官心中，他身穿战甲，一身红色披风在烈日下飞扬，仿如烈焰，那傲然的笑意及不经意间斜挑的眉毛都带着张扬，仿佛这天下间没有他打不赢的仗。
当时甚至有一名官员脱口而出一句犯忌讳的话：“倘若康王对东越的江山势在必得，只怕如今东越已二分天下了。”
叶轻霄静立在官道上，看着那似烈焰般的背影渐渐杳微，心绪纷乱，暖中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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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山处于北靖关二百里外，乃易守难攻之地。自北疆军哗变之后，前嘉阳总兵李曲便率部在猛虎山落草为寇，劫富济贫。哗变的士兵里包括了叶辰夕一手建立的北疆铁骑，虽然这队骑兵只有五千人，却十分悍勇。这段时间以来，附近的官员曾数次率兵围剿北疆叛军，却连战连败，最后被打孬了，根本不敢出战。
北疆叛军虽已落草为寇，却仍保持着军队的风格，数百步一岗，重重防护。
叶辰夕率军迂回到了猛虎山附近，挑了精锐数十人，命他们换上黑衣，并以黑巾蒙面，然后冲杀上山。只见一群黑衣人手持长矛左冲右突，虽然人数不多，声势却十分吓人，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北疆叛军也一时之间被唬住了。
当叶辰夕冲杀到半山腰时，嘉阳总兵李曲率众将赶来，挡住了叶辰夕的去路，大喝道：“来者何人，就这么点人竟然敢硬闯猛虎山。”
叶辰夕坐在马背上与李曲对视，嚣张地说道：“爷就是来挑寨的，这几十个人够了。”
李曲闻声微怔，疑惑地注视着叶辰夕那张被黑布蒙住的脸，随即与身边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然后才转回来对叶辰夕说道：“阁下既然敢来挑寨，为何藏头露尾？不如以真面目相见。”
叶辰夕挑眉，冷笑一声，说道：“你若有本事就撕下这面巾看看爷的真面目。”
李曲等人闻言一惊，已经确认这是叶辰夕的声音，立刻失声叫道：“殿下！”
既然被认出来了，叶辰夕不再掩饰，撕了面巾，冷声喝道：“你们身为军人，自当保家为国，为何丢弃北疆战线，落草为寇？”
只听见“咚”的一声脆响，李曲等人猛然跪地，李曲着急地辩白：“殿下息怒，臣数月前听闻殿下叛国逃到了旭日，臣等本想相随，但身为东越人，始终不愿意投敌，只得逃入此地，等殿下他日回国夺位再相随。”
“糊涂！”叶辰夕横眉怒目地扫视众将，说道：“陛下身陷敌国，本王为救陛下，不得已假装投敌，如今终得昭雪，你们却陷本王于不义，这让本王情何以堪？”
众将闻言，静默无语。叶辰夕又再斥道：“你们是军人，你们的职责是保卫东越，如今你们弃了北疆，本王设下的防线便毁于一旦，若天磐国此时入侵，便可直接打到北靖关，北靖关一破，北疆无险可守，敌军便可千里直走京师。到时候，你们便成了千古罪人，不容于死！”
众将神色骤变，纷纷叩头认罪。叶辰夕继续说道：“虽然在你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本王提拔起来的，但你们要记住，你们是东越的将领，而不是本王的将领；你们守的是东越的国门，而不是本王；你们效忠的是京城里的陛下，而不是本王。倘若有一天本王真的叛变了，你们便该毫不犹豫杀了本王，这才是忠臣！”
“臣知罪！请殿下责罚。”众将狼狈地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叶辰夕下了马，把众将扫视一遍，随即向身边的亲兵命令道：“来人，凡百户以上的罚五十军棍，马上执行！”
话声刚落，叶辰夕身边的亲兵便下了马，动作迅速地把众将押到一边施罚，一时之间，军棍打在□□上的闷响此起彼落，受罚的众将汗如雨下，却不肯痛哼一声。此时山寨里的士兵已渐渐聚集过来，站在一旁看着众将受罚，心里忐忑不安。
骄阳正盛，灼灼日光如网般层层罩下，掠过叶辰夕那冷冽的脸庞，他凛然立在一旁观刑，周围一片肃杀之气，虽然围观者众多，却没人敢多说一句，只有一声声敲击的闷响在这山间回荡，一下下仿佛打在众人的心头，让人惶然。
好不容易挨到刑罚结束，受刑的众将重重喘息着，却不敢起来，只忐忑地扒在原处，等待叶辰夕的指示。
叶辰夕虽已失忆，但当他上了猛虎山，见到昔日的旧部，心中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他来之前便已打探过消息，这群叛军悍不畏死，面对官军的数月围剿，却未尝一败，他们的战斗力确实不容忽视，但这群悍将一见了叶辰夕便俯首称臣，可见叶辰夕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传说北疆军中只知有康王，不知有天子，此非虚言。若在以前，也许叶辰夕会很高兴，但如今他决定留在京城，这种状况便会成为他和叶轻霄之间的阻碍，即使叶轻霄不介意，百官也不会允许朝中藏着这种隐患。但北疆众将这些年来和他出生入死，敬他如神，叶轻霄远在京城，又传说他陷害叶辰夕，众将自然对叶轻霄心存抵触，这种观念并非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只能一步一步来。
再说，他待叶轻霄一片赤诚，一退再退，倘若叶轻霄仍然见疑，他便没有留在京城的必要了。
叶辰夕以冷冽的目光扫视在场众人一眼，随即朗声说道：“陛下说了，寇亦我赤子，宜抚不宜剿，若有人不愿意回到军中守边，本王可以发给盘川，让你们回原藉。”
现场鸦雀无声，仿佛连呼吸都凝住了，众将士的目光牢牢粘在叶辰夕身上，眼神里一片坚定。
叶辰夕一撩衣摆，坐在一块较光滑的大石上，命人取出笔墨，说道：“有谁要离开的，来本王这里取盘川。”
此话一出，顿时响起一阵整齐的闷响，在场除了叶辰夕带来的亲兵之外，全都跪了一地，吼声如雷，惊起阵阵飞鸟。
“愿随殿下守北疆！”
这声音直冲霄汉，回声在山间久久不绝，震痛耳膜。
叶辰夕缓缓站了起来，身形毕挺如剑，目光如刀：“本王就饶你们一次，如敢再叛，杀无赦！”
语毕，叶辰夕猛然以长矛击地，寒光骤闪，长矛深深刺入土中，只余下矛杆在颤动。
众将士看着眼前这名气势迫人的男子，只见他凛然立于狂风之中，那一身骤然扩散的气势比山风更张狂。众将心中的敬佩充盈鼓荡，立刻附和道：“愿誓死守东越！”
那吼声气吞山河，仿佛天地之间也为之震动。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三）招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