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杀》山木有枝

14、第十三回 武林会（五）

　　“趁着大家都在，赶紧给惊鸿剑找个好主子。免得改日还要聚，耽误大伙儿的工夫。”慕子渊面带浅笑，款款道来。
　　邱平川正心中不忿，当即接话道：“慕庄主说的有理。不要改日了，就今日！咱们把惊鸿剑的去处好好议一议。”
　　仙都派长老生怕再生事端，忙道：“既然如此，众位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邱平川袖手立在一边，下面一时间没人接口。

　　整个大厅，所有人各怀心思。唯有锦心和左微澜真正是静观其变。
　　“不要想了。我看点苍派那位小兄弟就不错。说话条理清晰咄咄逼人，可见心思缜密。再说，点苍派也算武林大帮，人多势众，想来定能护得宝剑周全。”慕子渊再次开口。语调闲适，叫人听不出是诚心推荐还是以退为进。
　　齐昊目光沉沉看向慕子渊，不待他搭话，仙都派长老率先道：“慕庄主所言不差。不过这位小兄弟年纪尚轻，阅历尚浅，只怕，不是上选。”
　　“哦，”慕子渊扬眉，“如此，便无法了。”倒是不在意的神情。

　　齐昊心知他有心为难，几句话听在耳中句句都是讽刺。再则第一个就把他提出来，倒显得他诚心为了得到惊鸿剑，故意捣乱。虽然现在形势不利，可惊鸿剑他却势在必得。如此一想，齐昊抓住时机道：“在下的确不堪大任。不过，本派李掌门德高望重驭下有术，倒是不错的人选。”
　　他向李师兄望去一眼以示警告：“虽然掌门没能亲临会场，但他亲弟李师兄到了。想来，他也赞成的很。”

　　李师兄瞪着齐昊，恨恨道：“小兄弟所言极是！我们点苍派，一律推举掌门师兄。”
　　仙都派长老皱眉。说点苍派掌门李随德高望重驭下有术倒是没错，可他武功却不见得很高，更兼点苍派本身鱼龙混杂，实在不是上上之选。但举目四座，敢于揽下惊鸿剑的门派实在不多。人人都知，拿了惊鸿剑，武林会后便成了邪教各派趋之若鹜的对象。被邪教盯上的滋味，没有几个门派敢于尝试。就算有心，也未必有能力护得周全。

　　单就仙都派本身而言，自然也不想惹上麻烦。可点苍派，又实在不让人放心。长老愁眉紧锁，正看到座中欲言又止的风怀瑜，不由灵机一动，建议道：“依在下看，不若还把宝剑交还清城派。一来，夺得宝剑本就是他们的功劳，君子不夺人之美，想来交出去风掌门也不放心；二来，清城派向来仁义，单献剑之举便足以让武林信服；再来，风掌门剑术超群，清城派人才辈出，保护惊鸿剑也叫众人放心。”

　　议来议去，推来推去。最终，绕了一圈，惊鸿剑竟又绕回到清城派手中。
　　厅中有名望的前辈都殷殷的望向风怀瑜，希望他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可风怀瑜着实为难。来时，派中对外封锁消息，只盟主邱平川知晓惊鸿剑在清城派之手。就这样，他还日防夜防，防不胜防。武林会后，消息透了出去。他和众师兄弟回程路上可谓凶险万分。
　　一时间，他犹豫起来。若是父亲在，他会怎样？这个烫手山芋接还是不接？接，是侠之所在；不接，便等于放任惊鸿剑落入点苍派。
　　而点苍派，实在三教九流良莠不齐，叫人放心不下。

　　“既然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斗胆代家父，接下这个重任。”风怀瑜站起身，慎而又慎道，“清城派定会尽力而为，护得宝剑周全。”

　　锦心巴不得惊鸿剑回到清城派，高兴之余暗叹风怀瑜痴傻。为了所谓的正义侠道，不顾自己性命也就罢了，竟然连花不落和唐采灵的性命也要赌上吗？不过刚刚那一瞬，她倒当真有些佩服他。明知前路凶险，仍然义无反顾。在座厅中各位，有这个胆量和胸襟的，又有几位？

　　点苍派中易装的齐昊满脸不甘，但以点苍派之力要和素有威望的清城派一较长短自是无望。他的顾虑却多了一层，武林会后惊鸿剑的消息传出，夺宝之人定然只增无减，即使他有点苍派和妙手空空相助，却仍是困难重重。惊鸿剑是邪教之物，身为御剑山庄少庄主，他甚至不敢以真实身份出去办事，若是被人认出，他苦心经营的山庄名声便要毁于一旦。

　　“贤侄过谦了。即使如此，这事，便这么定了。”邱平川一锤定音。今日之事，他自是知道点苍派中有人搞鬼，但情势所逼只能采用折中之法，好在风怀瑜他是放心的。只是回清城派一路上定是不得安稳。

　　风怀瑜接剑，面色凝重的出厅，花不落感受到他的心情，顾不得锦心，急忙跟在他身后也去了。云婉词越过唐采灵走到锦心身侧，神秘万分的拉起她。锦心觉着稀奇，笑着问道：“云姐姐，什么事？”要背着阁主说。
　　云婉词只把她拉到无人处才道：“好长时间不见你。有些话，我早想问了。”
　　她放低声音：“他们都说那天晚上在少爷屋里找到你，说的有鼻子有眼……当然，我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不过，那么晚了你到阁主大人屋里做什么？你们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步锦心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一晚。左微澜早就嘱咐过，那晚她的所见所闻不能叫第三个人知道，婉词也不例外。她虽然疑惑，却仍照做不误。

　　“你想哪儿去了。阁里的事阁主哪件不是先找你商量？阁主对你的信任大家都看在眼里，还会有事瞒你不成？”
　　云婉词狐疑的挑眉道：“真的？”
　　锦心抱着她的手臂：“云姐姐，你还不信我吗？那晚就是个意外……”怕她不信，她狠了狠心，“外面传的，也不全是空穴来风……”锦心低头，怕婉词看出她的谎言。可看在婉词眼中，只当她害羞。她本来倒是诧异得很，阁主那样的人怎会和属下纠缠不清，可转念一想，瞧着一路上的光景，倒也不是不可能。
　　遂收了疑心，调笑道：“这么说，我们要有阁主夫人了？锦心，你可瞒得我好啊。之前一点儿风声没有，怎么样？以后你的花下居交给我？我保管帮你打理得妥妥当当，你就安心做你的阁主夫人去吧。”

　　锦心讪讪苦笑：“云姐姐你别消遣我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给阁主大人听到了，不好，不好……”她事急从权，现在才担心这话要是传到左微澜耳中该惹多大的乱子。不安分守己可是大罪过啊。虽然她是为了瞒着婉词，可还是事先跟左微澜打个招呼为好。这么想着，敷衍婉词几句，锦心便回了院子，去左微澜屋子找他。
　　她急急忙忙过去，没想到扑了空。难道阁主大人还在议事厅没回来？还是等一等，等一等好了。

　　议事厅中的人早散了，左微澜明面上的身份更不易在厅中久待。此时，他正立在庭院的偏僻一角。
　　“我真是好奇，你一富家公子，怎会对江湖感兴趣？不但感兴趣，还有胆子掺一脚。不怕被人追杀，也该防着劫财。”说话的人语气淡淡，却暗含讥讽，正是汾阳慕氏山庄庄主慕子渊。

　　左微澜听出他话中含义，并不遮掩：“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劳慕庄主操心。在下听说慕氏山庄精通药理毒物，擅暗器，之所以能立足武林正道就是因为慕氏恬淡，不肯理会江湖事，算是难得的闲散人。慕庄主神通广大，若想要知道在下身份，一查便知。不过，我想慕庄主定不会对在下此等小人物感兴趣。自是无甚顾虑，敢和你做这场交易。”

　　慕子渊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淡淡一笑：“对你，我的确不想费神……既然提到交易，那咱们便只说交易。你要抑制内力的药物，我给你找了来。你要我在会上制止惊鸿剑落入点苍派之手我也照办。我要的君山紫茶叶你什么时候给我？”

　　“慕庄主的确是个爽快人。紫茶叶已经送到府上，庄主回了汾阳便知。”左微澜语音一转，“不过，有件事庄主未免不厚道。”
　　“哦？”
　　“我要的药你没有给我，却直接给了我的侍女步锦心。”
　　慕子渊惊讶：“怎么，公子的药不是给她用的？”
　　左微澜皱眉：“庄主当真聪明。”
　　“过奖过奖，你也不差。”

　　两人站在这江南庭院中，均是长身玉立翩翩公子，目光相交处，一温柔如水一阴沉内敛，却同样地叫人捉摸不透。

　　“解药。”左微澜伸手。
　　“那药对身体无碍，但对习武之人来说，没有内力太过残忍。公子想要锦心姑娘帮你做事，又怎么忍心这么对她？”慕子渊依言给他解药，“我不想对你费神，却没打算放过她。趁着现在她还在你身边，给你个建议，好好待她。忠诚，爱恋，无论什么，都是会变的。你不该太过自信。”

　　“你的话，太多了！”左微澜怒气上涌，却强忍住，“这是我和她的事，不劳费心！”
　　慕子渊自然知道他的怒火，他不在意的笑道：“我这人有个好处，什么事都喜欢个明明白白。我的话放在这儿了，听不听是你的事。我的确管不着。”言罢，他转身就走，十分潇洒的把左微澜晾在原地。

　　左微澜握紧了手中药丸，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才往院里走。锦心等得累了，伏在书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镇纸。渐渐地有些犯困，连左微澜进屋都没觉察。左微澜见锦心背对着他趴在桌上，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有些不满，随即便想到她内力受制，他脚步又轻，没听到是正常的。锦心的背影单薄瘦削，斜阳从窗棂间透出来落在她乌黑的长发上，折射出碎碎的金光。她一向最是活泼，如今这样安静……没了内力，她定然十分难过，却忍着委屈没在他面前抱怨过一句。

　　想到慕子渊的话，他探手到腰间摩挲着装解药的青花瓷瓶。没了她的伪装，他也可以想到别的法子拿到惊鸿剑。不一定要委屈她的。不，不是。利用她接近风怀瑜是最快最稳妥也是最方便的办法。为什么，为什么仅仅因为她难过就要放弃捷径呢。这不是他的作风。

　　“少爷，您回来了，我都没听见脚步声。”她有些沮丧，“没了内力，真是讨厌。”

　　“找我有事？”语气淡淡，透着疏离。他回过神来了，之前的犹豫徘徊统统不见，他又成了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妙音阁主左微澜。

作者有话说

　　咳咳，我有一种没人看文的错觉~~o(>_<)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