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旧谈，何以成说（盗墓笔记·瓶邪）》夏特爱尔

2、第一章

　　小时候的我有点自闭，特别的安静内向。当爷爷说要带我去京城的前一日，我在房间的柜子里静坐了一整天，惹得家里一阵人仰马翻。这样的反抗根本没有好好表达出我的意愿，我在被严厉训斥后，还是在第二天一声不吭地被塞上了北上的火车。
　　那时候不知发生了什么，爷爷显得特别严肃，二叔三叔也不敢出声。几个人一抵京就直奔新月饭店，把我放在一个大院里，让我和几个同龄的孩子一起玩。事隔多年，我把那几个孩子连名带姓忘得七七八八，只记得一个叫小花的女孩子——没办法，她漂亮得像招贴画里走出来似的，印象太深，想忘也忘不掉。
　　所以当我再一次北上，发现当年那个漂亮女孩其实是个大老爷们儿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这就是后话了。
　　回想当年，我又从脑海深处挖出了一件旧事。
　　不过这件事古怪得很，我甚至不确定有些细节是否真的发生过。
　　那是在我快要离京前的一个下午，几个不甘寂寞的孩子在聊天中提及的。我虽然有点自闭，但自闭不等于胆小，相反，我的胆子比一般孩子还要大上那么一点。所以当他们提议我们去鬼屋探险的时候，我投了赞成票。
　　说那里是鬼屋，其实不然，那里是个旧坟。
　　我们这群孩子年纪虽小，但家里毕竟都是倒斗的，作为老九门提督的后人，对神啊鬼啊的都免疫力极高，别说是个旧坟了，就算里面真的有点新鲜棺材，我们也都是不怕的。
　　当时只有我一个孩子远在杭州，其他人就添油加醋地跟我讲这个旧坟的传说。据说当初那些手艺人为了倒这个斗，把这一屋子的人全杀了，然后就在屋子里每晚探地。找到墓穴后，他们在里面折了好几个活计，最后只逃了一个菜鸟出来，还被吓疯了。当时我只道是不信。
　　总而言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们几个小孩就装睡骗过了大人，悄悄来到了这个旧坟。
　　这个旧坟是下三门霍家产业之一，外面看来是个极普通的平房。我后来才知道，这座旧坟是被用来处刑叛徒和藏匿人物的。这平房卧房的位置，便是那座旧坟的入口。
　　我们让霍家秀秀在外面放风，然后就转开机关，拿着手电筒，爬进了床下缓缓露出的那个盗洞。
　　这是一个元代的墓葬，风格粗犷，占地面积极大。我们下去的那个小房间对应的是墓穴的一个耳室，里面干净地很，空气质量也比较好，似乎常有人下来打扫一般，在靠墙的位置还堆了几口箱子，里面是些瓷器和文件。扒拉完箱子，我们就顺着地下唯一的通道走进了另一间更大的墓室。似乎那里就是这个墓葬的主墓室，中间呈品字形摆着三口棺材，对面墙上还有个和我们进来的地方一模一样的通道，估计是对称设计的另一个耳室。另一间耳室里什么都没有，大家望了几眼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主墓室里三口棺材上，跃跃欲试。
　　可那三口棺材明显是已经被开过了的，那帮同伴们你一言，我一语，说那里开棺用了何种手法，这里淘沙又有怎样的风险。我一发现那些是旧物，不禁兴致缺缺，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就干脆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转来转去。
　　走着走着，鬼使神差地，就走到那个空了的耳室里。
　　还是什么新鲜的玩意都没有。可按理，另一个耳室里堆满了东西，没道理这个更深、更隐蔽的耳室里什么都没放啊。
　　忽然我感到有一丝风，从地下深处吹了上来，带着淡淡的腥气。
　　我蹲了下来，感受着那股风。这股风就像人的呼吸一般，微弱且断断续续。这下面一定有些什么——就在我恍恍惚惚的那一刻，我在墙上极低的位置看到了一个黑色的铁制消息。
　　我伸手一摸，不小心用力过大，竟将它按了进去。机括转动的声音在墙内响起，不期然脚下一空，地板消失了，我从空中掉到了下面的石阶上，直滚了下去。
　　这一下跌得惨，等我不再滚动，已是到了石阶底部。头顶那个入口很快自动关闭了，手电在我掉下来的时候也摔坏了，不知落到了哪里。我就这样被关在了又暗又湿的地下，什么都看不清。
　　黑暗中，那股子腥味更重了。
　　我爬起来，浑身发抖，才走了几步，就撞上了什么。
　　空洞的一声，我伸手去摸，这，也是一口棺材！一摸之下，我觉得不大对，手掌湿漉漉的，拿到鼻子底下一闻，好家伙，这口棺材在渗血！
　　我顿时汗毛倒竖，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虽然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本能知道事有反常必为妖，不祥的感觉挥之不去。我不出声，但总感觉黑暗里有别的东西在窥伺，就像猛兽一般。与此同时，那棺材里隐约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更加剧了恐怖的气氛。这个时候，我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隐约觉察了远处有一丝微光，顿时来了希望，慌不择路地向那丝光亮跑去。
　　我仿佛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冲破棺材而出，那些木料碎裂的声音依稀就在耳边，但我不敢回头，只拼命在墓道中奔跑。但这里太安静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只是幻觉。只有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想象力不断脑补着身后可能发生的一切，恐惧感占据了我的大部分心神，脚下变得虚浮，我很惊讶、也很庆幸，在我跑到墓道尾端的期间，我竟然没有摔倒。
　　墓道尾端连着的是另一个墓室。我环顾四周，发现那点光源来自角落里的一盏探照灯。
　　不是长明灯，而是电量即将耗尽的、碎裂表面的探照灯。
　　这让我瞬间觉得很滑稽。这里肯定有其他人进来过，不过是个旧坟罢了，到底是人造的，哪有那么可怕。只不过，这个探照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坏，却是值得斟酌的一件事。这里除了探照灯，又是什么都没有，空旷地令人发毛。
　　我隐约看到四周墙壁上似乎有什么图画，才凑上前，忽的背后风起，不知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痛叫一声，整个人往墙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