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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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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这还是刘新杰第一次到丁三的单人宿舍去找他。
虽然之前翻了第九局的个人资料知道丁三住霞飞路的这一带,但只写了楼层没有写房号。
刘新杰喝了点酒,晃晃悠悠的,当然能让刘新杰晃悠的酒其实也不可能只是一点酒。
他径直上了七楼,楼层里有五间房,刘新杰从走廊尾走到走廊头,然后停下想了一会,抬手直接敲了敲走廊尽头处左手边第一间房。
隔了一阵才从门里传来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谁?”
刘新杰倚在门边不准备应答。
仔细听可以听到里面有轻微响起接近门口的脚步声,门突然被猛地拉开,丁三藏在背后拿枪的手随时准备蓄势待发,刘新杰跟他打了个照面,瘪瘪嘴角对他耸一耸眉,说:
“不欢迎我?”
丁三那一瞬没能收好的外放表情在刘新杰看来极为精彩。
丁三引刘新杰进门,这里如刘新杰猜想的一样,简单严谨到一目了然。
刘新杰径直摸进了那套布艺沙发里缩着,他今天出门时穿得有点少,外面落了阵小雨,虽然已经停了,但呼出的空气都像是带着水汽似的。刘新杰又喝了为数不少的酒,现在蒸腾上脸,使他整个人衣服上也好微微泛红的脸也好,就像带着一汪水走进丁三的房间。
丁三合上门坐在刘新杰旁边,看见刘新杰这幅样子他好像将懂未懂明白了什么,刘新杰身上带着酒香的温度渡过来,丁三于是就觉得刘新杰带进了一汪酒。
刘新杰偏了头斜着眼瞥他: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那听惯的声音竟在此情此景让丁三瞬间闪过过电的感觉,简直令人觉得大限将至。
丁三沉着一副脸,眼里却毫不掩藏燃烧着火:
“你不看我怎知道我在看你?”
刘新杰收回眼神:
“不看你我也知道你在看我。”
丁三扯嘴角笑了,那笑容并不大,他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天堂还是地狱。
天堂和地狱只在身边坐着的这个人一念之间。或者根本天堂背后本身就潜伏着一座地狱。
可丁三竟是如此期待,他身上的每一处关节都在蓄势待发着跃跃欲试。
丁三心想你明白就好,于是放开眼神肆无忌惮盯着刘新杰,不强烈,但执意。
他伸手摸了摸刘新杰身上大衣的面料,似乎淋了一点雨,他皱了皱眉头:
“你去接头了?为什么不打伞?”
刘新杰整个人放松在沙发椅背里:
“那雨是斜着飘的,该落身上的躲不过。”
丁三明明只摸在刘新杰肩膀上的手不肯收回,往下滑,滑到了对方手腕处,丁三顺势将那手腕握住:
“你看起来好像不高兴?”
丁三的手其实比喝了酒的刘新杰手更凉。
刘新杰任他握着:
“我他妈就没有高兴的时候……”
丁三说:
“所以我喜欢你,却不理解你,为了一个不再信任你的组织,这样做值得吗?”
刘新杰想也不想说:
“值得。因为我知道我自己,并不是在为了任何个人在工作。”
丁三从鼻子里出一口气:
“我知道,信仰。”
刘新杰转过身来面对着丁三甩开丁三的手,他抖动肩膀闷声笑着:
“我他妈要不是认了这理能有承你情的时候?”
丁三觉得在眼前绽放的笑意美好到不真实,接收到这笑意的人似乎也微醺了:
“你不说那是我心甘情愿的?……没错,是我该的。”
“你记真清楚。那我还说什么了?”
刘新杰还说:我接受你不是因为你之前做过什么,而是需要你以后做些什么。
可你真接受得了吗?
丁三一瞬不瞬沉默望着刘新杰。
刘新杰终于敛起所有笑意:
“所以丁三,你能帮我吗?”
捕快说,我们之所以这么快暴露黄秋海是因为你比他更有胜算成功实施营救行动,他暴露也是为了保护你。
捕快说,我们收到确切消息,国(和谐)民党会在这几日无声无息将罗佑贤处决掉。
刘新杰想,不能让为了一个崭新中国的诞生鞠躬尽瘁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就这么葬身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亦不能令他自己后悔。
拯救罗老先生的行动,势在必行。
捕快说,我们会竭尽一切所能支援你!
支援再大,所需最重要的两个字还是,情报。
而情报,就在丁三目光灼灼望着他的眼里。
刘新杰问,丁三你能帮我吗?
刘新杰甚至坐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端正。
丁三说:
“我原以为你要用民族大义来策(和谐)反我。”
就像他曾经对钱宇做过的一样。
在刘新杰跟捕快接头的时候,捕快曾问过刘新杰怎么从青莲仓库密集的包围中逃出,刘新杰下意识隐瞒了丁三。丁三这样的存在,捕快如果知晓了,追问理由尚且不论,捕快会让刘新杰要么策反他,要么杀了他吧。
可怎么策反?反过来又哪里有活路?丁三其实比任何人更清楚,他双手沾满了共产党人的鲜血,回不了头,无法回头。
杀了他?丁三正在断送自己唯一一条出路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何以至此?
刘新杰说:
“你这样的人,其实根本回不了头。”
丁三是真笑了:
“谢谢你还能为我考量。”
丁三的手上沾满了同志的鲜血,而刘新杰自己呢?他注定是一颗钉进木头里的铁钉,烂也要烂死在这块木头里。可一旦拔出以后,有没有一天能洗净这满身的铁锈?
刘新杰并没有真醉,此刻却看起来真醉了。
醉了许多不想说的话不必说出口,只需要借着醉意做出来就好。
丁三说:
“我帮你。”
刘新杰那一刻的表情是复杂的,下一步想好的动作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做下去。丁三此刻也帮了他,他双手捧起他的脸,嘴唇连着身体一起压过去。
嘴唇在摩挲中变得火热,身体也在摩擦中火热。
刘新杰想醉过去,却发现意识在纠缠中变得无比清醒。
值得吗?
值得。
只要他不当这一场牺牲是一场牺牲。
其实男人间也就那么些事……
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丁三火热的胸膛拥抱住刘新杰,他浓重的喘息渐渐在刘新杰耳边缓缓平复。刘新杰衣裤散乱着,胸前赤(和谐)裸,衬衫挂手臂上扣子落了一地,是混乱过程中他们二人合力扯掉的。渐渐平复下来的丁三用自己脱掉的衬衣擦掉刘新杰身上的液体。
刘新杰打了个冷颤,丁三再次俯下身安静抱住他。
沙发太小,被抱着的人不舒服想动,可目前短兵相接好不容易平息,刘新杰眨了眨眼,还是不要再动了为好。
丁三沉在他耳边说:
“这是讨的彩头,等以后……”
刘新杰怎么发现以前跟没认识过丁三似的,爆了一声:
“等个屁!”
而丁三的新发现是,只有一次的欢愉还不够,对于刘新杰,他开始变得越来越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