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弦音》落月无声

3、第 3 章

　　半年后。

　　“查尔斯亲爱的！！你在哪里？”
　　“这儿，哥哥。”
　　“过的好吗？”把弟弟从钢琴后面拉进怀里，明朗的大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半年不见，你好象长高了啊！”
　　“是吗？我不觉得。”摸到哥哥的肩膀、头，好一会，查尔斯轻轻的说：“哥哥没长。”
　　“什么？？”看到查尔斯脸上藏不住的坏笑，爱德华明白了。“好啊！！学会给哥哥捣乱了！！拿我开玩笑！”说着，就把手塞进弟弟腋下挠起来。
　　“啊啊，不要！！”眼睛看不到的查尔斯感觉要比一般人来的敏感的多，做怕的就是这种看不见的攻击。
　　“少爷们！！”就在两兄弟闹做一团的时候萨拉进来了，“房间准备好了。”
　　“知道了，萨拉，这就过去。先饶了你，一会继续。”放开求饶的弟弟，爱德华收拾行李去了。

　　“查尔斯！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爱德华把一本厚重的大书塞进弟弟怀里。
　　“这是？布莱叶？有点不一样……”
　　“这不是上次的那种，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乐谱吗？这就是了。”
　　“真的！！”查尔斯迫不及待的栽树上来回摸索着。
　　“是啊，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的。”看着弟弟兴奋的样子，爱德华的情绪却低落了下来。
　　察觉到哥哥的异样，查尔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脸转到哥哥的方向。“怎么了？哥哥？”
　　听到弟弟这样问，爱德华知道，自己又忘了这是一个多么敏感的孩子了。
　　“是这样，我正在想毕业的事。”
　　“毕业？”
　　“对阿，今年是我从法学院毕业的时候了。”
　　“然后呢？”
　　“我在伦敦的一家律师事务所找到了工作，那是一家很大的事务所呢，我在法学院的很多教授都和那里有联系。你知道，我在学院的成绩还不错……”
　　听着哥哥的话，查尔斯明显的觉察到了哥哥掩饰不住的兴奋，突然，他打了一个寒颤，觉得哥哥的声音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不要！”
　　“查尔斯！查尔斯！”觉得弟弟明显的一抖，爱德华发现有点不对劲。“没事吧？”
　　“不，我很好。”
　　“啊，瞧我，听我唠叨了这么多，是不是有些累了？”
　　“不。每次哥哥回来，都会跟我将好多外面的事，我听着很新鲜，我很喜欢听。”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记得有一次你跟我说，一个拉小提琴的人，琴拉的不怎么样，可是总是学着大师的样子乱晃，结果黄的太厉害，把假发给甩掉了，结果很长时间不敢在公共场合露面。”
　　“哦，我的上帝！这是多久前的事情了！让我想想，嗯，是有这么个人。”
　　“那人现在怎样了？”
　　“谁知道呢？”爱德华理了理弟弟有些乱的长发，“等我在伦敦稳定了，一定会带你去听一听真正的音乐会。”
　　“真的吗？”
　　“嗯，一言为定。”其实爱德华本人也不确定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陪查尔斯听音乐会。看着只能依靠听觉、触觉来认识这个世界的弟弟，这个天真的孩子，爱德华常常会不知所措。想到即将面临的工作，爱德华知道要有很长时间不能到这里来陪伴弟弟了，至于音乐会，“一定会带你去的！！！”哥哥暗暗的下了决心。

　　“这次回来会带多久呢？呵以前一样，整个假期吗？”
　　“今年恐怕不行。今年的圣诞节，我得到很多地方去拜访。你知道，我就要工作了。还有，我得尽早回到伦敦。我想只能在这里呆一星期。”
　　“这么快……”
　　忽略了弟弟口其中的失望情绪，爱德华的目光落到了查尔斯枕头旁的一本书上，那是半年前自己给他的那本布莱叶盲文书。
　　“那个学的怎么样了？”
　　听着哥哥往床的方向走过去，查尔斯知道哥哥说的是上次的布莱叶。“我都记住了。”
　　“真的？”说着，爱德华打开了那本厚厚的大书，里面有一些凸起的点子已经有些平滑了。“看来你吓了不少功夫呢。”记得当时学校的老师说过，一般人要学完这本书至少的一年，看来查尔斯之用了半年就都会了。
　　听着哥哥的赞扬，查尔斯很高兴。“有时候我不会了，就找萨拉帮我。还有，萨拉回帮我听写呢……”
　　讲到这，查尔斯停下了，因为爱德华把弟弟楼还了怀里，“太棒了！我真为你骄傲！”
　　“早知道我就该多给你带一些回来。以后吧，会有很多的。对了，还有些东西要整理，我先回房间了。”
　　“很多？要多久？”
　　“是些从事务所带回来的文件，我的整理一下。等回伦敦后会用到。”
　　听着哥哥的声音离开了，查尔斯摸到了手边的书，是原来的那本。里面有很多字都不清楚了，必须很努力才能辨认出来。想到这，查尔斯又找到了那本新的乐谱。里面都是陌生的感觉。“这是什么意思呢？”
　　爱德华忘记了，查尔斯从没有接触过盲文乐谱，而这些谱子，核查尔斯知道的那些盲文有不小的区别。

　　第二天，查尔斯一早就起来了。
　　“爱德华少爷在哪？”
　　“可能是书房吧，从昨天起就在那里忙着。”
　　听到管家和女仆的谈话，查尔斯走了过去去。“找哥哥有什么事？”
　　“早上好，查尔斯少爷。是爱德华少爷的信。”
　　“给我吧。我去拿给哥哥。”
　　“是的，少爷。”

　　摸到书房的门，查尔斯轻轻的敲了两下。
　　“什么事？”
　　“是我，有你的信。”
　　“进来吧。”
　　走进屋子，查尔斯凭着感觉走近书桌，向要把信递给哥哥，不料爱德华正专注的看着手上的文件，没有注意到弟弟的动作。“咚”的一声，查尔斯碰到了桌边的一杯红酒，鲜艳的液体顿时浸湿了爱德华桌上的报告。
　　“哦，上帝！我的报告！”爱德华赶忙拿起桌上的报告，向巴那些红酒抖掉，这可是昨晚熬到很晚才弄出来的，无奈酒渗的太快了，几乎整摞报告的边都被浸湿了，最上面的一页更惨，字已经化开了。
　　“怎么了？”看不到眼前的景象，查尔斯的手慌乱的摸索着，正好碰到了爱德华刚刚放在桌边的酒杯，高脚水晶杯顷刻间变成了地上的一堆晶莹碎片，而此时，爱德华仍旧在为挽回报告而忙活着。
　　听到有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查尔斯知道自己肯定是碰坏了什么东，顺着声音查尔斯弯腰想把那个东西拾起来，手指却正好按在了风力的碎片上。
　　“唔！！”
　　“怎么了？”听到弟弟吃痛的声音，爱德华这才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一看，查尔斯正跪在地上，手边是很多的玻璃碎片。
　　“伤到手了？”爱德华赶忙抓过弟弟的手，上面满是鲜红，几道被锋利碎片划出的口子正在不断的向外渗血。
　　“噢，上帝！萨拉萨拉！”把弟弟从地上扶到旁边的矮凳上，爱德华随手用手绢为查尔斯清理手上的血，顺便检查有没有碎片刺进手指。
　　“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好了！”打断查尔斯的道歉，“还好，没有碎片留在肉里。萨拉！萨拉！”
　　“是少爷！哦，天哪，这是怎么了？”上了年纪的女仆慌慌张张的赶到，就看到一屋的凌乱，还有爱德华手上染满鲜血的手绢，发出惊呼。
　　“都看到了！”
　　“明白了！我去拿药！”
　　“好了，查尔斯，伤口没有什么大碍，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看到弟弟仍旧有些不清醒的样子，爱德华不禁有些懊恼。
　　“对不起………………”查尔斯仍在不停的喃喃道歉。
　　“爱德华少爷，药来了！”
　　“好的，萨拉，伤口不深，你带查尔斯回房间包扎一下。”说着，爱德华把弟弟扶起塞到保姆手里。“还有，一回过来打扫一下。”
　　看着女仆带走了仍在道歉的弟弟，爱德华后头扫了一眼桌子上凌乱的文件、湿乎乎的报告。
　　“看来昨晚的功夫是白费了。”
　　正想着，爱德华看到了刚刚查尔斯拿过来的信。拿来一看，“伦敦的……”
　　“萨拉！”
　　“是！爱德华少爷。”
　　“夫人过两天回过来，麻烦你准备一下。还有，查尔斯怎么样了？”
　　“伤口已经包好了，现在正在房里休息。已经收拾好了。”
　　“很好。可以离开了。”
　　“是。”
　　收拾好的东西，萨拉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爱德华少爷，后者正忙于那一桌子的文件中，认真地写着什么。想起刚刚查尔斯不停的为自己闯的祸担心的样子，萨拉知道，爱德华一时半刻是不会去安慰自己的弟弟了。轻轻的叹了口气，萨拉关上了书房的门。

　　“萨拉！萨拉！”第二天，几乎彻夜未眠的查尔斯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哥哥，但在爱德华的卧室和书房都没有找到。
　　“早啊查尔斯少爷，您应该多休息一会的。”
　　“哥哥呢？他……”
　　“爱德华少爷一早就出去了。”
　　“他去哪了？”听到哥哥离开的消息，查尔斯有些紧张，他担心昨天因为自己的错误，哥哥回伦敦了。
　　“是北边的雪松庄园，少爷说要去拜访那里的索多克先生。”
　　“是这样……”

　　0914
　　看到查尔斯紧张的样子，萨拉觉得十分心疼。“爱德华少爷离开的时候专门叮嘱我要让你多吃点东西。”
　　“是吗……”
　　“对阿，昨天出了很多事情，你都没怎么吃东西，爱德华少爷可都替您记着呢。快来吃早餐吧，不然哥哥回担心的。”说着，萨拉领者查尔斯的手就要往厨房的方向走。
　　“今天可一定要多吃点呀，”看着查尔斯慢慢的酌着杯子里的牛奶，萨拉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据说今天夫人要来哦，所以……”
　　“您说母亲会来！”听到萨拉这么说，查尔斯放下手中的杯子，“上午就会到吗？”
　　“可能吧，怎么了？”
　　查尔斯放下手里的牛奶，“我要回房间换衣服，妈妈不喜欢看到我在家里穿着衬衫到处走，唔！”正要起身的查尔斯不小心压倒了手上的伤口，纱布上顿时泛起淡淡的红色。
　　“上帝！”萨拉赶忙放下手里的活，“我看看，上帝！伤口好像裂开了，得赶快上药。”说着，萨拉就领着查尔斯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麻烦了，萨拉。”
　　走到大厅，豪尔维尔夫人的马车到了。看到夫人的马车就听在门口，萨拉赶忙把查尔斯留在楼梯口，自己出去迎接了。
　　不一会，查尔斯听到了母亲的脚步声向自己的方向走近。
　　“欢迎您回来妈妈。”
　　听到儿子的声音，豪尔维尔夫人轻点了一下头算是表示知道了，根本没有在意这样的动作查尔斯是根本不会看到的。
　　感觉到母亲就像一阵风一样从自己身边吹过，查尔斯转过身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站住！”
　　听到母亲的声音，查尔斯听在了楼梯上，“是的，妈妈？”
　　“萨拉！过来！”
　　“是，夫人！”
　　“这是怎么回事？”指着查尔斯身上的宽大的衬衣，豪尔维尔夫人十分的不满，“高贵人家的少爷竟然穿成这个样子！你是怎么照看的！”
　　听到母亲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斥责萨拉，查尔斯心里非常难受，“对不起，妈妈，这和萨拉没有关系，今天早晨我……”
　　“住口！”豪尔维尔夫人高声命令自己的儿子，“在得到准许之前不许开口，你忘记了吗？”
　　“对不起，妈妈……，我，这就去穿好衣服。”说着，查尔斯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慢的向上走。
　　“等等！ 这是什么？”豪尔维尔夫人走到楼梯前，从扶手上抹下了一些暗红色的东西。
　　“上帝！萨拉！这是怎么回事？”看出手套上的东西是人的血液，豪尔维尔夫人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自己的家里竟然会有这些东西。
　　“妈妈！请不要责怪萨拉，是我！”察觉到母亲的愤怒，查尔斯急忙替萨拉开脱，“是我不小心弄伤了手……”
　　“够了！”豪尔维尔夫人恢复了一贯的高贵和冷漠，“萨拉，别忘了你的责任，把这些收拾干净，到书房来。”说完，豪尔维尔夫人转身离去。
　　凭着多年的佣人经验，萨拉知道，这次自己真的有的烦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萨拉走上前，拉住查尔斯的手，温和的说：“我们先去换衣服，好吗？”
　　“萨拉！对不起，一会我会向妈妈说明白的……”
　　“没关系的，查尔斯少爷，来吧。”

　　回到房间，在萨拉的帮助下，查尔斯换好了衣服，手上的伤口也重新处理过了。萨拉离开后，查尔斯的心越来越乱，他不知道母亲会怎样责备萨拉。
　　寂静的房间，想到因为自己连累到了身边的人，查尔斯实在是难以忍受。
　　不知过了多久，查尔斯决定去书房，为萨拉向母亲求情。
　　顺着熟悉的走廊来到书房，果然，在门外就听到里面传出很大的说话声。查尔斯慢慢的靠近门口。
　　“……夫人！请再考虑一下吧！”
　　“现在这种状况我也不希望看到。只是，这是先生的决定，我也很难办呢。”
　　“可是……”
　　“算了，萨拉，庄园是一定会卖掉了，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回伦敦。”
　　“……”
　　“我们打算在伦敦郊区再买一座别墅，到时候你可以在那里工作。”
　　“……这个，怎么说呢，夫人，谢谢您的好意，可是……”
　　“如果你想离开豪尔维尔家，我们会给你一笔合理的退休金的。”
　　“谢谢。您知道，我是本地人，去伦敦那么远的地方……，我想我还是留下来吧。”
　　“既然这样，一周后会把剩下的薪水和退休金交给你，还有……”
　　“为什么？？”听到了母亲的话，是明的男孩推开了书房的门。
　　“查尔斯？”
　　“查尔斯少爷！！”
　　“妈妈要把这里卖掉？”
　　“哦，查尔斯少爷，是这样……”看到查尔斯苍白的脸，萨拉打算先安抚一下他。
　　“查尔斯！你怎么可以这样？是谁允许你偷听别人的谈话的！！太没有教养了！！马上回房间去！！！”看到查尔斯的突然出现，豪尔维尔太太非常愤怒，“好好反省你的错误！！”
　　听到母亲大声地斥责查尔斯，萨拉急忙拉过查尔斯的手，“夫人，我告辞了。查尔斯少爷，我陪您回房间……”
　　“不……”，查尔斯轻轻推开萨拉的手，“妈妈，请不要让萨拉走，好吗？”
　　“……少爷……”看着查尔斯为自己求情，萨拉心里非常难受。毕竟，自己一手代大的孩子，自己最了解，像查尔斯这样不被母亲看在眼里的孩子内心有多痛苦萨拉是知道的，现在，为了自己的事情为难，一定会更难过得
　　“母亲……，请您，请您……”想到从小熟悉的保姆就要离开自己，查尔斯的声音开始颤抖了。
　　“够了！萨拉！带他回房！”豪尔维尔夫人的暴呵打断了查尔斯的哀求。
　　“好了少爷，我陪您上楼！”看到女主人的脸色开始变了，萨拉急忙把查尔斯拉出了书房。

　　“萨拉，我……”
　　“好了，查尔斯少爷，”回到房间，萨拉开始安慰查尔斯。“其实这也没有太大关系，像我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早就有了离开的觉悟，回到原来的家中，一样会生活的很好的。”
　　“只是……，萨拉”，说着，查尔斯向萨拉的方向伸出手。
　　看到男孩脸上的泪水，萨拉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坐到了查尔斯身边。
　　“萨拉，我……，不想和你分开……”查尔斯的声音越来越低。
　　“哦，我的孩子！”看到如此痛苦的查尔斯，萨拉把他楼在怀里，轻轻的安慰着。“不会有事的，等你到了伦敦，就可以经常和爱德华少爷见面了不是吗？爱德华少爷一向非常重视自己的弟弟的哦……”
　　“……伦敦？……”
　　“是啊，夫人说就要卖掉这个庄园呢……，还有爱德华少爷不是吗……”
　　就这样，萨拉自己也不知道在查尔斯的房间里呆了多久，两人只是像一对真正的母子一样静静的抱在一起，很久……

　　庄园最终还是被卖掉了，尽管为了这件事查尔斯向爱德华提了很多次，希望哥哥能出面为自己想母亲求情，但是爱德华的心思大部分已经放到了伦敦的律师所的事情上，只是和母亲接触了几次就放弃了。
　　“别担心了查尔斯，在伦敦我们全家人就在一起了，你会生活的很好的，相信我。”
　　每次提到去伦敦的事情时，爱德华总会用这样的话来安慰弟弟，但并没有得到预期中的效果。
　　一周之后，豪尔维尔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子一起回到了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