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客少年行-血墨之莲》行草

9、第 9 章

　　岑亦又笑了起来，啪——打开那扇子又摇啊摇的，“你这脾气，却总也改不掉。”

　　“我若存心作弄你，又何苦一路跟着你从锦州到这里。”他又淡淡说道。

　　我死看着他。

　　他又说道：“你看这几年，我何曾戏弄过你？沈君行发帖请我四月十三去他那，无意中见到你的，想着缀景楼出了命案，怕你的脾气又要管了，只是这次事情不同往常，那金万留中的毒蹊跷，我不放心，便跟着你了。”

　　他瞧着我笑，一双细长眼，微微弯起来，嘴角也上翘着。

　　只这一番话，却教我心里我有点怅怅然。

　　吴州方家与苏州岑家乃世交，小时常跟着两家大人来往，所以我们也常常一处玩耍，只是他这人狡诈的很，一处做了错事，被大人发现，却装的又懂事，又庄重，加油添醋的把过错推得干净，等我受罚，他还跑来奚落奚落我，这家伙从小就长得一副好皮囊，还会装模作样，哄得大人们欢喜，我却讨厌他不行，总归是小儿时节，这些年，我却在外为裘远异寻药，他也在家接了门楣。只在到处听到，玉面公子岑大少又惹得哪位闺秀心伤，又教哪位侠女落泪，总归是风流韵事不绝，教人深深的为那些姑娘们叹息，为什么会这般有眼无珠。

　　他见我不作声，也就不说话了，只淡淡的看着我，一双桃花眼，却像要掐的出水一般，我忍不住又一阵鸡皮疙瘩，赶紧说道：“我自己知道分寸，你找我什么事？”

　　他却不答话，撮过桌上的茶盏，自倒了杯水，浅浅喝了口，略皱了眉头，却又笑道：“还记得冷月谭中的锦鱼吗？”

　　我不妨他这一句话，这话头转的也着实快了点，只好木然答道：“记得，小时常常去偷来吃，惹得丘师父责怪。”

　　“是了，丘师父无儿无女，却把那一潭子鱼当宝贝，我们却总乘机去偷他的鱼吃，气得他只吹胡子瞪眼。”他站起身来，走去窗口，透着木格，却是圆月当空。

　　“六月二十二是他的五十岁生辰，他说若我在外见到你，叫你一处去见见他。”岑亦侧回头，对我说道。

　　我听此心里也颇为内疚，他老人家虽然那时气我偷他的鱼，却又疼的我紧，又不忍责罚我，总是自己在一处生气，想着我这么久没去看望他，也是太没些心肝了。

　　我点头说道：“嗯，我记得了。”

　　岑亦背着我，月光洒下一地的碎银，也浅浅披在他身上，银色的月光映着淡蓝色的衣料，迷蒙间放佛岑亦整个人都在发光，我突然想到，人人都称呼他为“玉面公子”，倒也不虚，只这背影，比起小时的单薄，此时看着都挺拔修长。

　　年岁渐长，切不是小儿形态了。

　　小时一处玩耍，如今裘远异卧病四年，岫云形容愁苦，只眼前这人，风姿却一日胜似一日，我也不好作出幼稚的模样，渐渐放下心里一贯见他的张牙态度。

　　“行衣——”他突然出口换我。

　　我暮地应道：“什么？”

　　他顿了顿，转过身来，摆出惯常的一副假笑的笑脸：“早点睡吧。”

　　我愣了一下，等回过神，他已经走出门去了。

　　一夜无梦，大概是离家进了，内心稍安，我早早起来，想着去寻岑亦招呼一声，拉住伙计问他住哪间，伙计却告诉我，他天未亮便带着人走了，我有些怅然，也没放在心上，便去云儿房，想着叫她收拾一下，好早点赶路了。

　　敲敲她房门，却没人应门，想是昨日赶路累了，还不曾起来，，便又敲了几声，还是毫无动静，我心一沉，径直推开房门，却见床铺凌乱，地上还斜着双绣鞋，仔细一看，正是云儿的，心里顿时凝重起来，四下搜看，只见桌上油灯下压着本精致的拜帖，墨青的封皮，压着几杆竹子的暗纹，上面写着“竹园主人拜上”，我拿起来抖开看：

　　偶得美酒，独享无趣，闻君素雅，余慕名已久，恰逢龙舟佳节，冒昧邀君共饮，万望勿推辞。
　　底下还一行小字：江都雉园佳节候君，已先迎芳客，唐突之处，叩罪！

　　我暗自苦笑，这竹园主人倒是可笑的很，抓了人还装些斯文。

　　只不过，这人好大的本事，在我眼皮子地下都能毫无声息的带走人！

　　脑子里立马闪现岑亦那似笑非笑的神态，但马上否定了，他若抓走了云儿，定然不会天不亮就跑掉，或者根本不会现身与我相见。

　　那便不是这个笑面狐狸干了，那他会不会察觉了云儿被抓呢？所以追了那抓人的毛贼去了？

　　我赶紧出门去找伙计问问。

　　“您隔壁的姑娘啊？刚才还叫我送些茶水过去，等我送过去，她却不在房里了。”小二说道。
　　那就是说岑亦走之后云儿才失踪的！

　　我本想先赶回家，云儿失踪，只好暂且搁下了。翻来覆去的看个拜帖：江东雉园，竹园主人，都不知道，且不认识，近年我虽然在各处走动，但从未在江东有过仇家，拜帖质地虽然精致，不像一般人家所有，却也无甚特别，我抓着头发想地头疼，半天也没有得出结论了，索性不去想了，收拾下东西骑上马直接奔着江东江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