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夜歌GL》言梦叶

33、恶魔与月神之心（米兰篇）

　　皎洁苍凉的月光倾洒在苍白的双手上。
　　湿热的触感。
　　是血。
　　静静流淌着的鲜血。
　　仿佛是这昏暗世界的最后一道光彩。

　　“拥有人类灵魂的恶魔，和拥有恶魔之心的人类。”有人笑得别有深意，“你会选择哪一个？哪一个该死，哪一个不该？”
　　“气死我了！！！！”望月的怒吼声传遍了这片森林，“我们被耍了！”
　　残月和杰克的脸色都不好看，幻兽则是不明所以地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
　　“喂，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啊！”刚刚那个女孩消失后，背着罗杰的杰克先生赶来，并且和他们说，亡灵之书是假的。
　　然后望月便一副后知后觉地惊叫道：“原来那个女孩就是亡灵之书！”
　　之前就听说过，高级的灵物，可以化作人形。只是他们没有料到，亡灵之书也可以人类少女的姿态出现。
　　“诶诶诶，那个女人是一本书？”阿林也跟着张大嘴。他长这么大，好吧，他长了这么几年还没见过会说话会走路会打人的书…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望月转向残月，幻兽这才发觉望月和这个有着琥珀色双眸好似俊美男人的女人，有着不一样的情愫。具体的他说不上来，只感觉出望月对这个人的不同。对哦，她应该就是望月经常提起的残月小姐。难怪望月对她和他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先离开这里吧。你受伤了。”残月淡淡地说，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望月，“伤口需要处理。”
　　背着罗杰尸体的杰克垂下头：“我必须通知教会，将罗杰的事作个简单汇报。”
　　顿了顿，杰克抬头注视着阴沉着脸的望月又道：“望月小姐，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谢谢你，杰克。”望月对他露出笑容，也没有再使用敬称。
　　回去的路上，幻兽兴致勃勃地凑过脑袋：“喂，你和那个扑克脸达成什么协定了？还有他的自恋男老弟怎么死了？谁杀的？”
　　“你不说话会死么？”望月微笑着侧过脸，笑得他心底一阵发毛。
　　“只是对你们人类感到很好奇。”双手从后面抱住头，幻兽偏仰着头睨视着望月精致的脸蛋，“朋友可以是敌人，敌人也可以成为朋友。”
　　“这不是奇怪，是神奇。”望月纠正，“不过我想，所以人类才能成为万物之灵。尽管这是很自大的说法。”
　　幻兽一愣，视线突然停到一点上。
　　“是心魔！”杰克大喊，立刻在周身布下结界。
　　望月和残月也迅速作出反应。
　　“笨蛋！”望月推了幻兽一把，却发现他绿色的双眸已失去焦距，“阿林！！！”

　　好吵。
　　他挠挠耳朵，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觉。
　　“给我起来！！！”听见足以动摇山河的怒吼声后，他一个激灵地从软榻上滚了下来。
　　睁着迷蒙的绿眼，他环顾四周。
　　“这里是哪里？”
　　“月宫。”喊他起来的粗鲁声音，冷淡地说。
　　“你是谁？”他不解地盯住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月神。”少女有点得意洋洋地说。
　　他不信：“骗人的。听老爹说过，月之女神是最高贵美丽的女神，怎么可能长得和个黄毛丫头一样，而且！早八百万年前，月之女神就死了！”
　　看到少女的俏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他以为是前一句打击到这个小丫头了。
　　“是啊。我死过一次。”少女黯下眸色。
　　这时他才注意到少女的眼睛是非常美丽的蓝灰色。
　　“其实…每个人都会死啦。”他想安慰她，可她突然抬起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喂，你叫什么名字？”她问他，态度依然趾高气昂。
　　他想报出“阿林”这个名字，但这个名字太女性化，虽然他现在的外表也和女人相差无异。但这都不是他的本来形态，所以死都不要用那个死女人给他取的名字。
　　“没有名字吗？”少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刚张嘴，就被他抢下话头。
　　“有！”他急急回答，生怕这个丫头也替他取稀奇古怪的名字。女人似乎都有一些相同点，不管年幼成熟，都是相当任性麻烦，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做事。呜，他果然讨厌女人。
　　扯了扯上衣领子，他说：“我叫亚德里恩。”
　　“亚德里恩？”少女皱起眉头，“你和那个男人有着一样的名字。”
　　“哪个？”
　　“星灵王。”少女说。
　　在先祖创造世界的正西方是人类世界，而正南方，则是星国的领土。
　　相传那是一片充满着神奇的土地，生活着人类和星灵。
　　在星王成年之前，由九星分别统治着各个区域，而二十四个独立的使节则是为了辅佐王和九星而存在的（欲知星国史实详见《女王之血》）。
　　“我和他有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传说哦。”少女笑得好不甜蜜，不过下一秒，眼神便转为阴狠，“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魔族圣女，和那个人类女人，我早就和亚德里恩双宿双飞了。”
　　原来是单相思啊…当然这话幻兽只敢在心里想，他又不是不要命，所以千万不能和女人扯感情问题，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喂喂，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幻兽仿佛记起什么的“骨碌”地从铺着天鹅绒的大床上翻滚下来。他得回去！那个死女人还等着他！对，那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少女蹲下身凑近他，灰蓝色的眼睛忽闪忽闪：“我知道你在奇怪什么。这里并不是真的月宫，而只是存在我想象中的某样东西。我死了，可我和恶魔交换了心，所以我可以活在这里。”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觉察到异样的幻兽，支着上半身，向后挪了挪。
　　可少女又贴得更近：“因为我很寂寞呀。我要你留下来陪我，亚德里恩~”
　　“你错了。其实我不叫亚德里恩。”幻兽赶忙澄清，天杀的，他随便取一个名字，都会遭受到这么“优厚”的特殊待遇。
　　“无所谓。”少女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现在不管是谁都可以了。”
　　这个回答竟让他觉得有些生气：“你既然爱他，不就应该非他不可。”
　　“你懂什么！”少女冲他歇斯底里，“他又不爱我！难道我就不能和别的男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他们还想让我怎么样！”说着说着，她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嚎啕大哭了起来。这一哭，立马让他变得束手无措。
　　他手忙脚乱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珠：“别哭别哭，乖，不哭。”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口气竟变得非常温和，且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缩回手，仿佛她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少女忧伤地望着他：“算了，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我已经成为恶魔的禁脔，不能再害你。”
　　“你可以离开这里啊。”他抓住她的肩膀，“只要逃离恶魔身边就行了。”
　　“逃不掉的。”少女摇摇头，伤怀一笑，“你能逃得过自己的心吗？”
　　瞬间，娇美的容颜，腐烂脱落成枯叶黄。变幻出丑陋的犄角，和尖牙。让少女看起来宛如恶魔一般。或许，她就是恶魔！
　　“我是心魔，驻扎在人的内心深处。”恶魔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连月之女神都被我占有，下一个就是你！”
　　裂开的血红大嘴，心魔贪婪伸出猩长的舌蛇，企图卷向他。
　　一个弯身，他躲过这恶心的舌头，和飞溅的吐沫。
　　以精神体存在于心魔体内，又或者心魔存在于他的精神世界里，除非舍弃本我，不然根本不可能战胜心魔。
　　但试问，有几个人能战胜得了自己。
　　女神不行，人类不行，身为灵兽的他就可以吗？
　　“不要！”不要伤害他！
　　忽然，心魔痛苦地扯住自己的脸，原来凌厉的攻势也跟着缓和下来。
　　他似乎能知道，现在心魔的体内，自称月神的少女正和恶魔夺取着主控权。
　　而这具躯体，也在恶魔和少女的脸之间快速转换。
　　这种时候，他竟然什么也不能做，深深地无力感环绕着他，令他十分难受。一直被追崇的上古圣兽的自己，没办法，没办法救一个女人！
　　“亚德里恩！”少女痛苦地挣扎着，重复地喊着这个名字。
　　幻兽感到很难过，于是别过脸。
　　战胜自己？
　　舍弃自己？

　　“阿林！”望月踩了踩仰躺在地上的幻兽的脸，看他一副得内伤的神情，似乎是见到了什么特别讨厌的一幕。
　　残月从后面拉住望月的手臂：“别拿他寻开心了。”
　　杰克也说：“望月小姐，你不帮帮这头幻兽吗？”
　　望月耸耸肩：“他拒绝我进入他的内心。”刚刚她试过了，这头欠教训的幻兽，阻止了她的进入。这表示他想自己解决，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但他自找的，不是么。
　　既然想独自面对，那就给她好好的战斗！
　　这才不愧于是她望月大小姐的仆人！

　　也许幻兽听到望月的这番话，大概又会气得直跺脚。
　　但现在，他却非常感激望月的谅解。
　　有些事，必须自己一个人解决。
　　“臭小子。我可是特别看好你哦！”记忆里老爹总是这样摸着他的脑袋，无比骄傲地说。
　　所以，这一次也要赢得漂亮给老爹看！
　　“你不要过来！”少女纤细的足踝，想往前踏，又往后退，她哭泣着说，“亚德里恩，你快走！快走啊！”
　　“不。”他拒绝，反而走得更近。
　　“为什么！”少女的泪流得更凶了，“我不想伤害你，真的不想啊！”
　　携起她的长发，他轻柔地吻上这细软的发梢：“你伤害不了我。”
　　“！”
　　“我也不会让你伤害自己。”他坚定地直视着她灰蓝色的眸子，“卡米拉。”
　　少女怔住了。亚德里恩，还记得她的名字？！
　　“太天真了！”心魔嗤笑着，“她不可能脱离我的控制！你以为喊出她的名字就能赢过我吗？”
　　他微笑：“为什么不可以呢？”
　　“亚德里恩…对不起。”少女的意志撑到最大的极限了。
　　只要她失去意识，心魔就能完全主宰这副日趋糜烂的躯体。她已经死过了一次，无所谓再有第二次，但她不能，也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爱的人！
　　“上古的神器，在我面前显形，我以月神的名义呼唤你。”
　　雪亮的长矛，贯穿了她娇小的身体。
　　血，如喷泉，涌射。
　　她在他的惊呼中，倒地。
　　倒在血泊里。
　　“不要…忘了…忘了我。”她想伸出手，握住他的。可最终也没来得及触碰到这温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若从未存在过一样。
　　“愚蠢的女人。”心魔的声音，含着深深的鄙夷，回荡在这虚无的月宫里，“毁灭了我替她塑造的肉身，不过是导致了自我的毁灭，这根本不能战胜我！”
　　“是吗？”他站起身，绿眸冰寒，杀意尽现。
　　“怎么？你也想自杀？”心魔讥讽地大笑着，“哈哈哈哈哈，你们真好玩~”
　　对！就是这一刻！
　　等着这道声音离他最近的一霎那！
　　一头巨大的猛兽，凌空跃起，嘶哑的吼声，吞咽下那抹凄惨的魅影！
　　“你杀不了我的！”心魔还想笑，然而下一瞬间，它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四分五裂到不能聚合，而它的生气，正在一点点被幻兽蚕食！
　　“怎么可能！”魂飞魄散前，心魔仍不敢相信自己为什么会输给一头野兽！
　　优雅地落地，恢复成人形的幻兽，没有回头。
　　“幻兽一族，一向以灵魔为食，即使你是心魔，也只是我盘中的午餐。”
　　心魔选择进入他的精神里，本就是自寻死路！
　　“你真傻，为什么要以死救我。我说过，你伤害不了我。”幻兽仰起头，眼角划过一滴晶亮，“我也说过，不会让你伤害自己。”
　　可他赢得了胜利，却还是输掉她。
　　他的女神，高贵美丽的月之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