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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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他下去。”严世蕃拂袖下令，司戟领命，却是将眼上覆着的白绫扯下，缚住了应无求的双手。他本无需如此，但他总有直觉，若他触碰应无求一分一毫，少主便会不悦。幸而应无求并无反抗，顺从地被牵着走，他朝司戟脸上望去，那一双清目丝毫不见有疾，也不知怎么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司戟离他总有那么几尺远，两人皆跟在严世蕃背后下楼。二楼的房间似乎比三楼的要大上许多，严世蕃停在一扇门前，司戟把应无求请了进去便与司兰双双告退，应无求环视四周，门一关上，甫一打量，与其他的房间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大些。
应无求伸手以手背抹了抹唇边血迹，一下没抹掉，他用指腹用力揩了一下，严世蕃的眼神压根没落在他身上，应无求渐渐静下心来，却听见了些熟悉的声响。
蟋蟀？
应无求惊讶地四下探看，果不其然屋内错落放置着一些瓦瓮竹笼，或是掩在盆景下，或是就在桌上榻旁，严世蕃拿起一个竹筒，他径直坐在桌前，应无求顺从地凑上前去。
“公子。”
“萧本的事，你做得不错。”严世蕃平淡的语气，陪着蛐蛐的声音，衬得周围越发安静。“可那次，你还是没抓着离歌笑。我以为以你的性格，应该会直接杀了离歌笑的，毕竟一个萧本，还不至于让你要联手自己的敌人做掉他吧。”
“公子，属下当时自不量力，妄想一箭双雕，不料误中了一枝梅奸计，才会狼狈如此……”
“应无求，我记得我教你斗蛐蛐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我还听说，你们斗蛐蛐的时候，离歌笑也跟你说过一句话。他说，这个……就似调兵遣将。我看你显然还不够格和他斗，是不是？”
应无求惊讶于他竟知道得如此之细，他顺从跪下认错，说了好大一番谦辞。严世蕃一声不吭地听着，待他自觉再搜不出什么话说了，才叫他起来道。“但愿你还没忘了我怎么教你的，你在这屋里任找三只蛐蛐吧。你要是斗得过我手中这只，今天的事，既往不咎。”
应无求抹了一把汗，领命而去。不多时便细细搜罗了三只来，严世蕃已经摆好了斗蛐蛐的罐，应无求俯身一看，却是大惊。那罐子并非平底，却是竖着几个小桩，乍一望去，跟练武之人平时熟悉的梅花桩有些相似。严世蕃挑的那只蛐蛐已经立在上头了，端的是威风凛凛，鸣声洪亮。他抬起头看着严世蕃，忽而开口问道，“公子，我若输了，如何？”
“如何？”严世蕃一笑，“吹月阁背后有一片杏林，里头也立着和这儿一样的梅花桩，你不是爱打？若你输了，就去那儿待三天三夜。我自然会找人来跟你打，你是生是死，听由天命。”
应无求因着对手是他，无中生有地已做出几分胆怯模样来，听他一言，在心里更是犹疑着如何是好。如不能输，自然最好不输，可他又觉无力之极，这儿是严世蕃的地方，他哪有赢的胜算？倒不如早早认错投降，兴许还有转机。
他手上一松，那三只竹筒皆放在桌上，正欲跪下，严世蕃已冷笑了一声。应无求更觉心里一凉，严世蕃的脚尖抵在他的额头上道，“还没比，就想认输了？”
应无求谄媚应他，“属下不敢与公子争锋。”
“挑都挑好了……”严世蕃拿过他才放在桌上的竹节，忽然往应无求的指节上悬起欲砸，应无求忍住冲动没有半分躲闪，严世蕃却在半空中停了手，“你就想着讨好我，是吗？”
“公子，无求忠心赤诚，无求只是想入得了公子眼，服侍公子，为公子做事。
“服侍我？”严世蕃哈哈大笑，“应无求，你是吃定了我对你没兴趣，说得这么轻巧？我若叫你服侍我的下人呢？那也是服侍我，你又愿意了？”
“无求只对公子忠心。”
“那把衣服脱了。”严世蕃突然出声，眼睛直直盯着应无求。
应无求惊之诧之，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迟疑了一瞬便果断地脱了外衣。
“继续。”严世蕃仰起头，他退后坐在榻上，让应无求站起来继续脱。应无求很快便脱得只剩下一条单裤，严世蕃看着他略有局促却仍勉力立正的模样，轻轻笑了一声。
他拉了拉铃。
司戟和司兰很快出现在门口，严世蕃一幅低头欲寐的模样，司戟司兰看着光了大半个身子的应无求，显然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纷纷朝严世蕃望过去。
“把他带去杏林梅花桩。”
“就这样去么？”
“就这样去。”
司戟把应无求带回到严世蕃面前的时候，严世蕃正在喝茶，司兰吹的曲子才到一半，他们前面还跪着一个人，应无求抬眼去看，正是替他去做锦衣卫的替身之一。应无求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司戟也一言未发，垂手站在一边，应无求轻喘的声音渐渐平定下来，可越发觉得饥寒交迫，且全身疲乏。他小指节在打斗时扭伤了，此刻也肿了起来，脸上更是挂了彩。右脸上眉毛边一条伤口还在沁血，必定是要留疤的了。曲子吹完，茶也喝得差不多，严世蕃这才抬起眼来正视着应无求，他叫人来端了把椅子给他，应无求却没敢往上坐。严世蕃哼笑了一声。“坐吧，也听听咱们指挥使大人的汇报。”
令人难熬，甚至难堪。
那替身一一又把近来锦衣卫的事汇报了一遍，事有巨细，关于一枝梅的说得自然更多了些。应无求听得一阵忐忑，脸上亦觉一阵发烧。他心里底气还不够足，可他仔细一想，一枝梅除了离歌笑，大抵也不想和他有什么干系交情，而其他的事，一时应该不至于让严世蕃怎么不悦吧。
应无求终于熬到那人说完，他抬起头来看着严世蕃，严世蕃似笑非笑的样子看得他心里好不安稳。他此刻饥寒交迫，身上曾出过汗，是干了又湿，此刻又有一层冷汗沁了上来。严世蕃终于在那人尾音落下之后摆了摆手，除了司戟，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打得怎样？”
“山外有山，无求谢公子栽培。”应无求卑微而答，头也不抬，却仍听到了严世蕃低低的笑声。
“栽培你……应无求，你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严世蕃走上前去，又退了回来，吩咐司戟为应无求擦身，司戟领了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没人说话，应无求也抑住了碰到伤口时吃痛的低吟。他很用力地在摈着呼吸，干咽了一口口水，严世蕃见他身上再无血污，轻轻一笑。“应无求，你不在的时候，离歌笑来找过你。当然，他找到的，可不是你。”
应无求的额上滚下一道汗来。
“他和‘你’叙了不少旧情，还央你替一枝梅做事……不是第一回了吧？”
“少主！”应无求跪在严世蕃膝下，“离歌笑演技极佳，应是看出端倪故意离间，少主不可轻信……”
“住口。”严世蕃俯身用力扼住他的下颚，“应无求你胆子很大嘛。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的心思你不要猜！离间？你的好兄弟没你想得那么深！
“属下没有。”应无求倔强抬头反喝，“属下对少主忠心可鉴！”
“可鉴……可鉴……”严世蕃一个巴掌直直甩了过去，应无求才被擦干净的脸上伤口一裂，又沁出丝丝血迹来。
严世蕃把怀中的书信掷在地上，“这是你的字吧？”他掐着应无求的后颈，逼迫他往下低头，脸都快贴到地上去了。“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应无求，你好意思跟我提忠心？你再敢给他写一个字，信不信我剁你手？”
“属下是为了……诱蛇出动……用他的软肋……逼他为我们做事……”应无求挣扎着喘着气，他体力透支得厉害，实在再放抗不得，他艰难地吐着字眼，却被严世蕃无情地弃诸一旁。
“你哪次成功了？应无求，我说了你命贱你别不信……以后不要跟我提忠心——”严世蕃伸手下压，“一个字都不要跟我提……司戟，带他去那里，吊起来。”严世蕃阴沉着脸，司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迟疑问道，“少主，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
“吊着又不需要他动，他还敢觉得累吗？”严世蕃拂袖而起，端起案上一杯冷茶朝应无求的脸上泼去。“他不是说自己忠心？说肯服侍我？那就带他去服侍一次。”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