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之还乡（上部完）》桃弧棘矢

25、真正的心意

　　生理冲动这种东西，实在不是力量强大就能控制得了的。事实上，无论是自然界受原始欲-望影响最大的动物还是进化出高等智慧的兽人，越是强大的生命似乎就越是拥有更多的后宫们。
　　叶安以前虽然一门心思地喜欢苏远，奈何苏远的反应一向暧昧，叶安无论如何都不愿强迫苏远，但他也时常会有解决冲动的需要，因此在自己的家里很是养了几个漂亮的雄性或是雌性。
　　——单从这一方面看的话，叶安大概算不上什么痴情者，或许本质还是一个渣也说不定。
　　叶安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压抑自己冲动的人，相较于隐忍和小心经营，叶安向来更偏爱痛快淋漓地享受人生。所以在深山里隐居的这大半年里，叶安真的有些苦恼。
　　出于某种不太好理解的骄傲，叶安从不用自己的手解决问题，他认为那是无能和没有忍耐能力的表现，叶安宁可痛苦地憋着。

　　薄荷那一系列自觉或不自觉的点火行为给叶安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作为年轻力壮，欲-望强烈的雄性，叶安有好几次都差点控制不住要化身为狼扑上去了——叶安从来都不是什么固守礼节的家伙，他向来欣赏热情奔放。
　　但每一次叶安的冲动上来时，薄荷那张漂亮的、酷似苏远的脸都不啻于是往叶安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于是叶安老老实实地退开，辛辛苦苦地忍下冲动，然后咬牙不停地诅咒着什么。

　　叶安不是什么好人，即使他戴着一副淡定无争的面具，但骨子里蕴藏的仍旧是不管不顾和肆意妄为。但在苏远面前，叶安的行为永远中规中矩，如同被最严格的家族培养出来的继承者。

　　苏远……

　　叶安仰面躺在温泉山谷的如因绿草上，随手摘下一颗鲜艳欲滴的草莓放在眼前打量了一圈，然后又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草莓甜香的味道美好得让人胃口大开食指大动。
　　叶安一口吞掉了红红的小草莓，连带着草莓上翠绿的果柄。

　　有些熟过头了，叶安吧唧吧唧嘴，想：早几天摘下来吃掉就好了，那些樱桃也是，好几天没来山谷，结果有好多樱桃都熟得透透的，从树梢落在地面上烂掉了。

　　叶安摘了一篮子的草莓、樱桃、桃、杏、梨、橙子之类的水果——天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个小小的山谷里种下这么多习性不同的果树，还能让它们同时结果的——放在叶安专门开辟出来泡澡用的那段温泉边一块平坦的大白石头上，然后脱掉衣服，舒舒服服地躺进了暖暖的水里。
　　数十条小小的，银白色的小鱼像是闻到了什么美味佳肴一样向叶安聚拢过来，围着叶安的身体用小嘴一下下地啄着。
　　这是一种生性能耐高温的鱼类，喜欢食用生物身体上的死皮和污垢，是手段极其高超的按摩师和美容师。初躺进温泉时，被鱼儿用小嘴吸吮着肌肤之处会有些痒，可是泡温泉的人一旦适应了那种感觉就会舒服得直到皮肤发皱也不愿起来了。

　　叶安一边享受着小鱼的按摩，一边不时往嘴里丢几颗甜甜的浆果。他靠在一块表面光滑，有一个大大的斜面的石头上仰望高高的、蓝蓝的天空，回想着最近几天里发生的事情。
　　那个薄荷就是在这附近从空中落下来的，叶安回忆着。
　　足足一周过去了，一直没有任何人找到这里，这条山脉里叶安所在的部分甚至都没有一架飞行器经过，连比飞行器更低一级，更普遍为人所用的载人巨鸟都没有。

　　那位失主——暂且称之为“失主”吧，是放弃寻找了吗？真是枉费了我设下的幻境和其他埋伏。叶安搓搓手指，失望地想。
　　——所以说，叶安这家伙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喜欢争斗，喜欢凑各种热闹，并无比怀念过去那些与人斗与天斗其乐无穷的日子。
　　叶安以为自己能够从此隐居不问世事，很显然，他错估了自己的性格。
　　薄荷的出现唤醒了叶安对于欲-望和快感的渴求，薄荷成谜的身世以及由此可能带来的危险又令叶安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叶安其实是盼望着有人能来寻找薄荷，然后就此展开一段精彩的情节。
　　所以说，叶安天生就是一个希望能凭借一己之力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家伙，所谓的淡定啊无争啊都只是他用来迷惑敌人的面具而已。
　　但相较于事件的结果，叶安更喜欢处理事件的过程，或许这也勉强能够称得上某种“淡定”，不在意结局的淡定。

　　伪淡定君叶安拨开篮子里甜甜酸酸的浆果，抓起尖尖的青辣椒咬下一口，咔嚓咔嚓地嚼着，细细感觉着辣味在舌头上爆开时带来的痛楚，并因这过瘾的痛楚而一根接一根地啃着辣椒，欲罢不能。
　　整整九个月无聊的隐居生活已经达到了叶安所能忍受的极限，深埋在他血液里的名为“冒险”，或者更确切地说，“闯祸”的因子开始迅速抬头。
　　叶安嚼着辣椒，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温泉岸边一颗人头大小的鹅卵石，他的手指上裹着一层淡淡的绿光，每戳一下都在白色的石块上戳出一个深深的洞。
　　叶安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终于，他“切”了一声，从温泉里一跃而起！
　　银白色的小鱼被叶安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四散游走，躲在石块的缝隙里不敢出来。
　　叶安带翻了装着各色水果的藤篮，里面熟透了的水果纷纷滚落到水里，在水中沉沉浮浮。有几只滚到小鱼的藏身之处，将小鱼吓得一缩头。但没过多久，小鱼就被果子的香味吸引得重新冒出头来，围着果子转啊转，还试探着用小嘴去啄啄果子。
　　几颗树莓和桑葚这样的小型浆果不一会就被小鱼吃掉了，还有一条极小极小的鱼窝在苹果的小凹槽里，用头去撞苹果的柄，将其撞得一摇一摇的。
　　叶安低头看看这群小鱼，不由哑然失笑。

　　他拍拍手掌，也不擦干身体，就这么直接套上了衣服，然后扯着一只巨大的藤条编织的网兜在温泉山谷里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地飞掠。当把整个袋子装满时，叶安把这个有他一大半长的藤条网兜向后一甩背在肩头，高声吼着不知名的歌曲向家的方向飞奔。

　　叶安“砰”地一声踢开大门，又“砰”地一声将藤条网兜摔在厨房的地上时，薄荷正坐在炕上用鱼骨做成的针缝补叶安衣服上的破洞。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声音，薄荷还以为是野兽什么的撞进了屋子，他悚然一惊，鱼骨针便刺破了手指，渗出血来。
　　然后薄荷听到了叶安的歌声——说实在的，那也和野兽的嚎叫差不了多少——才放下心来。他爬下炕，推开卧室门，倚在门边不解地问：
　　“怎么了？”
　　叶安冲薄荷灿烂地笑：“今天有点不爽。”
　　怎么会……明明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薄荷手里还捏着未缝完的兽皮衣服，一不小心又被插在兽皮上的鱼骨针刺了一下。
　　薄荷下意识地将冒出一颗血珠的指尖放在嘴里吮吸，紧接着叶安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他面前。
　　叶安的身体离薄荷很近，近得几乎要和薄荷的身子贴在一起了。叶安低头认真地看着薄荷，眼睛乌黑深邃，似是蕴藏着无尽的意味。
　　薄荷抬头仰视叶安，脸悄悄地红了。
　　叶安低下头，一点一点凑到薄荷的脸边，直到鼻子马上要碰到薄荷的鼻尖才停下来。
　　叶安鼻中呼出的热气喷到薄荷的唇上，薄荷不由自主地用牙齿咬住了唇。薄荷想要低头，但叶安的脸和他的距离实在太紧，低头的话，薄荷没有办法不碰到叶安。于是薄荷试探着向旁边稍微挪了挪身子。
　　叶安一下子按住薄荷的肩，将嘴凑到薄荷耳边。
　　薄荷的眼睛倏地亮了，神情中满是欣喜。他踮起脚，试探着伸出双臂搂住叶安的脖子，嘴角一点一点地弯出了开心的弧度。
　　那件未缝完的兽皮衣被薄荷随手扔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