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希望之火不会熄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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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师兄的过去，是什么样子的？”轻轻把褡裢紧了又紧，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一句，“听说明阳师叔收养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如辛、如臾师兄都是这样……”
何信动作一僵：“为何问这个？”
“因为……因为……”轻轻犹豫片刻，忽的深吸一口气跑上前，“因为师兄也尝过失去亲人的滋味啊！那只小妖它、它也有自己的父母！将心比心，那对失掉孩子的父母一定会很伤心吧！师兄怎么可以因为自己是孤儿，就去毁掉别人的家庭……”
周遭沉寂许久，轻轻垂下脑袋，几乎不敢去看师兄何信的脸色——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说这些话，可是杀妖什么的……的确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啊！
“是么？”何信忽然冷冷一笑，道，“师妹还真是天真……师妹可知你我既为除妖道人，便要以消灭妖魔为己任，别说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妖，就算是它的父母——也是决不允许被留下来的！更何况……”
他忽然一顿，将手中照明用的随珠向前一探：“更何况妖类诞生时都会汲取四方灵气，有时甚至连亲生父母都不放过，就比如今次这只妖物……你看它的父母，不也因为灵气被吸干而死了么？”
轻轻一怔，连忙顺着随珠散发出的光亮看去，果见得那半人多高的蕨草丛中有两只黑色的大犬静静卧着，一动不动，明显是已经断了气，而在它们的身下一只身形尚小的犬崽露出脑袋，弱小的身子有规律的起伏，似乎正在做着甜美的梦。
三只妖物的正上方，被扭曲的魂河全都聚拢到了这里，银色的光芒一闪一闪，像是上天为这只小妖的到来举行的某种仪式——
迎接，亦或是祭奠。
“这就是妖。”
轻轻呆在一旁，何信的声音忽然传到耳朵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情感：“没有血性，没有情感，这就是妖。他们带来的只有毁灭。轻轻，你还在犹豫么？还用犹豫么？”
轻轻狠狠捂住双耳摇头——明明师兄说的都对，明明找不到理由反驳，可是、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迷惘地睁开眼，昏暗的夜色下也看不清什么，唯有师兄手里的光亮慢慢向前挪动着，挪动着，直到越来越接近那只还在沉睡的小妖……
“不对！师兄……”
“吼——”
巨大的气流迎面袭来，轻轻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头，待她睁开双眼，却见面前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只巨犬！形貌与那只刚诞生的小妖类似，但大小比普通的狼犬足足要大了两倍！轻轻与何信立在它面前，竟还不及它的一条后腿高。
“吼……”
巨犬睁开双眼，赤红的眼瞳就犹如是黑夜里点燃的两只火把，纵使轻轻与它相隔数丈，却也能明显地感受到它们所迸射出的热量：如此炙热，如此强烈，就好像是白日里的太阳所散发出的一样！
“轻轻接住！”
何信一手将小妖丢给轻轻，另一手横剑于前，口中念起金刚咒，周身金光凝成的墙壁有如铜钟，瞬间就将他二人与那迅猛的妖风隔了开来。然后他又祭出冰晶决，法咒的力量让周遭空气骤降，无数冰柱凭空在黑犬头顶结出，接着纷纷呼啸着就向它砸去！
黑犬似乎吃痛，却没有丝毫退后的意思，反倒径直嘶吼着向何信奔来！何信虽有金刚咒庇身，但他明显低估了对方的身高与力量，黑犬以这样的优势重压下来，只一击竟就让金壁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轻轻！”何信咬紧牙关，忽的喝道，“混元符！快！”
“师兄……我……”
身后轻轻似乎喃喃说了什么，何信还没听清，声音转瞬就被黑犬的吼声吞没。何信抬头，却见有黏稠的唾液从犬妖口中涎下，“啪啪”落在金壁之上，不论是画面还是声音都令人恶心至极。他暗自加快了念咒的速度，刚把周身的金壁加厚几许，那妖物又像是发了狠，身形向后一顿，紧接着张开血盆大口，一束炙热的火焰便从中喷涌而出，转瞬就将何信从头到脚吞没！
火。金。火克金也。
以咒术强撑着的金壁在这一刻被彻底熔尽。何信如陷身沼泽，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唯有遍布周身的热度，就像是千万条小虫般啃噬着他的皮肤，又辣又疼。
“食火，吐火，形如犬……祸斗……是祸斗！”
何信艰难地忆起妖物的名字，却为时已晚。濒临死亡的那一刻看在眼里只觉短如一瞬，不想到了自己身上却有如一辈子那么漫长。何信神思混沌，竟迷迷糊糊忆起了一生往事：慈祥的母亲，调皮的小弟，桌案上补了一半的衣裳，茅屋里照亮一切的那盏烛灯……许许多多，原以为丢掉的记忆碎片又重归于脑海，逐渐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究竟为何会走到这里的呢？在登上玉堂山之前，他明明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孩，会老老实实地耕地种田，长大后娶一房媳妇，生一双儿女，过着神仙也羡慕的悠闲日子……可究竟，自己是因何走到这里的呢……
是妖！
是祸斗！
何信蓦地睁开双眼，漆黑的世界里不辨万物，唯有一双燃着火焰的眼瞳他看得清清楚楚。忍住全身剧痛，何信握紧手中的佩剑，念起破云咒，然后随着他吼出的一声“破”，长剑倏地飞出，径直就向其中的一只眼瞳刺了过去！
祸斗痛苦的嚎叫震耳欲聋，而何信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脱离了幻境，趁机连忙退后了几步，靠在一棵松树旁大口地喘息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发现身上除了酥麻的感觉，竟是完好的没有一处伤口。何信定了定心神，终于明白方才向自己喷来的并不是真正的火焰——原来祸斗真正可怖的地方不是喷吐烧尽一切的火焰，而是散发令人绝望的迷雾！人在这雾中记起最苦痛的过往，回忆便犹如业火般焚烧其身，直到让人力竭而死。
“吞食希望的火种，却吐出绝望的幻境……此等妖畜，留你不得！”
何信大吼一声，正要再战，凭空却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师兄且慢！”然后一袭灰白的女孩慌忙扯住了自己的腰带，指着前面道怯生生地说道：“师兄你看，大狗它跑了……我们就……别追了……”
“何轻轻！”何信厉声喝住，却见她两手空空，又喝道，“那只小妖呢？你放走了？”
轻轻怯怯点头：“大狗……是来找小狗的……不放走……师兄就……”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轻轻一噎，只好把头垂得更低。
受伤的黑犬咬起小妖一路遁走，身后的树林再度恢复了平静，就连天上的魂河也回到了它原本的轨迹，缓缓而无声地流淌着。轻轻默默看着脚底下不断变换的阴影，鼻尖顿然一涩，好像有什么原本能看清的东西也逐渐看不清了……
“算了，也怨我太鲁莽。”冰凉的手按上轻轻肩膀，将她的颤抖压下了几分。轻轻心中一喜，抬头却见师兄仍是一脸严肃，丝毫没有什么安慰她的神色，原来的欣喜劲儿也顿然散了半分。
“轻轻，等了了这一桩事后，我就送你回玉堂。”何信闭眼，叹道，“或许他们说的对，你真的不适合做这个。回去后，我会向师父和师尊禀明的。”
“师兄……”
“走罢！”何信收剑，又顺势拉起轻轻的手，“那妖物既受了伤，我们顺着血迹追，总能找到。”
“师兄！”
“不必多言！”何信道，“我已看穿那妖的幻术，下一战，一定会赢！”
说罢，他又忽的收紧了手掌，像是自语道：
“祸斗，我必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希望之火不会熄灭（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