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青烟》丹青袂

2、第二章 春风拂槛露华浓

　　第二章春风拂槛露华浓

　　“青衣。”莫白均推开房门，轻声喊道。

　　“诶。”门内一名约莫五六岁的稚童头顶着一碗清茶缓步出现。孩子微微笑着，像莫白均弯身行礼。“师傅您回来了。这一路可安否？”

　　被唤作青衣的男童面容清秀，发分两髻，纯黑的发丝平梳分为两侧，以淡青色的丝线结扎，挽成两髻，放置于头部之两侧，挽髻余下之两股尾髯自然垂在鬓角。

　　莫白均放下手中行囊，抬手拿下稚童头顶的水碗，略微抿了一口。“还行，只是那东村的刘奶奶怕是命不久矣。”放下水碗又道：“青衣这几日在家中可有认真学习？”

　　“还行，只是那劈腿的姿势没有师傅的教导总是不得其要领，还有那《易经》最后那一段还有些闹不明白，只等着师傅回来解惑。”青衣双手置于身前，老实答道。

　　莫白均笑着摸了摸青衣的小脸，“这些东西还得讲究个时日积累，青衣你这几日还是自个儿练着吧，到这个份上，为师也没有什么可指点的了，只靠你自个儿看不看得明白了。”

　　青衣点了点头，收起水碗道了声夜安便回了后院。

　　莫白均抬眼看了看屋外明月，半晌只有一声苦笑：“六岁，真正开始学艺也不过四年，竟让我这当年皇城第一胡琴圣手无可指点。天才啊，天才！这是上天怜悯我赐予我的宝贝啊！青衣，你可一定要争气！为为师一雪当年……唉……”

　　明月照亮了天涯，遮住了众多星辰的光辉，也把男人脸上的叹息照了个通透。

　　而此时的青衣还在后院练习着横劈的动作，一碗冒着青烟的茶水端端的置在他的头顶，伴随着他甩腿下坐的姿势而微微晃动，却始终未有一滴滚水洒出。终于茶水凉透，他也停下了一次又一次反复横劈的动作。

　　收了收后院的杂物已是月上西头。男孩打了桶井水，蹲在宽大的浴桶里沉默着。

　　抬眼看浓厚夜幕下耀眼的银辉，男孩的神情开始恍惚。

　　是新的一次……

　　“青衣，青衣，明天就是咱们的初次登台，你紧张吗？这可是有现场直播的节目啊！起码有三千多现场观众！你紧不紧张？青衣，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少年撅着嘴拉扯着他的衣袖，那副嬉皮赖脸的模样至今想起依旧是历历在目。

　　然而现实总是如此残酷——“青衣，对不起，我先走了。对不起我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对不起我依旧不能忍受这些肮脏的规则。青衣，我变了，我不干净了。青衣，我和你不一样，你没有变，你永远不会变，就算……可是我不行，青衣，对不起，求你原谅我！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纸绝笔书竟成永恒。一笔一划似乎镌刻于心尖，忘不了，不能忘。

　　那是他美好却布满残酷荆棘的青春，准确的说，是上一世的过往。他是歌手，所谓新生代“忧郁王子”，他是伴奏，所谓新生代“阳光天使”。然而这个尘世太肮脏，留不住生来纯洁的天使。而他太无所谓，有了音乐就是全世界。无所谓什么规则。无所谓什么躯体。无所谓什么欲|望。他只要音乐，也只有音乐。

　　然而到他死他才知道，他的世界还有他，还应该有他。

　　为什么选择自杀呢？为什么选择在那种肮脏喧嚣的地方选择回归主的怀抱呢？我的天使，我阳光纯洁的天使……

　　永远记得那是一场盛大的演唱会，一如既往的盛大，一如既往繁华。灯光全灭，舞台中央端坐着他。悦耳舒缓的大提琴却在黑暗中戛然而止。疯狂的粉丝以为这又是一次华丽的惊喜，放声尽情的嘶声呐喊掩盖了工作人员的惊慌错乱。

　　那种地方，那种肮脏下流的地方。

　　时光是琥珀，却冰封不了尘埃。四十多年之后，他这位乐坛名声通天的音乐教父终于离开了那种地方，那种肮脏下流的地方。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一场新的历险。

　　1930年的除夕发生了什么？恐怕没有人可以铭记。这一年南京政府为了适应当时世界上风行的改历潮流，一些改历人士重新提出，先过“元旦”新年，后过“春节”旧年，新年在前，旧年在后，十分荒唐。南京政府颁行政令，宣布废除旧历和“禁过旧年”。这个政令一颁布，共产党立刻起来反对，民间亲共人士，也抓住这个辫子掀起了新一轮的反对国民党的热潮。结果，国民政府不但没有把旧历新年禁下来，而且还招徕了国内许多反对的声音。
　　可从这一年起，春节却莫名的成为了中国人每年最看重的节日。

　　而青衣，当代中国乐坛最顶尖的音乐家莫青衣却在这一天里模糊的听见一声交织古今的低吟：“莫青衣，你叫莫青衣。”

　　是牧师尚未精通的的汉语还是男人清亮的语句？莫青衣迷茫了。他是来自2042年的死魂还是1930年刚刚诞生的生魂？

　　但是有音乐，只要有音乐便足矣。莫青衣淡然想到。

　　更让他惊喜的是，这个他并不熟悉的年代有着许多令他为之狂热的东西。音乐，还是音乐！艳丽妖媚的戏曲，古老淡雅的胡琴，飘渺空灵的长笛，茶馆里的小调，大街上的快板……是音乐！是生命！是灵魂！

　　而这其中最令青衣痴迷的便是神秘的戏曲。他的师父，也是监护人莫白均更是铁了心要将他培养成一个琴棋书画曲艺剑精通的完人。从开始学习到现在也已经历时四年，莫青衣不是凡人，他有着五十多年的音乐沉积，但是学习这些神秘的古老唱腔动作却还是令他觉得颇为费力。幸而他的导师颇有耐性，凡是均认真对待，从来没有对他这个愚钝的幼童有半点敷衍。

　　莫青衣甩了甩头，没有削过的一头青丝在水中散开，像一片阴霾的乌云。

　　明月逐渐下沉，青衣挽起及腰的长发爬出了浴桶，又是一番整理洗漱才回了厢房。今夜又是无梦深眠……那些繁华肮脏的过往终归已经成了过去。忘了吧，这是最好的选择……

　　长长卷曲的睫毛的在月光在微微颤抖了一下。忘了吧，莫青衣，忘了吧，从今以后你是莫青衣，只是莫青衣，梨园弟子莫青衣。

作者有话说

　　新坑第二更。希望大家对这种设定无雷感=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