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空间》露浓

4、骑白马的并不都是王子

　　“你刚才说什么？”曹操疑惑地看着刘医生。

　　刘备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曹操，却是反问道，“你说这个梦你已经做了许多次，那么这个白马骑士你也应该见过很多次了，是不是？你难道没有搜查资料，试图找出这白马白袍的形象可能会是什么人？”

　　曹操亦是缓缓摇头。“他每次出现时形象都不大一样，应该是根据周围的环境而变。有时他穿一身中世纪骑士铠甲，还扎着很长的马尾；有时他穿着美军的军装；有时他甚至没有白马，开一辆白色涂装的悍马军车。他的武器更是有时是刀，有时是垒球棒，有时是□□。我就是想查，却也无从查起。”顿了片刻，曹操突然疑惑地说道，“说起来，这个梦境的场景既然是曼哈顿，这人为什么是古代装束？以前他从来不会和背景如此格格不入。”

　　刘备没有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尽管这个问题其实是关键。他只是忍不住笑了一声，说，“白色涂装的悍马军车？那不还是白马么？为何不能从白马形象开始？”

　　“这世上有多少白马！”曹操皱眉，但还是尽量保持声音平和，不让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渗入语气中，“我怎么知道是圆桌骑士还是白马王子还是罗马的哪个皇帝？”

　　刘备不说话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怀表，盯着看了许久。曹操瞟了一眼表面，不免奇道，“你这怀表的秒针怎么竟是逆时针方向转动？”

　　“这是我的标志，”刘备解释道，“我设计梦境场景时专门设计了这样一个秒针倒转的怀表，这样时刻可以确认自己是在梦境中。当然，怀表最关键的用处仍然是计时。我们在梦境中还有四十分钟，白白站着浪费了却是可惜。至少，我们可以尝试靠近那辆林肯，或许能有些收获。”

　　曹操似乎没听见后面一段，只是望着刘备带分戏谑地问道，“专门分析他人梦境的心理医生也怕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么？”

　　刘备微微一笑，“啪”的一声合上了怀表重又放回口袋里。“人生不可预测，而人心又是人生中最不可预测的东西；有备无患，才不至于愧对给我取这个名字的父母，对不对？曹先生，你听到我方才说的试图靠近那辆车了么？”

　　“嗯，”曹操应了一声，缓缓转向几十米外，夹在车流人群中，正以蜗牛的速度前进的加长林肯和白马骑士。他呼一口气，终于是迈出了一步。

　　他们从首尾相接的车辆间那最后的空隙中一点点挤了过去。离白马骑士还有十来米距离的时候，那骑士突然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望向他们的方向。曹操顿时觉得心头一寒，胸中塞满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三分恐惧，三分厌恶，但还有三分心向往之。他忍不住回头四下张望——在找什么呢？难道竟是希望有战友同盟？可是梦里通常只有他一个人。

　　不对，至少还有一名刘医生。

　　“退后！”曹操一把拉住一旁刘备的臂膀，“我们还是退后；那白马骑士样子不大对……”

　　他话没说完，白马骑士长啸一声，手中的环首刀已是举了起来。“是你！”白马骑士喝道，“纳命来！”

　　“好吧，现在可以逃了，”刘备无奈地说道。

　　他们好不容易从车龙中挤了出去，几步窜到了人行道上。这还没站定，就只听一声刺耳的战马嘶鸣，然后那匹巨大的白马四蹄一蹬，干脆地腾空而起。曹操刘备两人不禁都看呆了，哪里还记得逃命？还未及反应过来，只听“轰”的一声，白马落在了他们面前，仿佛一座飞来奇峰。马鼻子里喷出来的热气直让曹操睁不开眼睛，也看不见高举的长刀刃口反射出的一点阳光。

　　“窃国之贼，受死！”白马骑士又是大喝一声，手中的环首刀猛地一挥。

　　“等等，住手！”刘备忍不住大声喊道。

　　白衣骑士望向刘备，明亮的双目中掠过一丝惊讶和惶恐，但是已经太晚了。曹操倒了下去，他的尸体在撞上人行道的水泥板之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又只听“哐啷”一声，白衣骑士手中的环首刀落在了地上。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刘备扑上前去，从白马的前蹄边捞过长刀——当真有种虎口夺食的感觉。他才刚刚窜开两步，直起身来，就看见白马骑士不知什么时候已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正跪在他的面前。

　　刘备一手紧握着刀，一手掏出怀表；秒针还在逆行，离睡醒还有三十五分钟。病人已醒，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刘备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将长刀架在脖子上。他真不喜欢这种苏醒方式。

　　白马骑士猛地抬头，大喝道，“主……”

　　主什么？但这个时候刘备已经醒了。他坐起身来，揉了揉仍然隐隐生疼的脖子，然后从一旁的茶几上拉过一叠纸和一支钢笔，开始疯狂地记录。钢笔仍然飞舞的同时，他抬起头来，对着半歪在对面躺椅上的曹操微微一笑，问道，“曹先生，你可还好？”

　　“还好，”曹操也是缓缓坐起身来，十指交叉撑在下巴下面，饶有兴趣地盯着刘备看了许久。最后他说，“刘医生，这一次经历很有趣，很不寻常。我常在噩梦中看见数不清的尸体，却从未梦见过自己也成为一具尸体。我以前在梦中见到这位白马骑士，他总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身边的车上；有时我与他擦肩而过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我能理解，”刘备点了点头，写完最后两行字，然后将钢笔丢在一旁，甚至忘记套上笔盖。“这一次疗程虽然多有意外，但是也算收获不小。曹先生，我希望下一次疗程能在三五日之后，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曹操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却说，“刘医生，我想先听一听你的诊断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