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空间》露浓

21、颠覆

　　刘备在豫州还未来得及多喘一口气，便遭青州黄巾涌入兖州，阵斩刺史刘岱，全州告急。彼时袁绍已退回冀州，而天子才将将抵达洛阳，袁术处也是一片混乱。当济北鲍信邀他入主兖州的书信送到，刘备只能叹气。这个烂摊子他却也不能不接；这数十万黄巾军好似洪水猛兽，若无人迎战，只怕能将关东整个淹没。这一场苦战避无可避，而就算侥幸能获胜之后却也是更多接踵而来的问题。他将书信看了足足五遍，沉思许久，终于开口对一旁的亲兵道，“去，将陈先生与田国让一并请来。”

　　好在如今他不缺兵马粮草，身边甚至还有一二能出谋划策的人。陈群虽然不擅长战场上的奇谋，但定有应对近百万穷极而反的乱民的策略。而田豫更则是一等一的大将之才，虽然年轻，但沉着稳重，统军有道，有他为副将定能事半功倍。至于兖州的鲍信，也是一个领兵的好手，又在兖州多年，也是个可倚靠的人。刘备很清楚自己在统军作战上面比起曹操还是缺了一份天纵奇才，必得靠集思广益补足。
　　黄巾虽为乌合之众，不堪一战，但好歹有三十万青壮。面对着乌压压的数十万人海，便是再精锐的大军，再骁勇的将军，再精妙的谋略，到最后都不过尔尔。幸得有关羽让人胆战心寒的勇武压制，再加上鲍信的经验，田豫的策应，又占着固守城池的优势，几次交战才略占上风。尽管如此，鲍信仍是在一次交战中中箭落马，身受重伤；他最后倒是好转过来，却将刘备吓得几天不曾合眼。他与鲍信岁相识区区数月，但一见如故，早已成了至交。在刘备看来，若是守住了兖州却损失了这位将才，却也是损失惨重了。

　　黄巾虽有人众却无粮草，靠劫掠周边所得到底有限，消耗战拖了数月，终是拖不住了，大队人马缓缓向东北退去。刘备知道一举击溃青州黄巾的时刻到了，忙集结人马，准备追击。在济北一战击溃黄巾之后，刘备正自信满满，却有一封加急文书送到军营中——正是荀彧从洛阳送来的。

　　黄巾若败，必来请降，百万军民虽可得，尚需一战安众。冀州袁本初屡有不臣之举，徐州陶恭祖与自称天子之人结盟，正当讨伐。

　　文书本身还要再长些，但大约意思也就这样了，不过是若收降黄巾兵，之后必需一场大战。刘备将荀彧的来信前前后后细读了好几遍，不免觉得有些茫然。荀彧说的自是在理。若是黄巾当真投降，这三十万精壮、近百万人众，如何能轻易安置？豫州兖州合在一处也没有那么多钱粮养活这些人。便是重划荒地分与黄巾众，安置百万人众也需巨款，更不是朝夕能成就的事。若想稳住这百万人众，必得指望周围富足的州郡，徐州和冀州首当其中。

　　刘备皱眉。当真要如此？又起战事，四方掠劫，陷一州民众于兵灾之中，和黄巾又有什么区别？可若非如此，这近百万穷极了的流离失所之众如何能稳住？若是稳不住，莫说整个兖州要作为陪葬，周边州郡又如何能幸免？此事竟没有一个两全之策，而徐州……刘备忍不住扶住额头。不知为何，想到徐州他竟觉得一阵心勃，就仿佛什么痛彻心扉的回忆在脑海深处敲击一般。

　　鲍信进来营帐，见刘备对着书信出神，便问，“何人来信？”

　　刘备也不忌讳，随手将书信递给鲍信，说，“京城中荀文若送来的。”

　　鲍信看完书信，脸色也显得有些沉，良久无言。沉默太久，鲍信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玄德怎么看？”

　　刘备犹豫了片刻，说，“此策我固不喜，几乎不似文若这般人能想出的计策，却又觉不得不为之。鲍兄以为如何？”

　　鲍信叹道，“罢了，吾等还未追出去，待真胜了青州黄巾再说也不迟。”

　　但两人皆知这不过短暂的拖延。果然在济北一场遭遇战，数十万黄巾溃不成军，数日之后便送来了降书。收编黄巾军，安置流民的时候刘备并没有与左右多说什么，但却已是暗暗下定决心再打一场。他现在无比需要冀州或是徐州的府库钱粮还有千里沃野，剩下的不过是衡量一下他究竟应该将新收编的青州军指向何方。

　　刘备尚在权衡利弊袁绍和陶谦这两个对手，却又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袁绍一纸檄文，号召天下诸侯讨伐胁迫天子的袁术，幽州公孙瓒，青州田楷，徐州陶谦都或明或暗地应了袁绍，关东盟势已成。而剩下的孙坚，刘表，曹刘等人自是被划成了袁术大旗下人。听得消息鲍信脸色阴沉，一直扭着浓眉，似乎颇是纠结。刘备沉默片刻，说，“想来不用多久洛阳便会送来圣旨，诏令我二人讨伐哪一路诸侯。”

　　鲍信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两边选一实叫人不快。虽道袁本初并非忠贤，他袁公路又是什么好东西？玄德，当初你与曹将军二人使天子东迁便罢了，为何又……”话说了一般他便顿住了。曹刘二人的难处明眼人自然懂得，只是感情上不能接受。见刘备面色如水，许久沉默，鲍信又觉几分歉意，说，“你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兄这话说得急了，玄德莫要在意。”

　　“鲍兄说得也没错，”刘备叹道，“罢了，二袁势如水火，这一战免不了的。不过本就想着要打一仗，待圣旨到了，吾二人便顺着一战。”

　　鲍信摊开地图。“却是哪一路最佳？”

　　“我看倒不如先往徐州，倒也不用收齐全境，赚得些钱粮土地便可。陶恭祖年迈，徐州人心外向，我等收些郡县也不是难事。倒是臧青州是个英雄人物，不可轻取。”

　　鲍信点头，“此言有理。我们收降的大部都是青徐人士，用他们攻徐州当是有效，将来也好安置。既然要避开青州，那便由泰山往东莞，南下城阳、琅琊、彭城、下邳等地如何？”说到这里鲍信似乎有些愤愤然，添道，“泰山本是我兖州辖地，陶恭祖那老儿拿了也罢了，竟然伙同阙宣这等逆贼，绞杀朝廷任命的泰山郡守，如今又安插了徐州人士，我早想有个说法！”

　　将将败了数十万黄巾大军，又得新兵，刘备和鲍信正战在兴头上，一路东去无人能挡。拔城十数，唯独泰山死守坚城，一时无法攻破。刘备和鲍信也没有在意，干脆城下绕了过去一路东去，横扫东莞、城阳、琅琊、东海数郡。陶谦退至郯县，困守不敢出。刘、鲍二人本无意一举拿下徐州，所得能安置青州军足矣，便也只是装模作样地围了彭城国月余，这便缓缓回军。刘备没有想到，回军途中却是轻而易举地拿下了泰山，前后对比让他颇是疑惑。入得城内，刘备不免对城中守将多问了几句，这才得知之前一直统兵坚守的诸葛郡丞病逝，于是城内无人再有心守城。据说诸葛郡丞病了有些时日，勉强拖着病体统兵守城，却不想大兵去后便一病不起，没几日便去世了。

　　鲍信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戚戚。“当初能以此弹丸之地抗我等大军这么多时日，倒也是个人才，“鲍信说，“不想这么就去了，真是可惜。你说郡丞姓诸葛，不知是否琅琊诸葛氏的？”

　　“正是。”

　　刘备没有说话，心里却突然一阵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