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谁家囡》慢小姐

64、得救

　　这位姑奶奶正是乌峰上鼎鼎大名的殷家十六姑娘，此时凛凛如风地立在云端，一身榴云红裙飒飒，挡在阿楚前面截住来路，手里的长柄石榴锤直指那追来的胡天师。
　　那胡天师须发全白，远远瞧着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身手十分了得，见有人横加拦阻，却也面色不改，右手当下又捏出个新诀，连发三道赤麟符。
　　胡天师操纵这赤麟符显然要比之前的三昧真火要得心应手，那之前的三昧真火符虽凶险，比起他如今用这符咒的手法却要逊色许多。只见那三道赤麟符在半空中作个三菱的形状，而后忽地变幻出数朵赤麟火，向殷十六袭去。
　　殷十六毫无惧色，纤细白皙的手腕略一抖，手里那长柄石榴锤的锤头上便也燃起一团淡色火焰，她再一挥，面前便筑起一道火墙，一深一浅两层火光相交，刹那间仿若雷鸣。
　　这一过招只在刹那间，阿楚自半空坠落后被殷十六施法拖住，而后被人一拉，立刻又落下虚空，只这一次却是有人在身后一直助她，不过片刻也便安全落了地。
　　这个出手助她的是与殷十六同来接应的她家族里的十八弟，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小少年，面容与殷十六有些相像，眉眼处尤甚。小十八从自家姐姐身后接过阿楚，将她安全送回地面，这才冲她轻松一笑，随即掌上发力，一掌便将阿楚身上的火压灭了，皱起的眉头陡然一松，表情十分意外：“居然是假的？”
　　而后这小少年朝殷十六喊道：“阿姐，这老道士唬人的！那三昧真火只是借了真符而已，他催发不出真火！你只管一锤子砸死他便是！”
　　半空上的殷十六听得真切，顿时更是摩拳擦掌，几乎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了。
　　小十八似乎是得了指令，看自家阿姐在半空上与那胡天师斗成一团，并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反而头也不回地拉着阿楚向乌峰的方向去了。
　　阿楚有些担心殷十六，不时地回头望一望她，小十八见了便笑道：“我阿姐的本事，这些年着实长进了不少，你不必担着心。那老道士连三昧真火都使不出来，还偏偏打肿脸充胖子，用假的来唬人，可见也没什么真本事。阿姐只要小心提防他暗箭伤人，就没事了。倒是你，怎么也没瞧出那火是假的？瞧你在半空吓的那样子，要不是阿姐接着你，早就摔下来了。”
　　阿楚被他说得脸通红，那三昧真火虽是假货，但烧在身上的痛感却与真正的三昧真火相当近似，更何况用来引火的符纸更是货真价实的，她当时又只顾着逃命，哪里还有心情去分辨真假？
　　见她不吱声，小十八愈发得意起来：“我阿姐说你跟你师父在外面历练了好些年，怎么今日一瞧，却还没我长进，羞不羞啊你？”
　　小时候在乌峰，阿楚也见过几次小十八，不过是个跟在殷十六屁股后边的鼻涕鬼，有次偷拿她的小泥人儿被她发现了还挨了她和自家阿姐两顿胖揍，这次却忽地人模狗样起来，还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想来也记恨着小时候的事儿呢，故意在她面前表现表现气她的。
　　但今天靠他搭救，她也不好意思辩驳什么，任他得瑟去。
　　小十八见她低头不语，又故意煽风点火，好像不把阿楚气死，他就不甘心：“我瞧着你这般模样，趁早也别跟着你师父瞎掺合了，去了也是给你师父拖后腿，再说十央那边救——”
　　“十央得救了么？”本来霜打的茄子似的阿楚一听这个，立刻换了一个人一般，一把拽住小十八的后领子，不住地追问道，“怎么得救的？我师父救的么？”
　　小十八正得意得手舞足蹈，哪里提防阿楚这一大手，被提着后领子，差点没勒得背过气去，两眼翻了几翻，使了个转身的步法，才从阿楚手里挣脱出来，对她怒目而视。
　　就在这时，半空上忽然飞来一枚火符，向着小十八后心射来，阿楚站位在他对面，看得真切，情急之下飞身上前，一把按住小十八的头，一手将那火符抓握进手心里。
　　“呲——”，火符瞬间化为灰烬，阿楚的手心被烧得一团乌黑，却也仅此而已，那火符只是一片赤麟符的碎片，没什么力度。
　　半空上传来殷十六暴跳如雷的怒吼：“你们两个磨蹭什么，快给老娘滚到乌峰去——臭道士！又跟姑奶奶玩阴的！”
　　天空瞬时烧起一层红云，不知殷十六使的是什么招数，看起来十分厉害的样子。
　　小十八和阿楚的脸都被那红云映得红红的，也遮住了小十八泛红的脸颊，他咳了两声用来掩盖自己的不自然，而后不情不愿地嘟囔道：“好吧，我们扯平了。”
　　阿楚咧嘴一笑，一拳打在他肩头：“谁跟你计较这个。”
　　小十八也笑，拉她一把：“快走吧，阿姐真生气了。回去我要遭殃。”说着做了个惧怕的鬼脸。
　　“知道了。”阿楚快走两步，与他并肩而行，一边又问道，“十央和我师父怎样了？别只顾着走，跟我说说。我一个人掉队掉在后头，什么事都不知道呢。”
　　“这要从哪里说起呢？”小十八挠挠头，“这段时间乌峰可是不太平，事赶事的，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单单我们这一族，就不晓得被下面那些杂七杂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烦了多少次，我那祖爷爷嚷嚷着要全族迁走，我阿姐不愿走，差点把祖爷爷气死……”
　　“停停停，你这说的都是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能不能从头说？”
　　“哪儿是头啊！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被我阿姐从悔过堂里揪出来了，揪出来才知道乌峰乱成一锅粥了，那些上山来的恶民简直比恶鬼还坏，都快把乌峰烧秃了。十央就在这当口被人逮住了，拘在慕龙潭底下的一个水牢里。嘿，咱在慕龙潭住了这么久，居然都不晓得这水底下还有个牢笼，只可惜我下不去水，否则一定潜下去瞧瞧。我阿姐说可气派了，应是上古时留下来的老玩意儿，只是不知怎么竟然就荒废至此了。拘捕十央的人自称天兵，暂时将他拘在此地，待日后羁押判罪，再作发落。”
　　“天兵？十央做什么了竟然会招惹到天界？”
　　“那人是不是天兵还不知道呢，瞧着蹊跷得很，设下的结印很古怪，我们都解不开。不知道是不是天界独有的法术，又或者根本不是呢，谁知道是不是拿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糊弄我们的。不知道洪师父这会儿到没到潭底，希望他能把那结印破掉……”
　　“我师父何时到的？他自己一个人下了慕龙潭？”
　　“昨夜亥时到的，跟凤仙居的那位女掌柜一起回来的。两人都有点小伤，那位女掌柜略严重过一些，伤了脚腕，回凤仙居歇息了，洪师父安顿好她，便自己下慕龙潭去了。临行前，他跟阿姐说要我们出来往这个方向来接应你，接到你便带你去慕龙潭。不过话说回来，你走得是真够慢的。”
　　小十八嫌弃地撇撇嘴。阿楚一听师父受伤，虽然说不严重，却还是很紧张：“我师父伤在哪里？”
　　小十八翻个白眼：“都说了不严重了，就是手腕上破了点皮，比那女掌柜好多了。女掌柜那脚腕肿的像鹅蛋一般，动都不能动，多亏洪师父一路给背回来的。”
　　让师父背着？
　　阿楚觉得这话真是刺耳，她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多嘴问那句话。管他背不背，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不管怎样，还是很焦急很迫切，很想快一点见到师父。
　　说话间两人又进了林子，有小十八引路，她心里很踏实。被方才的一通慌乱吓得缩进她怀里的冬巴，这会儿听到外面终于没什么动静了，也就从她怀里探出个小脑袋四下里好奇地张望。
　　小十八眼神尖的很，一眼就瞧见了冬巴，嚷了一声：“这是什么？”凑到阿楚跟前，想伸手摸一摸。
　　冬巴被他这一嗓子又吓得缩回阿楚怀里，小十八却一脸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给我瞧瞧给我瞧瞧！”
　　阿楚便戳戳冬巴，冬巴不情愿地从衣服里钻出来，显然不喜欢小十八，亮了亮自己雪白的牙齿。阿楚把它从自己衣服里拎出来，放在肩上：“前些日子在山里得来的异兽，别碰它，很凶的哦！”
　　小十八是小孩心性，冬巴不理他，他还是想逗逗它，但是看着冬巴雪亮的牙齿，他只好缩回手，转而又去逗阿楚，简直没片刻安宁。
　　阿楚一路被他烦的不行，但还好，他们很快到了乌峰的山脚下。
　　在山脚下穿过一段窄小的山洞，眼前豁然开朗的同时，慕龙潭也就近在眼前了。
　　慕龙潭的传说很美，水也美，此时这一汪碧潭平静无波，掩映在草木间，但是水下早已遍布汹涌的暗流。

作者有话说

　　咳咳，过完年了，我滚回来了……话说正月里都是年，拜个晚年吧【厚脸皮滚粗！
但素真的很忙啊……而且我当姑姑了呢！！！！有了一个可爱的小侄女！！！！
弟妹剖腹产，家里人手不够，都忙得团团转的，昨天刚出院回家，才算消停些，呼，恢复更新【滚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