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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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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直到三人准备好要进山了,一苦的眼睛还是不能视物,宋澄十分愧疚,不知如何是好,倒是一苦道:“眼睛若是看不见,这世上的污浊凄楚就能少看一分,虽说它们依旧在那没有消失,但是我的心已经美上一分,对这个尘世反而更能爱上一分。”他说这话的时候,宋澄心里不知如何,倒是顾成海身子一震,脸色煞白,摸着墙悄悄的出去了,直到次日天明才归,一进屋就带进去积了一晚上的夜凉。
这几日天都阴沉沉的,好在还未深秋,山林里各种绿色黄色灰色或堆积或晕染,脚下的树枝落叶,咯吱咯吱,让这个单调至乏味的旅程多了几分静谧的野趣。而且这里的树木,虽也高大如宋澄曾经在的那个树林,却生的干脆而壮硕,每一棵都傲然独立,不枝枝蔓蔓相互纠连,是以虽然同在山林,这里却有一份广阔。今晨顾成海交给宋澄一支纯黑的鞭子,不比过去红色的艳丽,倒有几分宋澄此时的风貌,宋澄从记事起就和鞭子吃喝拉撒睡在一起,自然有眼光,这节鞭子虽然比不上她过去的那根,却也算精品。此时它的一端被绑在一苦的腰上,另一端捏在宋澄的手里。
“这记号怎么和前面的不太一样。”顾成海一路上跟着参帮的记号,谁知在这里发现的这个是个指向东方的简易“锄头”,参帮的虽然也是“锄头”,但都没有方向,因为他们这次方向早就定好了,这些标记是专门帮顾成海的,谁让顾成海在江湖人帮得人太多,人情债不好还啊。宋澄过来,手指慢慢从树皮的摩挲下来,道:“这个,是会武功的人刻的?参帮里可有这样的人物?”
“有是有,不过……”顾成海也说不上来,二人对这山林实在不熟悉,同时望了望一苦。“大师,你说你曾经在这山林子里住过,知道路吗?”
一苦挂着他那个招牌笑,道:“顾施主能描绘一二吗?”
“这鸟林子,都一个模样啊!”顾成海环顾,嘴里虽骂,面上却无半点焦急慌乱之色,处江湖太久,时时刻刻担惊受怕,怕是累也累死了。
“我们先休息一阵子吧。”宋澄看一苦因眼盲行路多有不便,有些疲累了。
“好啊,肚子开锣了。”顾成海仰头一倒,大手大脚躺在地上,干枯的树枝树叶是很多天的阳光积攒的温暖。
宋澄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让一苦坐着,分了干粮,然后她自己跃上一棵高树,静静坐着,她现在很喜欢这样,离天很近,天白茫茫的,好多天不见的太阳终于露了一小脸。忽然她听到不远处悉悉索索有人声,循声望去,不少人穿过密林,正朝他们的方向而来。宋澄怕是江湖上找自己麻烦的人不能善罢甘休,她虽不惧,却也不愿连累其它二人,心中转念一想,跳下树把一苦包起飞身回上,顾成海看她口型,明白她的意思,也纵身跃上大树。
果然不一会儿,三四个人到了刚才他们的地方,几个人四处搜寻一番,看到顾成海方才发现的踪迹,一个人道:“那边。”几个人就飞也似得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三人估计他们已走远,跳了下来,顾成海道:“这群人是干什么的,那标记果然是别人留的。”
宋澄道:“我不想管闲事。”
顾成海皱皱鼻子,道:“我也没说要管啊,就是你想管,徐夫人的病也拖不了多久,既然这个是别人留的,那我们的就在别的方向,他们说每十棵树一个标记,我再找找。”顾成海跳到其它几棵树旁,翻来拣去,忽然笑道:“这里,这里。”
三人继续赶路,谁知越走记号越多,越乱,似乎有人诚心捣乱,起初只是不同的“锄头“,画得奇形怪状,后来竟“斧头”“刀”“剑”还有各种各样的“鬼脸”,里面又夹杂着一些正确的标记,顾成海起初还清醒,随着天色渐暗,他渐渐被这些标记搞的昏头昏脑,一时有些辨别不清,当时为了保护参帮的秘密,标记的形状只有顾成海知道。
“这样下去不行。”宋澄停了下来。
“宋施主,你替贫僧寻一些叶子,再寻一些石头,还有……只要是施主认为的称的上自然的物件,都寻来些。”
宋澄虽疑惑,却去寻了他要的东西,甚至还有一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留下的粪便,一苦捧在手上轻轻的嗅了嗅,笑道:“顾施主,怕是不能依着您朋友的路线去走了,如果二位施主相信贫僧,就让贫僧带路。”
“吆喝,大师,你长了狗鼻子啊。”顾成海笑道。
“让两位施主见笑了,贫僧曾与师父师兄在深林中居住数载,师父传授一些小伎俩,见笑,见笑。”
“大师,你是能找到参吗?”
“万物皆自然,参是自然之灵,它们中间有自己的联系,博大深远,贫僧的师父曾窥得一二,贫僧曾从这一二中学得一二,浅陋得很,不过贫僧这次有把握,也是我们原本就跟着参帮已经走得靠近了。”
“不过,大师,我看这天也暗了,要不我们先休息,明日找参,您的鼻子,不会因为这天一黑再一亮失灵吧。”
“施主放心,其实应该不远,就在周围了,黎明之时,万物灵气积聚之时,也许更准呢。”
顾成海笑:“大师,您这笑,实在魅惑得很。”
一苦:“人生在世,多笑笑,总多些和乐。”
宋澄:“苦中做乐呢?”
“苦中做乐,不失为乐。”
山林里看月亮总皎洁几分宛若拢聚在一处的清泉,树枝交错把月亮截分,天是深深的蓝,蓝的好像要发黑了,但当你以为那是黑色,只要月光那么略微上一点水色,你发现,它其实还是蓝色,晕染开来,丝丝如线,经纬成绵,依旧是那个天幕。
“啊!”山林的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顾成海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道:“曲锵!”
“曲锵?”宋澄坐在树上,听得更清楚,仔细回忆下,好像确实和曲锵的声音有点相似。顾成海连忙向声音方向奔了过去,宋澄看一苦也有要去的架势,无奈眼睛虽只能感光现在是一点光没有,有些跌跌撞,宋澄一甩鞭子,鞭子轻轻巧巧在一苦腰际间缠成一个圈,自己又打了一个结,宋澄跃下去,然一苦把手放在她肩上,然后循着方向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