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未展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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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最近一直很忙，玉竹便自己进了趟宫。宜妃的生辰快到了，自幼长在姑姑身边，宜妃就像半个额娘一样。玉竹特地赶在生辰的前一天，来到宜妃住的寝宫，不想，却遇到了九阿哥胤禟。
二人陪宜妃说了会儿话，宜妃的眼神交替着投在他们身上，良久，才问道：“小九，你家福晋怎么没过来？”
“最近她的身子总不大利索。”胤禟赶紧起身回话：“我想着明天才是您的正日子，今儿就吩咐她先在府里多休息。”
“是该好好养养，你也要多陪陪她，心病要用心药医，喝那些苦汤子没用。”说完，宜妃不经意地用余光扫了眼玉竹，又道：“玉儿也总是这么瘦，让人看了担心。”
见话题还是扯到了自己身上，玉竹也站了起来：“姑姑说的是，胤禩也时常劝我多吃点儿呢。”她似笑非笑，看不出情绪。
“就是，八哥是很疼玉儿的，额娘就放心吧。”不管三七二十一，胤禟也连忙附和。
宜妃略皱了皱眉：“这‘玉儿’也是你叫的？”即使是自己最疼的儿子，责备的语气也丝毫未减：“你俩自小在我身边长大，疏散惯了，原也不是大错。可如今你们都大了，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们心里也要有数，别让不相干的人得了便宜去。”
玉竹刚要张口解释，见胤禟冲自己使了个眼色，便没有说话。胤禟却突然坐了下来，背靠在椅子上，十指交叉抱在脑后，努力让语气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就是！八嫂跟额娘一样，也老这样‘教训’我，是我太不长记性了。”
“咳…”宜妃叹了口气，把站在不远处的玉竹拉到身边：“天不早了，姑姑也不多留你，别让八阿哥等急了。”
玉竹点点头：“府里还有很多事情，明天我就不进宫了。玉儿在这里祝愿姑姑，身体康健，诸事顺心。”
“好孩子，姑姑心里是疼你的。”宜妃语重心长地说：“和八阿哥好好过，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头一个不答应。”
“谢谢姑姑，玉儿知道了。”玉竹向宜妃福了福身，便往门外走去。
这时，胤禟忽然站起来，道：“我送送你。”
玉竹的一只脚已经踏在门外，整个人僵在那里，也没有转身，仍背对着他：“不麻烦，难得你今天有空，就多陪陪姑姑吧。”
胤禟并未理会她的婉拒，却冲着宜妃喊了一声：“额娘！”目光里半是期待，半是恳求。
宜妃低头喝着茶，没有说话。
“额娘！”见玉竹已经跨出了寝宫的大门，胤禟又喊了一声。
“去吧。”宜妃的语调平静得像没有一丝涟漪的湖面，听不出任何的起伏，“你也回吧，你家福晋还在府里等你呢！”
“我……”胤禟迟疑了一下，便疾步追出了门。
“八嫂，等等！”胤禟边跑边喊，见玉竹并未停步，又喊：“玉儿，等等！”
玉竹停下来，急声道：“你在这里这样叫我，万一被听到了，还有安生日子过吗？你忘了刚才姑姑说的话了？”
胤禟咧嘴笑了一下，仰头望了望天，内心挣扎着，试图让目光从玉竹的脸上移开，他回过神来。
“九哥哥。”不料，与此同时，玉竹却这样轻声的称呼他。
胤禟一阵狂喜，他渴望双手能拥住她，哪怕只有片刻，这种渴望甚至超过了对呼吸的需要，只是他没有办法说出来，也没有办法做得到。他努力把自己从沉溺的幻想中拉出来，却不想，偏又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一步。
“玉儿。”胤禟在她耳边低声唤着，手也不受控制地放在玉竹的脖子上，这是他多年之后第一次这样接触她。玉竹的皮肤还如他记忆中的一样，一种奇异的感觉从胤禟的手臂直达他身体深处。
玉竹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我该回去了。”她的声音一如刚才般低婉，却给了胤禟冰火不同的两种感受。
“也好，我再送送你。”胤禟发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哽住了东西，使得说话都那样费劲：“还记得在玛法的园子里，我们对着那棵树发的誓吗？”
“怎么会忘记！”玉竹幽幽地回道：“你说过，‘我们的情份要像这棵树一样，生而不死，死而不倒，倒而不朽’。”
“现在我不这么想了！”胤禟的语气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如果连这辈子我们都无法在一起，那么三生三世又有什么意义！”他的声音嘶哑：“玉儿，我只要今生今世，只求这一辈子！”
玉竹听后，眼里有股热流涌了上来。胤禟，他居然对自己说出“今生今世”这样决绝的话，哪怕他没有践约，这瞬间的决心也足以让她铭记一生了。玉竹颤抖着：“不要这样！我们不能这样！”
胤禟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不知哪来的勇气，他急促地说出压制在心中许久的念头：“为什么不能？玉儿，只要你愿意，我保证我们会在一起的！”
玉竹听后又惊又怕，他还仍记得她临出嫁前的晚上，他们说过的话。“就算我愿意，你也好歹为芳凝和胤禩想想，哪怕不为了咱们四个，你也总得为姑姑与安亲王府着想吧！”玉竹拽着他，低头垂泪道。
胤禟忙用袖子去擦她脸上的泪，又哄道：“你别哭，好不好？是我错了，我一时犯了糊涂，你一哭我就更难受了。”
玉竹点点头，止住了哭，却没再多言。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暮色中的紫禁城。
玉竹回到府里，已是掌灯时分，虽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院内高大的树下堆满了落叶，泛着金黄色的光。用脚踩上去，声音焦脆，一步步走来，散发着寥落的响声。不自觉的，玉竹走到了藏书苑，现在这里既是胤禩的书房，也是他的睡房。站在厅院里，她竟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进是退。
“你找我？”胤禩在她身后朗声问着。
玉竹转过身，欣然回道：“几日未见了，过来看看你。”
胤禩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若有事找我，便吩咐齐总管一声，我自会去的，何苦自己跑这一趟。”
“也没什么大事，再说了，这府里能有多大，见你一面，何须让下人传话？”玉竹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修长挺拔的身材，有着皇家与生俱来的轩昂气质。她应该爱他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爱他，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义务。
胤禩的面容柔和而优雅，胤禟却有着棱角分明的轮廓。胤禩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精致，并不是刻意去追求，好像自然而然的就那样浑然天成起来。而胤禟却时常带着散漫的味道，对什么事情都不大上心。
她不应该爱他，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爱他。他们是兄妹，他们更是叔嫂。这世上就算有无尽的理由，也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让他们相爱。
“明天是姑姑的生辰，今天我进宫去了。怕你忙忘了，便备了一份寿礼，说是我们合送的。”
“哦？这倒是奇了！”胤禩扬声道：“前个儿，我已经把咱俩合送的礼单，托九弟送与宜妃娘娘了，他难道没和你说吗？”
在胤禩的注视下，玉竹心中千头万绪，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平抚现在的状况。
“也许……”胤禩目光幽远，又接着道：“他是想趁此机会让你进宫去看看宜妃娘娘吧，毕竟这一年来，你走动的也太少了些。”
玉竹半垂着脸，道：“比起其他府里，也算是勤的了。我怕太近了，惹得旁人……”
“管那些无事生非的人做什么！”胤禩接着她的话，说道：“你俩历来亲厚，再说，九弟现在又是…”。
“就是这样，我才怕。”这次，玉竹却打断了他的话。
“别看平时，我们连见面都少，没料到，却能猜着对方的心思。”他又暗声问：“你在怕什么？这么多年来，你究竟在怕什么？”
玉竹的嘴唇轻轻地抖动，牙齿咬住下嘴唇，她沉默着，始终没有开口。
“玉竹，在我的记忆里，你一直都是个心直口快，性子直爽的小妹妹。”胤禩稳住了她的肩头，又道：“既然我们做了夫妻，我对你就有担当。不仅是你，还有九弟、十弟、十四弟。我这么说，你还怕吗？”
“八哥哥！”玉竹带着哭腔，继而又啜泣起来。
胤禩从玉竹手里拿过绢帕，替她擦着眼泪：“玉竹，不要害怕。这条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你明白吗？”胤禩又道：“好了，回去休息吧。”
玉竹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的同时，却叫了他的名字：“胤禩。”
“还有事？”他的笑容总是那般和煦。
“也没有什么事。”玉竹不再欲言又止，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小时候，总以为有情人会终成眷属。长大后发现，原来终成眷属的，未必都是有情人。今日看来，原来自己又错了。”
“别多想了，好吗？我答应你，不管以后到什么时候，我都会护你们周全。”胤禩由起初的安慰，慢慢地变成了坚定。
玉竹强忍着泪水，哽咽道：“你放心，就算我有朝一日被化灰扬尘，也要学你的样子，也要保你们周全！”
“这样的傻话，以后可说不得！”胤禩虽然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可眉头还是不经意的皱了一下：“回去好好睡一觉，平日里多吃点东西，多出府走动走动。”
“嗯，我听你的。”接着，玉竹又小声嗫嚅道：“八哥哥，你也该纳个侧福晋了。”
胤禩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也不说话，玉竹再一次鼓足勇气，道：“府里太冷清了，而且，额娘若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怎么？这‘悍妻’的罪名背不下去了？”胤禩笑问道。
玉竹听后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胤禩清咳了一声，道：“这件事，我自有打算。”说完，眼神望向别处，那埋藏在心底的身影，却在若隐若现间，慢慢清晰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未展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