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吾心无名》有情风月

5、章四·三面扇

　　将军府。
　　血流成河，遍地横尸，却无人受理。若非事先知道，从外面看来，这里除了太过寂静以外，并无特殊之处。
　　一共是二十三具尸体，几乎每个房间都有，而李德昌的尸体，则是在灵堂。
　　一颗苍白的空心骰子，被弃置于尸首旁边，显得格外悲凉。
　　“不可能！”首先按耐不住的，却是白玉堂。只见他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一副笃定的不相信的神色。
　　“无名说过的，李德昌和他是朋友，他是最重义气的人啊……”
　　展昭沉吟，“且不说凶手是不是心无名，但这个案子，一定与他有关。”他想了想，又道：“你能找到他吗？”
　　白玉堂怔了怔，随即冷冷挑眉，“找到他？然后让你抓他归案？”
　　展昭沉默了。心无名杀了太多的人，其中有很多，并不能归于江湖仇杀之列。就比如说王钦一案，虽说那王钦有叛国之实，但终究还是朝廷命官。
　　心无名是一个杀手，而杀手，往往是不可以见光的。
　　白玉堂皱了皱眉，问了李颜那侍女被送往了哪里，便拉上展昭一起去了。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四具冰冷的尸体。那家中原本的三口，还有那个来自将军府的丫环。
　　仍然是一剑断喉，猩红血液凝结在冰冷的地上，似已干涸。从尸体的模样看来，死亡时间还未过一天。
　　那侍女的颈边，一颗空心骰子被粘稠的血液紧紧包裹，几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据本地居民所说，这个侍女时常出入将军府，似乎地位不低。

　　“猫儿，你怎么看？”虽然决定参与这个案子，他们却没有住在府衙，而是栖身于太白楼内院，最奢华的房间。
　　展昭无奈地看着房间里那张红木雕花大床——房间里唯一与白色无干的物件，叹了口气。
　　他现在有那么一点想知道那个传说中的莫若卿是什么样子的人了……
　　“猫儿？”
　　白玉堂见他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挑挑眉，凑近他耳边，提高了声音。
　　展昭被惊到，猛地偏头，一双柔软的唇便擦过身旁那人白皙细致的脸颊。他顿时睁大了眼睛，急急向后退开。
　　“抱歉……”他红着脸道歉，哪知听了他这话，那人原本染上晕红的面色立刻苍白起来，就连那总是明亮灼目的眼神，也变得黯淡起来。
　　展昭突然觉得体内一阵疼痛，似乎是胃部抽紧，又像是心若针扎。——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白玉堂，怎么看怎么是被伤害了的白玉堂。
　　“白兄，你还好吧？”
　　那人却凌厉了一双美目，“好，有什么不好的？你白爷爷可好得很啊！”语罢，却又似乎后悔了，咬紧下唇，不肯再发一言。
　　良久，展昭开口，打破了这种僵硬的气氛。
　　“白兄刚刚问的是什么？”
　　白玉堂微微松了口气， “我问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展昭沉吟，道：“看似破绽百出，实际上却是滴水不漏。”
　　顿了顿，他又道：“这个李颜着实可疑。一个几乎足不出户的养女携宝出逃，却带了一个不会武功身份又邻里皆知的侍女，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来自将军府吗？还孤身去太白楼这种高档酒楼，不惹事上身都难。江湖人最重面子，灭门之事本就为人不齿，更何况还是杀害友人屠戮忠良，而且心无名用刀天下皆知，若是因此换了武器，就不可能再留下象征身份的骰子。”
　　白玉堂笑了笑，“没错。侍女之事应当是要伪造身份，留下空心骰子可能是要引出无名，而在太白楼惹祸上身……”
　　他突然望向展昭，眸子里的光芒暗了暗，没再继续猜测下去。沉默了一瞬，复问道：“你说，李颜为什么要找无名？”
　　白玉堂虽然没说，但展昭其实是能猜到的，在太白楼那件事应当是一场安排好的戏，针对的，恐怕就是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惹上了什么麻烦，但这些时日没完没了的刺杀已足以让他认识到自己目前的危机。
　　而心无名……
　　“藏宝图！”展昭脱口而出。
　　白玉堂的眼睛顿时亮了，拍手道：“对啊！李颜说那藏宝图是半张，另半张说不定是在无名那儿！”
　　展昭点了点头，复皱紧了眉，“可是，纵然此人疑点重重，我们却没有证据说她就是凶手。连证明她的身份有异都很困难。”
　　白玉堂皱了皱鼻子，水红的薄唇不满地撅起，露出了一个连展昭都很少见到的孩子气的神情。
　　却听见有人缓慢恭敬地扣着门，白玉堂走过去开了门，看到掌柜的正垂首于房门外。
　　“白爷，外面有人递了东西。”掌柜的双手奉上一柄玉扇。
　　看到那折扇，他的脸色微变了变，道：“下去吧。”
　　掌柜的躬身，离去。
　　“白兄？”看到白玉堂盯着那扇子许久不动，展昭有些担忧地开了口。
　　白玉堂一惊，随即笑开，灿烂的让展昭眼前一花，便缭乱得看不清其他。
　　“我想，我们有线索了。”他走到床前，半倚半靠，纤长的手指微分，打开了那折扇。
　　一面是淡雅的白菊，另一面，则是一首耳熟能详的《金缕衣》。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无名，你是在提醒我么……
　　展昭皱了皱眉，眼中疑惑更甚。开了开口，却终究没有催促，静静等待着白玉堂为他解开谜团。
　　直觉告诉他，有些事情，不是他应该过问的，一旦问了，一旦他答了，等待着他的，就是另一条不归路。
　　直至万劫不复。
　　“猫儿，这是三面扇。”白玉堂却耐不住了，淡淡开口，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疲惫。“哼，拿个破隐扇就以为能难住白爷爷了？”他不满地嘟囔着，目光中却是让人心悸的暖。
　　三面扇，又称隐扇，可以左右打开，中间往往藏着一幅春宫画或者说是某某美人的肖像。
　　然而，这柄扇子打开之后，却只有几行墨迹。
　　——图于藏宝地。
　　——知人不知面，知面不知心。
　　——吾身有名，愿君勿忘。
　　“图于藏宝地是说藏宝图的确是给了无名，但现在不在他那儿了……”白玉堂沉吟，柳眉蹙紧，害得身旁之人险些伸出手来为他抚平。
　　白玉堂本应是多么洒脱出尘的人，自己却累他陷在这官场的泥沼里，为了这些纷纷扰扰乱了心思，添了愁绪。
　　是他的错……
　　“知人不知面，说的应是李颜之事，难道她是易容的？”白玉堂顿了顿，没等展昭应答，又喃喃道：“知面不知心……”
　　他沉思了很久，突然合上了扇子。
　　“哎呀不管了睡觉吧，已经很晚了。”他把扇子往旁边一扔，折扇底部撞上了墙面，简单的机括弹开，扇柄内部调出了几张卷起来的书信。
　　原来，这才是知面不知心的意思吗……白玉堂无奈扶额，亏他还以为，无名是看出自己心上那人的心思了呢。
　　毕竟，旁观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