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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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心内如何惊涛骇浪，又太郎在听到消息的瞬间攥紧了马鞭外，面上却是纹风不动。
长达六年的领主教育让他明白，突遇变故时，紧张慌乱不但于事无补，主君的情绪还会影响家臣。战场上若发生这种情况是相当危险的，搞不好就会导致大溃败。
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下面的人希望看到的，都是一个冷静睿智万事皆在掌握的主君，而不是被激烈感情操控的凡人。
幸好自己交代了高师直监视，幸好自己以狩猎为名出来附近散心，原本只是防着小骚动，却不料发生了大事件。
简洁快速的一系列命令下达后，又太郎的手臂不意外地被从旁伸来的一只手抓住。
“我也去。”新田义贞直直看过来，眼神坚定不容拒绝。
又太郎的细长眉挑了挑，凤眸一撩，眼神斜飘过去，“那伙□□可是得宗被官哦？”
“哼，不用你激将。”新田义贞磨牙，“北条得宗家的，我早就想出这口恶气了！”
“你的人靠得住？”
“废话！”新田义贞仿佛自己受了侮辱，“跟在我身边的，都是从小到大的谱代家臣，忠义没有问题！”
虽然家道衰败了，新田家作为百年世家到底还是有底蕴，代代相传的家臣就是一大财富了。
又太郎不再多话，看着新田义贞点了点头，“那么，一起吧。”
转头又太郎纵马跃下土坡，目光深沉。
若是新田退缩了，自己处理这事就棘手了，毕竟新田义贞旁听了消息。现在他参与进来，证明这个朋友是可以托付后背的。
黑田法圆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里是离足利庄最近的足利边境，但快走也需半天时间。
开始还见过一些行商僧侣百姓，最近这一刻时间竟是半个人影也无。不但如此，天上还多了几只猎鹰，只在头顶盘旋着不下来。
前面树林中转出一队骑马武士时，黑田法圆心里咯噔一下，不妙的预感成真了。急忙喝令大伙停下。
再仔细一看，那些武者大多是十来岁的少年，毛都没长齐呢，黑田法圆就纳闷，这不是足利家的正规武士啊？
想到自己刚劫的少年，黑田心里有谱了。多半是这少年的同伴吧。
黑田心里没有丝毫紧张，只有些可惜。足利之主都没把自家办了，一帮娃娃又能怎样。唉，把人卖去花街赚大钱是不行了，试试能不能从这些娃娃身上敲点油水。
黑田正琢磨着，就见一骑越众而出，马上一位狩衣少年居高临下望向他，神定气闲地开口，“黑田法圆，我们又见面了。”
这少年还在人群中时，黑田就注意到他了，不仅因为他被众星拱月。
代表“直垂阶级”的狩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穿的，众少年中穿狩衣的也只有这一个。那俊美面容与丹凤眼也让黑田有即视感。
等少年用优雅平稳的语音开口说出那句话，黑田立马明白这人是谁了。
上午在足利庄正厅坐家主身侧的少年，虽然远在堂上看不清面目，从头到尾也就说了一句赦免的话，但其年幼之龄与不相称的气势权柄，还是给黑田留下深刻印象。
何况黑田亲眼见过足利家主，这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的眉眼，还不能说明身份吗？
“哦呀哦呀，我说是谁，原来是足利少主啊~”黑田法圆嘴里打着哈哈，心里估摸着什么事能让足利少主堵上门来，目光掠过身后同伙扛着的俊俏少年，得，有谱了。
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黑田胸有成竹，“您，也好众道之风？”
这里要说明下：所谓的众道，即同性之爱，也称美少年之爱。
这种现象始于平安时代，据说当年日本僧侣从大唐传回的，不光是文化啊，经书啊，还有这断袖分桃的高雅之风。
镰仓幕府时代，众道成了上层阶级的风雅之癖，由上而下蔚然成风。
到了战国时代众道和武士道精神合流，发扬光大。最广为人知的例子就是织田信长与森兰丸，武田信玄与源五郎高坂昌信。
信长一直不准兰丸元服，本能寺之变与之同生共死；信玄却放爱人独当一面，高坂昌信终成武田四名臣之一。
日本博物馆内武田信玄写给源五郎的情书至今留存（这封信中信玄向源五郎赌咒发誓没有看上另一美貌小姓，是那家伙自己凑上来的，自家绝对冰清玉洁没有劈腿）。
嘛，以上都是君臣和谐的佳话。历史上被自家吃醋的小姓一刀插死的倒霉大名也不是没有，就不一一叙述了。
又太郎生活在这镰仓时代，又算是上层阶级，岂会不知什么叫众道。
不过，先不说有没有那个倾向，自己今年才十二岁好不好！
心里骂娘，面上又太郎丝毫不显，拿马鞭一指被扛着的直义，“没错。还请贵方高抬贵手，把我的小姓还给我。”
又太郎这话一出，其他人还没反应，边上的新田义贞差点惊掉整个下巴。要是早知道足利家这小子有这爱好——貌似自己也不能咋样……
黑田法圆的笑容更见猥琐了，“没问题。您看，兄弟们走了这一遭，饥肠辘辘的，行脚钱还没见踪影呢~”
又太郎略略颔首，“五贯（一贯一千文）。够用不？”
黑田大喜。高门纨绔，办事就是爽利。连连点头，“成。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虽然开心，也没忘了小心，黑田眨巴下小眼睛，“还得麻烦少主您亲自赏钱。”
别人来给，怕抢了人没给钱就跑。这明显年纪小一截的少主亲自来给，为了少主安全足利方也不会耍手段了。
“大胆！”细川赖春忍不住挺身怒喝。几个低级武士，只因挂了北条得宗家的名头，竟敢如此猖狂。
“无妨。”又太郎不以为意，跳下马来打量了下黑田，“相信得宗被官也不是无脑之人。”
两方各出二人，卸了武士刀走到双方空地中间。
黑田方是黑田与扛直义的同伙；足利方是拎钱袋的又太郎与负责接人的细川和氏。
又太郎看着黑田同伙将人交给和氏，同时将手里钱袋抛给黑田。
一贯钱换成现在重量约3.5公斤，五贯差不多就是三十多斤重了。黑田两手抱住沉甸甸的钱袋，喜心翻倒，就听对面问了声，“数一下？”
“不用了~”黑田应着刚抬头，就见那少主将手一扬，寒光刹那，脖上一凉，世界突地泼作红色，软倒下去时，最后的画面是一片血红中俊美少年唇角含笑的影像。
从得了消息后，又太郎就把这些人当死人看了。烧粮仓也就罢了，居然敢动弟弟，那是自己作死。
动手前情绪平静，动手时也没有丝毫犹豫。作为自杀必备品，自己的怀刃当然是名家打造，锋利异常。切开对方颈动脉就跟切豆腐般轻松。
黑田颈侧鲜血喷洒时，莲法寺那夜的景象在又太郎脑中闪过。于是当热乎乎的黏液溅到脸上身上时，又太郎只把眼眯了眯，唇角还扬了扬。
两方人马都没料到这样的突发事态。一瞬间竟如时光冻结般，全场静默无声。
直义本就强撑着，被和氏接着刚松了口气，就见身侧不远血光迸现，那个黑田倒在了地上。
一眼瞥去，正看到那张凶恶狰狞的脸上涂满血污，两眼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直义眼前一黑，直接不省人事了。
“全都拿下，反抗者死！”又太郎一声叱喝让其余人惊醒过来。
那个负责交接的黑田同伙，犹豫了下正要动作，被飞来一箭当胸钉到地上。又太郎转头看去，新田义贞正面色煞白地放下手中长弓。
近侍们如梦方醒，猛扑向对面。
头领被诛，对方虽是小鬼人数却占了优势，两条腿又跑不过四条腿，听了反抗者死的话，怀着侥幸心理，残余的三四个□□很快缴械投降。
“少主，这些投降的人如何处置？”合流过来的高师直，趋到自家少主身旁，咽了口唾沫低声请示。
白底蓝州滨轮纹的高雅狩衣，胸前溅上大朵血花，左脸侧与颈项处也溅上鲜血，连丹凤眼尾都染满鲜红，这样的少主，俊美妖异如同鬼神。
“都杀了。”又太郎的长睫动了动，抬眸那一瞬，高师直恍惚见那眸子也是血红色的，“记住，我们的人，新田的人，每人都得上去捅一刀，不管那是活人还是尸体。”
“是！”高师直半跪俯首，满心战栗与敬畏。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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