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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上) ...

  •   文保元年。
      雪姬,不,现在该叫足利直义(原名高国,后改名直义,为了统一这里直接称直义),十一岁了。经过三年学习锻炼,自认已成长为一个堂堂武士。

      这三年过得快乐充实,唯一的遗憾是与哥哥相处的时间还是太少。
      哥哥一直很忙,最近这两年,又加上帮助父亲处理领地事务的工作,越发忙得脚不沾地。

      自己也要补各种功课,结果兄弟俩各自的生活就像两道平行线,每日能与哥哥见面的机会也仅有傍晚。

      今天功课结束得早,直义换了不起眼的布衣常服,打发走身边小姓,就向正殿议事厅走去,打算瞄眼父亲哥哥之后就偷摸出门遛弯。
      府外的大街小巷和市集对以前常年宅屋内的直义,有不可思议的魅力。

      还未到议事厅,就觉今天和往常不一样,厅外多了不少家臣,远远围着院子站了一圈,都满脸严肃的,气氛有些凝重。

      直义凑上前去时,就听有家臣小声议论,“主上在考虑些什么啊,那种在粮仓放火的人,直接斩首示众不就行了吗~”
      “唉,可这伙□□自称是得宗家的,得宗的人也会做出这种下作事来~”

      人多,直义又穿得普通,家臣们都当他是哪个近侍,并未注意他。他就从人堆缝隙中顺着众人的目光往院子里瞧。
      院子里赫然立了一个木笼,木笼内坐着几个五花大绑长相凶恶的囚徒,木笼四周是看押的番所士兵,都面向主厅半跪着。

      直义的眼又向议事厅内瞄,遥遥看到主位上坐着的父亲和哥哥,眼神暗了暗。
      议事厅的主位是一个略高出地板的长方木台,那个稍稍抬下脚面就能踏上的小小木阶,平时几乎注意不到。

      直义还记得刚恢复男装的那年新年祭,众人齐聚一堂。平时见不到的各分家亲眷,连带重臣与家眷们一起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自己第一次穿上母亲精心制作的男童服,心情格外昂扬。
      看到主位上,父亲从果盘里拿了个福橘递给身侧的哥哥,自己当时就喊着“我也要~”,开心地跑上前去。
      然而,就在自己的脚要跨上那木阶的一瞬,被一把折扇抵住胸口,挡在了台前。

      “直义,记住。”父亲如往常一样对自己慈祥微笑,语音也如往常般醇厚优雅,“这主位,不是你能上来的地方。”
      说着他收回折扇,递给自己一个福橘,“拿着,到你母亲那边玩儿去~”

      直义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捧着那个福橘,被父亲推了一把,踉跄地走回母亲身边,那时候,满堂喧哗戛然而止。
      亲眷家臣们全都噤若寒蝉,若有所思。
      哥哥远远地在主位台阶上,有些歉然地看了自己一眼,却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只有母亲,看着自己满眼都是心疼,把自己紧紧搂在怀里。

      那一年自己几乎在一瞬间长大了。舍弃了有些天真又爱撒娇的自己,三年间发奋的学习,然而不管是在教授的老师这里还是家臣这里,听到的都是对哥哥的满口赞誉。
      精通文武两道,深有器量。

      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被哥哥的光彩淹没。唯一胜过哥哥的地方,就是已经元服还有正名了吧。
      这也是因为,作为足利嗣子,哥哥的元服礼必须在镰仓举行,连名中一字也要由北条执权赐予,父亲都没有自由命名的权利。

      想到哥哥的元服礼,直义心中又是一抽。元服后,哥哥就要留在镰仓奉公,到那时候,兄弟俩就连每天傍晚的一次见面都没有了。
      虽然有时会嫉妒哥哥,但要和哥哥分开,却令直义心里格外难受,对镰仓北条方殊无好感——所谓的奉公,不就是做人质嘛。

      直义在院外角落纠结,贞氏在主厅堂上纠结。
      让贞氏纠结的对象是院子里木笼内的那些□□。
      这些年,年景不好法度败坏,袭击粮仓,盗窃年贡,四处捣毁庄园之徒在天下横行。这群人有着武士,僧侣,农民等各种身份,人们把他们称作“□□”,对他们心怀畏惧。

      在这些□□当中,甚至有“得宗被官”,也就是北条家臣。若是逮□□却抓住了北条家臣,哪怕是北条家的最低级武士,那也是个烫手山芋。

      真够累人的~贞氏心内叹了口长气,起身迈步庭前,穿上木屐下了石阶。
      近侍立即半跪着将马扎放于木笼前。

      “你叫做黑田法圆是吧,我问你。”贞氏并未坐上马扎,而是绕了木笼一圈,开口问道,“身为得宗被官之人,为何要在这御馆(大名住的地方也称御馆)中放火?”

      木笼内,一位披发武者桀骜不逊地昂首扬声,“奉令行事罢了~”
      “奉了谁的令?”贞氏接口。
      “无可奉告。”被称为黑田法圆的武者毫无怯意,“只下令说让我到足利庄来,引发一场骚动~”

      贞氏的脚步停了停,“是内管领长崎大人吗?”
      黑田法圆把脸贴到木笼前,瞪了贞氏一眼,“无可奉告!”
      贞氏仰天叹了口长气,回头往厅内走。

      内管领长崎高资吗?厅内坐主位一侧的又太郎皱了皱眉。

      这时代的权力阶层是个等级森严层次分明的金字塔。
      一个阶层的人基本只能和自己同阶层及上下层次的人交流,若想跨阶对面,对上位者来说是失格,对下位者来说没准就是死罪。
      因此会出现上层不了解底层,中下层只效忠自己上司不效忠上上司,权力层层架空的奇怪现象。

      就如现在,实权不在天皇手里,不在将军手里,甚至不全在执权手里,而由北条得宗的内管领垄断幕政。
      接替自己退隐的老爹长崎圆喜做了内管领的长崎高资,据传并未继承其父的才干,且贪财专横,在幕府内部也很不得人心。

      又太郎低头思索的时候,高师重在跟贞氏嘀咕,“要把他们押解到镰仓去吗?”

      “没用的吧~”贞氏脱鞋踏上台阶,“他说的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退一万步,就算证据确凿又能如何?”说着烦恼地拿扇柄轻敲自个儿额头,“啊~该怎么办呢~”

      窥探着自家主公瘪着嘴满脸不爽的模样,高师重小心翼翼地进言,“也没有造成什么重大损失……”

      “嗯——”沉吟着,贞氏抬头望了眼又太郎,“你说呢?”
      又太郎已起身来到父亲身侧,听了父亲问话,一样面无表情地瘪起嘴,“众目睽睽之下——只能赦免了吧。”

      看了看儿子,贞氏点头,“那就赦免了~”
      说完,扶了扶帽子,贞氏顾自大步往殿后转去,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烦心地。
      高师重急忙碎步跟上。

      “竟然无罪赦免了?!”围观的家臣们吃惊地议论纷纷。
      “哇哈哈——”木笼内的囚徒们张狂地大笑起来。

      父亲与哥哥的处置太过软弱了,但也轮不到这帮不入流的下级武士嘲笑!
      直义气得脸色发青,挤出人群瞪向囚笼。

      黑田法圆在囚笼内正笑得开心,见人群里钻出个柳眉杏眼瓜子脸的小哥冲他气愤瞪眼,心想这小鬼长得秀丽标致,若是卖去花街准保能得个大价钱,于是笑得越发猥琐猖狂。

      隐在廊下暗影中,默默看着木笼内□□们大笑的又太郎,并未注意到人群中的直义,只低声跟高师直交待了句,“在足利境内,盯住这些人,直到出境为止。”

      又太郎交待完后也不留在庄内,直接出门散心去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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