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尘》银陌

8、第 8 章

　　我醒来时刚过六点，四下里静悄悄的。大概是聊得晚了，头有点痛，但是再也睡不着，听到窗外有跑步的人经过，我决定也去做点运动。
　　在晨风中头痛逐渐消去，脑子慢慢清醒过来，思绪一片澄明。什么也不想，只感受着四肢的摆动，身体很轻盈，像要飞起来一样。
　　一个人在跑步，越跑越快，最后飞走了。这可不可以算是一个冷笑话？
　　“你在笑什么？”我抬起头，是几天没见的陆灰。他打量着我：“我看你冲这边笑以为你也看到我了，没想到跑近了一看，原来是自顾自傻笑。”
　　“你以为你发光体啊，谁都第一眼看到你。”我已经习惯跟他抬杠。
　　“我不是发光体，我是人民币。”
　　“切，人民币比你好看多了。”
　　跑跑走走，一边还跟陆灰聊着天，一早上很快就过去了。在食堂里我拿出饭卡，陆灰说：“给我看看你大一刚入学的照片呗，好像你一直都这样，没怎么变吧？”
　　我不理他，他却伸手来夺，结果两个人的饭卡都掉到了地上。我飞快地捡起来放回兜里，狠狠瞪他：“看你做的好事！幼不幼稚啊你！”
　　他也捡了自己的，抬起头又笑得很欠揍：“是是是，你这样藏起来不给我看的行为一点都不幼稚。”
　　和陆灰面对面喝着稀饭，昨晚她们说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我一下子有些犹豫。这样的相处，真的已经超越朋友的范畴了吗？
　　陆灰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想什么呢？怎么停住不吃？看我太帅看呆了？”
　　我瞥他一眼，说：“我在想你怎么会这么自恋。”
　　陆灰一下子呛到，咳了几声之后正容说：“这个嘛，人要正视自己的缺点，也要勇于面对自己的优点。既然有这个天分，干脆坦然一点接受啦！”
　　“切，真是大言不惭。”我嘴上不屑，心里还是很佩服他这份潇洒和自信。和陆灰呆在一起的确很舒服很开心，但是说要谈恋爱……
　　那边陆灰已经站起来：“我要去训练啦。你也别胡思乱想了，想那么多干嘛，生活可以很简单的，跟着感觉走呗。我走了，拜拜！”
　　我哭笑不得地坐在那儿，这家伙临走还对我说教一通，太嚣张了吧？

　　说教容易，问题却不是那么好解决的，我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一个结果。晚上打饭时无意中看了下饭卡，发现照片上居然是笑得灿烂的陆灰。看来是早上拿错了，我打电话向他质问：“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无辜地说：“冤枉啊，是你先捡的好吧，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拿错了呢。”
　　“……好吧，不过还是要怪你，谁叫你当时要抢的。现在就说怎么换回来吧。”我听到他那边有喧闹的人声，“你在外面？”
　　“没有，在学校里呢。算了我也不跟他们疯了，现在往寝室走。”
　　“那到你寝室楼下见吧。”
　　挂了电话，我从食堂的侧门出来，打算抄近道。近道是一条竹林小道，没有路灯，夜里只有远处灯光隐约的映照，两个人交错走过都看不清彼此的脸。我虽然不怕黑也不怕什么鬼怪，但一个人走进这样的地方终究有些底气不足，专心数着步子朝前走。接近出口时附近响起的怪笑吓了我一跳，四下一看，左侧林子外的草地上似乎有几个男生在喝酒聊天。我正想沿小路走出去，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转而在竹林的掩映下悄悄地向他们靠过去。
　　“……接了何从的电话就走了，见色忘义啊。”
　　“你们还在打赌啊，陆灰真的赢了？”
　　“还没呢，不过我看差不多了。本来看何从平时对谁都爱理不理的，以为真是座融化不了的冰山，谁知道灰子这么一出手就……哈哈哈！”
　　“这事咱们还真是两肋插刀。策略是老朱定的，情书是我捉刀代笔，李溉干了啥来着？噢，参与讨论和清理讨论场地。”
　　“嘿，还是老朱技术流啊，还有策略？”
　　“当然啦，针对这种慢热的，战线还要拉得长一点。先是在她每一个出现的地方出现，让她熟悉习惯你的存在；然后提水送早点地献殷勤，让她觉得你对她很好；接下来在周围制造舆论，要知道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火候差不多了，约出来牵个小手，来个强吻，一般就能成了。”
　　“啧啧啧，真是高手啊。那陆灰跟何从现在是哪个阶段？”
　　“最近灰子嘴紧不跟我们说，不过我估摸着就是最后那个阶段了。”
　　“哟嗬，这就要谈上啦？那陆灰怎么办，真的要继续下去吗？对着那张冷脸说情话，想想就可怕啊。”
　　“你傻啊，发发短信不就行了。真在一起就算灰子赢了，稍微过段时间再提分手呗。只是打赌，灰子不会动心的。”
　　“靠，你们真是太无聊太阴险了。不过……的确很想看看何从被甩的表情啊，会不会还是那张死人脸？”
　　几个人哄笑起来，那笑声却把我从头到脚都冻起来，在胸口化作一根冰凌，洞穿我的心脏。
　　我忍着身体的颤抖，脑中充斥着各种愤怒的嚎叫。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以陆灰才会突然向我告白，才会有后面那些所谓的关切感动，才会有我这么狼狈的今天！
　　是寂寞太久了么？所以才会如此轻易地卸下了心防，任由他别有用心地接近……甚至、甚至还在认真地考虑接受他！想到这么蠢的自己，我真是要吐出一口血来！幸好我还在犹豫的时候听到了这番话，尚未到一败涂地的地步。
　　我想冲出去痛骂他们，想看看当揭穿了一切陆灰会怎么说，但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止住了我。虽然这念头很荒唐，但这不就是个荒唐的世界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人若犯我……陆灰，我会让你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