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S无二》supeach

2、4-6

　　【4】

　　黑色的双座车往家的方向开去，沿海公路路灯亮起，虽然在路途中的人都是寂寞，但是终究还是去往家的方向。
　　Kira和Shinn讨论了一下晚餐的问题，一开始Kira列了一份菜单，跟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到还是学会了怎么照顾自己，在母亲身边一直是被照顾，离开后，才发现那些点滴的过日子的经验，已经深深记在自己脑中了。
　　“鸡肉色拉，奶油蘑菇汤和一些适合秋天吃的鱼,或者烤或者煮。”Kira对Shinn说：“怎么样？”
　　Shinn在军校的野外求生训练做得不错，但是家政，却显然不是很好。
　　那一次Kira从他手里几乎是夺下燃烧的平底锅，才看见他被灼伤的手指。一边包扎一边问他怎么会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的时候，Shinn沉默了很久。
　　在家，都是妈妈和玛尤…我没有去厨房帮过忙。
　　Shinn那个时候这样回答自己，Kira感觉到被自己握着的手，在颤抖。
　　什么也说不出来。
　　Kira的食谱到最后完全地被否决了，不过到也是一切在他意料内——看起来很好养的Shinn，却出乎意料的挑食。
　　“我不吃奇怪的东西。”Shinn的口头禅。
　　“那么我们换一个，蔬菜色拉，番茄冬瓜汤和肉丝炒面如何……”Kira报出几近敷衍的食谱，然后手腕，被副座上的那个家伙抓住了——
　　“Kira——那是——”
　　Kira微微偏头看了看Shinn，他正朝着不远处住所的方向，红色的瞳孔里，是奇怪的闪动的橙色——像火焰。
　　于是Kira转头看向Shinn目光所在的地方。

　　一片火光。
　　天空都成了红色，伴随的是滚滚的浓烟中刺眼的火星。
　　失火？
　　两个人都是上了无数次战场的人，停滞了2秒后，“Kira……”Shinn再一次叫他的名字，于是Kira把车的速度加快。
　　那不是火灾。

　　接近公寓的时候，Kira看到了路边和路面上的一些碎片。他看看Shinn，那黑发的少年皱紧了眉，咬着下唇。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就无法进入了，一些大块的水泥阻挡了路面，小型家用车绕不过去。
　　Kira把汽车熄了火，两个人一起下车。
　　“等等，Shinn。”赤瞳的家伙已经等不及地往火光处跑去，Kira叫住了他。
　　Shinn停下转身，看Kira钻回车里，翻找了一下后，往衣服里塞了什么，又下车来。
　　“Shinn。”Kira跑向Shinn，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然后拉起他的手，“走吧。”

　　不管隔了多久，那划在心中深深的伤痕，还是会痛。
　　麻醉剂过后的疼痛，会更痛。

　　“Shinn！”
　　看到那熊熊火焰包围的地方的那一刻，Shinn挣开了Kira的手，捂住胃弯腰跪倒在了地上。
　　“Shinn！”Kira蹲下去，碰触到Shinn的时候，Kira感觉到他在痉挛。
　　Shinn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心脏被割开血管被拉断来肌肉被扭曲——少年紧紧握拳，指甲陷进肉里。
　　被那火光覆盖的，是自己和Kira的家，已经是一片废墟。
　　什么都听不见，只仿佛一个凄厉的尖叫响起在自己耳边——哥哥——哥哥——
　　嚣张地跃动的红色，在向着自己发出嘲笑，已经辨认不出来的房子的废墟，和一个小小的纤弱的，残破的布满血污的身躯重叠。
　　“玛尤——！”少年嗓子里，发出被撕裂般的声音。“玛尤啊啊——”
　　“Shinn！”Kira用了很大力气把Shinn抱起来，抓住他的肩膀让他抬起头——“Shinn！”
　　红色的瞳孔里，只有恐惧和近疯狂的不知所措。
　　“玛尤、玛尤……”喃喃地反复念那个名字，Shinn轻轻摇头，嘴角抽动着，火光下，苍白的脸被染上了诡异的红色。
　　“Shinn……”无法说出什么话来，因为知道这样的时候他什么也听不到——只能把他抱住，抓住他紧握的拳，绕到自己背后。
　　少年的手松开来，反射性地抓住了Kira的背，然后用尽全力地抱紧，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片救命的木板般。
　　Kira抚摸着他黑色的头发，试图把那身体里的所有悲哀和痛楚带走一点——
　　他看向那一片废墟。

　　粉红色的手机，埋在了下面。

　　一朵黄色的纸花被撕成了碎片，撒落开来。
　　旋转的刀，割破有着蜜色头发的好友的喉咙。
　　Kira闭上眼睛，又睁开。
　　一辈子的伤痛。

　　等到Shinn渐渐恢复了平静，Kira听到他和自己胸腔的喘息。抓紧了自己的手松开来，Kira感觉手臂有些麻木，随即便是确信肯定抓伤了的疼痛感。
　　“回车里休息。”Kira小声说，边拉起Shinn。
　　“为什么？”Shinn站着不动，声音几乎听不清。
　　“Shinn……”
　　“为什么又会这样？”声音还是有一些不稳，伴随身体微微的颤抖。
　　“Shinn……”Kira拉起他的手，将他往汽车的方向带。
　　“如果我们刚才在的话……”Shinn动了一步，却又停下。
　　“会死了吧。”Kira干脆转身，轻轻环住Shinn，“死在一起。”
　　“……”小声地哽咽后，Kira听到肩膀上，传来少年的啜泣声。

　　抬头，火光中一些人影闪动。
　　只是现在没有空陪着他哭。
　　“Shinn，”Kira侧头，看那少年抬起头来，疑惑地看自己：“情报收集考了多少分？”
　　“Kira”眼角还有些湿润，Kira抬手将那湿润抹去。
　　“弹道学，学校也有教对吗。”
　　“……”Shinn干脆不说话了，Kira看着他，然后瞟了一眼一边灌木丛。
　　“我数三下。”Kira握紧了Shinn的手。
　　“左边。”Shinn说。
　　“右边。”Kira说：“好吧左边。”
　　“一、二——三！”
　　同时跃起，协调人的弹跳能力加上适时的保护，两个人滚入每天路过无数次的灌木丛。
　　树叶刺痛脸颊的时候，一些东西从身边擦过。
　　子弹。
　　“笨蛋。”Shinn瞪了一眼Kira。
　　“抱歉。”Kira摸了一下脸上的擦痕。
　　“爬下去。”Shinn推了推Kira，然后自己先动了起来。
　　犀犀索索一阵，两个人把自己藏在灌木丛边的凹洞里。
　　又是犀犀索索一阵，头顶传来了几个人互相询问的声音。
　　两个人屏息。
　　一个、两个、三个，更多个。
　　听不出口音的标准通用语，十几分钟后，便也渐渐小了下去。
　　仍旧不能动，直到身体都完全僵硬掉。
　　许久，Kira微微偏了偏头，黑夜中看不到对方，只感觉Shinn靠住自己。
　　“Shinn……”他放低声音。
　　“嗯……”一个脑袋靠到他的肩膀上来。
　　“睡一会儿吧。”伸手，判断着方向，碰到另一个人的头发，他摸了摸。
　　于是寂静。
　　身边的人并没有立即睡着，Kira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水气，却又稍瞬即逝。

　　早晨的光线已经能够让眼睛看见东西的时候，两个人同时看向对方。
　　原来都是一宿未眠。
　　“天亮了。”
　　“嗯。”
　　两个人开始在狭窄的地方动起来，活动僵硬的手脚。
　　“呐，接下去要怎么办。”Shinn把手腕的骨头弄得咯咯响，又皱起了眉。
　　“是啊……”突然发生这样的事，Kira觉得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办呢。”
　　只是两年前这样的事发生过一次，再一次发生，Kira只觉得自己还真是命大而已。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Freedom。
　　他苦笑一下，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是想起Freedom。
　　想不出怎么办，Kira开始计算保险公司的赔偿额。Shinn摘了一片叶子，咬在嘴里。

　　太阳光开始变得刺眼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Kira——！”焦急地，少女的呼喊：“Kira!!”

　　“Shinn，可以出去了。”Kira拍拍Shinn的肩膀。
　　“谁啊？”Shinn对着上方作了个眼色。
　　“Cagalli。”Kira看着那红色眼睛里一瞬间的惊讶后随即升起来的愠怒，不由得叹气。

　　【5】

　　见到Cagalli的时候，Kira不由自主地微闭了一下眼。不只是因为眩目到刺目的日光，而是真的觉得阳光下的那个人，很让人眩目。
　　Cagalli留了长发，相当规矩地盘了起来，很微妙地角度，压上一顶帽子。剪裁极好的乳白色短外套搭配帽子的颜色，带一些军队大气风格的苏格兰呢子外套巧妙用手工制作的蕾丝巧妙地衬托出女性的柔美，然后，是印着古典花纹的暗色裙子，微微撒开的下摆，其下是纤细的小腿，搭配的是有着极为细小的跟的高跟鞋。
　　Kira想她站在这里还真觉得不太合适的时候，她向自己跑了过来——
　　“Kira!”她喊着，开口，才让Kira寻回一点那个昨日的Cagalli的印象来。Kira以为她就要一头撞到自己怀里的时候，她在距离自己20Cm的地方停了下来：“Kira。”
　　“Cagalli……”Kira开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她的声音有一些哽咽，仿佛真的要哭出来了。最终她还是伸手拉住了Kira，Kira发现，她还戴了手套——ORB的秋天，有那么冷么？
　　“真抱歉，让你担心了。”微微笑着，是自己一贯的表情。
　　“说什么抱歉……”Cagalli低头，紧紧皱眉，Kira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然后她说：“接到消息的时候…简直难以置信，立即跑过来，就看到这样的情况……怎么会这样……”

　　“什么‘难以置信’？！什么‘怎么会这样’？！”一个声音插了进来，Kira回头，Cagalli抬头。
　　一个黑发的少年，一脸怒容。
　　“Shinn……”Kira叹气。
　　“Shinn……”虽然知道Kira和Shinn住在一起，可看到本人，Cagalli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立即赶来？ORB情报部门都是什么效率？”Shinn冷哼了一声：“昨天晚上几点的事？！现在几点！？”
　　一小段的沉默，Cagalli离开Kira身边，往Shinn走来。
　　Shinn握紧了拳头，眼睛像是快要流出血来。
　　“Cagalli……！”Kira伸手，想拉住不知道会做什么的ORB女王——或者说，不知道会让Shinn做出什么的ORB女王。
　　“我很抱歉。”她只是微微一欠身，吐出这么一句话，不疾不徐。
　　“……？！”Kira伸出的手停了下来，他看着Cagalli的背影，有些迟疑。
　　“你……”Shinn忽然有些慌乱，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请允许我为此道歉。”她抬头，挺直了身子，一个一个字，确凿地说出来：“让您遭遇如此的不幸，是政府工作的失误。”
　　一脸的，是诚恳，满眼的，是歉意。
　　“我……”Shinn几乎快要向后退去，而Cagalli，仍旧直视着他，微微收起的下颌，是表示歉意的姿势。
　　Kira看到，Shinn向他投来的眼光——下一刻，他便上前把Shinn拉住，握紧他的手。
　　“Cagalli，你可以去那边一下么——”Kira转头，对Cagalli示意了一下她脚下是爆炸后十分不好走的路：“我带Shinn离开一下，马上过来。”
　　“好，请小心。”简洁地回答，不指明接受者的恰当的关心——Kira看Cagalli转身，苦笑着自问她何时变得如此聪明。
　　Kria揽过Shinn的肩膀，放低了声音对黑发少年耳语：“走吧，Shinn——”
　　Shinn却突然发话，大声地，而没有看向Cagalli离去的方向：
　　“第一波攻击，是往Kira的工作室去的，第二波的攻击，是卧室，然后第三波，横扫过整个楼的第一层，最后一击，往废墟上，造成瓦斯管道泄漏引起爆炸。电子炮攻击，没有留下任何武器痕迹。随后他们还检查现场以确认目标物是否确实死亡，在发现我们后，大约10人的小队前后对我们发起了攻击，武器M-702口径11.7毫米狙击枪。”
　　“Shinn……”Kira揽住Shinn，他记起Athrun说过Shinn曾经是ZAFT的赤服，阿尔泰米最优秀的学生。
　　“他们就是冲着Kira去的！”Shinn抬头，满脸盖过愤怒的，却是悲哀：“你是ORB首相吧，是ORB的女王啊！为什么连这个家伙都保护不了！？”
　　“Shinn，走吧。”握住Shinn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靠了靠，Cagalli肩膀颤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Kira……”黑发的孩子几乎脱力般，随着Kira的手臂推动往前走，在Kira找到的一块干净地方，坐了下来。
　　“在这里等一等我，Shinn。”Kira蹲下来，看进那红色的眼眸，慢慢说：“等一下我们就去找个地方好好洗澡，然后出去吃个早饭，现在我们俩看起来一定很像土豆。”
　　“Kira…为什么……”Shinn低下头，手肘撑在膝盖上，两只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你会……”
　　“想杀我的人很多。”Kira拉开他的手，然后帮他把额前的乱发理顺，最后无奈地笑笑，伸手轻轻掐了一下Shinn的脸：“这里不就有一个。”
　　“……一点也不好笑。”Shinn抬起头，一脸怨怒，他在气Kira的不在意。
　　“等等我就回来。”Kira站起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回头：“Shinn，别乱跑。”

　　如果伤痛都可以那么轻松地说出口，那就不成其为伤痛了。
　　Shinn把头埋在两腿之间，环保着膝盖，他想想一些事，却发现什么都想不起。

　　“那个，Cagalli。”Kira一边挠头一边走到一身华服的女子身边：“Shinn他……”
　　“那没关系。”Cagalli开口，说没关系的话，在Kira听来，却像极了在说“那个人的话不重要”。
　　Cagalli转头，眼角是点滴的泪水，她拿出手帕擦去：“是我的责任。”
　　“Cagalli……”
　　“ORB行政府并不完全受我控制。在野的家族需要申诉的权利，但是不能一味地迁就，而限制下的迁就永远不会让他们满意。”Cagalli停顿了一下：“这件事情我定会调查，怕只怕——我的权利受到限制。”
　　“又……”Kira皱眉，不过却并不意外。虽然都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定与和平，每个家族之间手段选择却并不一定相同，每个家族的利益也不相同。
　　“是的，又。”Cagalli抬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全是疲惫：“你还是没办法做决定吗，Kira？”
　　Kira别开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算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话题。”那女子笑笑，摇摇头：“房子的事我会尽快让下面的人帮忙办好，或许你和他还需要一辆新车。”
　　“谢谢。”Kira轻轻说道，不知何时开始变得那么客套。
　　“这个地区已经戒严，最近应该会安全。”Cagalli开口，口气里是无奈。
　　“阁下，该走了。”一个男人走过来，低声打断两个人的对话：“上午还有与大西洋联邦的……”
　　“知道了，就来。”Cagalli对来人微微点头，抬头给Kira一个恍若隔世的笑：“陪我过去，好么。”
　　Kira伸出胳膊，Cagalli自然地挽了上来。

　　“我曾经因为想起他的话，被影响而错误地下了决定。”Cagalli上车前顿了顿，“那个时候是我的愚蠢和幼稚，而现在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我知道。”点点头，Kira替她关上车门。

　　汽车远去，Kira转身，现在，他要去找到那个少年，然后带他去吃一顿温暖而营养的早餐。

　　【6】

　　很周到的，Cagalli留下了一辆车以及一些人手，在Kira拉着Shinn的手打算走到附近的加油站找点填肚子的东西的时候，一个男人走过来出示了证件并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Kira感觉到Shinn把他的手握得紧了些，便微笑着拒绝了男人的好意。
　　Shinn还是抗拒，与政府有关的一切。
　　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他，对他来说，国家权力者就是这么一种东西。
　　“但是走过去会很远噢。”Kira小声说了一句，歪头看Shinn。
　　“知道。”简短地回答，Shinn把眼睛藏在刘海下。

　　Shinn有一对很好的眼睛，对Kira来说。
　　那红色的眼睛可以把你狠狠灼伤，却也可以温暖你。
　　痛苦的时候，混乱的时候，迷茫的时候，愤怒的时候，快乐的时候，幸福的时候，全部都写在那对眼睛里，看一眼就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住事的家伙。
　　有时候他把眼睛藏在刘海下面，那是他逃避别人，逃避一切的方式，用一种看似思索的方式。
　　早晨海边的空气极好，带着新鲜的海洋的咸味，风迎面吹过来的时候，没有一点杂质，空气混合了岸边常绿植物的颜色，配合着金色的阳光，一切都是很可爱的。
　　完全不像是，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的样子。
　　Kira微微有些心烦，虽然逃过一劫，但是这件事情肯定还没完。既然是有针对性地暗杀，还能够配备十分精良的武器，心里一边想着不会运气那么好又是上次那样招惹了大人物吧一边觉得
　　抱有这样的侥幸不现实。
　　嘲笑了自己一下——谁叫你上两次出头的，Kira Yamato。
　　离开了一切害怕再牵扯进什么人来，要死也就一个人死好了——却还是舍不得Shinn。

　　还要因为你再死多少人才够？

　　一阵凉风吹来，Kira打了个冷颤，他转头看Shinn，便看到他正好缩了缩脖子。
　　“冷吗？”Kira问。
　　Shinn摇头。
　　Kira看了他几秒，然后放开拉着Shinn的手，抬起环住那少年的肩膀。
　　“我有点冷。”Kira说。
　　Shinn抬头，皱眉，给了Kira一个“你还真是不知所谓”的表情。
　　然后继续往前走。

　　加油站的自助餐厅很简陋，不过却有Shinn最爱吃的烤饼。Kira排了一会儿队，接近餐厅高峰的时段，烤饼总是特别受欢迎。
　　涂上厚厚的芝士，Kira要了一杯牛奶，然后给自己要了一杯咖啡。Shinn坐在靠窗户的座位，Kira端着餐盘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真是比自己还没有危机感的家伙么？——Kira苦笑。
　　Kira放下盘子，坐到Shinn对面的座位上。
　　Shinn靠在餐厅的窗户上，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撒下一层柔和的光晕。光线透过黑色的刘海在眼框投下一片紫色的阴影，衬托了在阳光下有些泛橙色的脸，他轻柔地呼吸着，鼻翼微微在动。Kira有些怅然，他想起来自己和他的第一个共同的早晨，先醒来的自己，看着身边熟睡的少年，满怀的，是永生都难以磨灭的幸福感——于是Kira放弃想叫醒他的念头，决定看着他等他醒过来。
　　Kira拿起咖啡啜饮，想起来今天是周日。
　　怎么会，又让他变成这样呢。
　　穿着有些脏甚至还带着泥土的衣服，坐在加油站的餐厅里打瞌睡，等一份并非为他专门准备的早餐。
　　而不是在家里，睡在温暖的床上，想赖床却被强行拖起来吃一份为他烹制的早餐。
　　因为跟自己在一起所以才变成这样吧。

　　“这种事情都要往自己头上算的话，你也太自大了吧。”——不过以前有过这样想法的时候，Shinn这么说。
　　Kira喝了一大口咖啡，半垂着眼，看着杯内混浊的液体。
　　他抬头看他，然后看到他鼻尖上一些残留的灰尘，Kira伸手，替他擦去。
　　手指抚过Shinn鼻尖的时候，他醒了。
　　“……Kira……？”他睁开眼睛，满眼的是迷茫。
　　“啊，抱歉吵醒你了。”Kira收回手，指指Shinn的鼻子：“有一些脏。”
　　然后那少年抬起胳膊，用并不干净多少的袖口狂擦一气。
　　Kira对桌子上看起来已经冷掉的烤饼使了个眼色对Shinn说：“或许你需要重新点一份？”
　　Shinn摇摇头抓起来就往嘴里送，Kira把叹息掩盖在咖啡杯后面——Shinn出乎意料地挑食，挑的是食材，味觉方面好像却不怎么挑剔。

　　怎么可以再坐等身边的人受伤害。
　　Kira想，却立即感觉到一股恐惧感——又要这样了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胃，有些疼。

　　但是好像没有办法呢——

　　“Shinn，我去下洗手间。”如果决定了，就去做，不会给自己时间拖延。
　　“唔。”Shinn拿起第三块烤饼，点头。

　　拨通那个电话号码的时候，Kira希望会打不通，随即便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不快。
　　不舒服的感觉还没有过去，清澈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Kira？”
　　“Cagalli。”
　　“……怎么…”
　　“在忙么？”不知道是否在期待肯定答案的Kira开始研究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胆小。
　　“我……不，不忙。”但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忙。“怎么？”
　　“你问我的事。”Kira停顿了一下：“我可以考虑。”
　　“……，你现在在哪里？”Cagalli问得很直接，而Kira打赌他那一瞬间听到了一些小小的叹息，类似欢呼的叹息。
　　“我一会儿去你那里。”Kira挂了电话，转身。

　　然后那黑发的少年，就站在他身后，冷冷看着他。
　　“你答应她什么了？”
　　“……”Kira回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要骗我。”才打算张口，Shinn便又开了口：“Kira，不要骗我。”
　　Kira觉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Shinn在害怕。
　　“……Shinn……”他向那少年伸出手去，却被躲开了。
　　“Kira一直这样，太狡猾了。”
　　“……Shinn。”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寄来的信吗？”
　　Kira知道他当然知道，Cagalli的来信，Kira从来不藏。
　　“她要你做什么？”Shinn抬头，红红的眼睛直视Kira：“你又答应她什么？”
　　Kira不开口，红色的眼睛里太多东西，渴求答案的，希望信任的，以及带着一些害怕的。
　　少年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靠，而不是跟在自己身边，被人当成一块可以喊价的肉。
　　原来所谓最强的自己，会更加害怕保护不了要保护的东西——Kira苦笑并非今天才知道这个事实，却只是一直被自己逃避掉了罢了。
　　“我要回军队，Shinn。”Kira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

　　眼前被突然地扔过来了一些什么东西，反射性地格挡了一下，随即睁开眼睛，Kira看到少年转身跑走的背影。
　　追出去的时候，Kira看到Shinn扔到自己脸上的东西——
　　自己的外套。
　　因为洗手间在餐厅外，而担心自己会冷吗。

　　Kira忽然觉得没来由的心痛，很心痛。

作者有话说

　　不惹点事出来，怎么对得起ACE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