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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战神 ...

  •   逝者如斯,转眼已入秋两月,天气是着着实实地凉了下来。商人们穿着御寒的裘衣,雷厉风行地驾着华车招摇过市。酒馆外摆着一排排香气四溢地热酒,醉了一堂的客人,却醉不了头脑清明地商人。

      更醉不了此刻金座之上愁容满面地洨城城主。

      满朝的臣子方才退下,诺大的殿堂内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揉揉耳根,脑中盘旋着刚才的情景,好像是梦魇,挥之不去。苏吹晓向来是一位注重君臣礼仪的将军,指着君主破口大骂这种事换在平时,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也许正因为少见,老城主听在耳朵里,才不会那么生气吧。

      他的确无能,的确昏庸。不战而降,委屈求和,本以为昚州会就此收兵,谁料,昚州城主却提出一个让所有人错愕而激愤的条件——公主于昭。

      他甚至可以理解一贯温和待人的苏将军为何大发雷霆。于昭乃于三年前嫁入苏家,与苏吹晓共结连理,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髽髻夫妻,怎可说散就散。

      可他又何尝好受?为了保住洨城,他连女儿都肯出卖。

      白云苍狗的社会,两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例如,一刻前还权掌三军的将军,如今只能沦为阶下囚。

      苏墨坐在潮湿的干草上,双手被锁链拷紧,贴在墙上,白纱的长衫已经脏乱得不成样子,头发凌乱地贴在脸庞和胸前。他垂着头,让人怀疑是不是还有呼吸。

      地牢中的牢房没有窗户,黑蒙蒙的,空气里充斥着湿热的水气和腐臭。

      身着白锦的长发男子径直朝里面的牢房走去,几个狱卒踱过来要拦他,他却好似不曾看见,挥挥手臂,一缕洁白的荧光自他指尖流出,迅捷而不差分毫地勒住两个人的脖子。两人白眼一翻,顿时不省人事。

      昏暗的火光映衬着男子俊美的脸,更显得不真实。

      他停在苏墨牢房前,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才将手放在铁锁上方,“咔”的一声,锁链从中间断裂,重重地砸在地上。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听到响动,苏墨动了动眼皮,抬头无力地看了看眼前的人。素白的衣摆及地,遮住了鞋子。他所站的地方,好似有一片月辉,干净而圣洁,又那么悄无声息,教人不敢随意沾染。

      终于看到了他的脸,苏墨瞳孔顿时放大,锁链随着他惊讶的动作而哗哗作响。

      他张张嘴,最后还是难以置信地叫出了那个名字。

      “月朝……”

      月朝挑眉,对他笑笑,眼中分不清是问候还是嘲弄。

      “苏公子,看来你坐牢坐得还挺自得的嘛。”

      四十一天前。

      素华在朝堂之上宣布攻打洨城的计划,由宁辰将军做先锋,当场就有人言辞反对。宁辰将军者,苏墨也。

      理由是,洨城乃将军故土,若其徇私舞弊,后果不堪设想。

      众口难调,城主却不闻不问,转而凝视阶下铁甲将军。

      “苏墨,你愿意带兵么?”

      出乎所有人意料,苏墨以“身体不适”为由而婉言拒绝。他低下头,没有迎上素华失望的眼神。

      这次朝议终而无果。退朝时,一位身披铠甲的年轻将军走过苏墨身旁,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无力更无奈。苏墨对他颔首致礼。出佑将军李贺,也算得上素华手下一员猛将。

      当天夜晚,素华将苏墨叫到自己寝宫,看着案前垂手而立的男人,四分肃穆,五分恭谨,一分漠然。他叹了一口气,才道:“身体不适……你要拒绝就不会找一个好点的理由么?”他抬起头,“你拒绝,是因为对故乡心存旧情么?”

      听他的口吻好像是在盘问一个旧情人。肃穆答道:“是。”

      “你倒是干脆。”素华从软卧上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你有想过我吗?我贵为城主,亲点将军领军出兵,竟然落得这般尴尬处境。”

      苏墨面带愧色,“苏墨知罪。”

      “知错就好。”素华舒了一口气,扬眉笑笑,“现在愿意带兵了?”

      说实在的,素华这次的笑容不带半点虚假,他把苏墨当朋友,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他想要好好珍惜,但自小娇身惯养,不可一世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没有人教导他对待朋友要宽容,而不是要臣服。

      苏墨终于抬头看向他了,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心寒,“苏墨知罪,是知驳城主情面之罪,而不是拒征之罪。洨城乃我故土,生我养我之地,苏墨在那里还有血亲,还有友人。”

      可想而知,素华脸色当然不好看了,他冷冷地望着他,“这么说你还是拒绝了?”

      “城主降罪。”

      素华勃然大怒,气极,转身随手抄起案上的青瓷器就往苏墨身上砸,一声闷响,青瓷器碎了一地,苏墨的脖子被碎片划出几道血痕。他皱皱眉,没有出声。

      素华见他不做反应,更是火冒三丈,推开他就大步往外走。

      “来人!把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给我打下地牢!革他的职!什么狗屁将军!他什么都不是!”

      素华纵然已经年满十九,却不近女色。这次要来洨城公主于昭,原因在于,他知道苏墨有这么一个青梅竹马,和他哥哥一起,三人从小感情甚好。况且这女人同他哥哥苏吹晓早已喜结连理。

      辱他的故城,辱他的名声,辱他的家人,素华就是要他苏墨不痛快!

      如今他关押在地牢里,不见天日,该受的刑都受了,怕是要多不痛快有多不痛快了。

      尽管气他,可素华明白这地牢不好受,夜晚躺在床上,宁是觉得心神不宁。他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无神地盯着金色的床顶,脑子里想着苏墨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样子,他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起身抓起一件外衫披上就往外跑。

      眼前的男子不见动静,却只是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倒不加掩饰地显出几分露骨的玩味。像他这般自视清高的人,大晚上跑来这种住不得人的地方,怎么着也不像是兴趣所致。

      最终还是挨不过他,苏墨先开了口:“你想怎么样?”

      月朝眯了眯眼睛,细长的眉目中一双眸子显得格外深邃,“有些话想跟公子聊聊。”顿了顿,他继续道,“受家兄所托。”

      锁链哗哗地响了一气,是苏墨身体一怔,“哥哥?”

      “不然呢?”月朝看着他,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悲悯,这种感情生来很快,消散得也很快,他继续笑,“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怕公子不知道,毕竟关在这儿也难通得了情报。”故意停了停,他突然很期待苏墨接下来的反应,“大军压境,眘州出佑将军率领重骑兵五千兵临城下,洨城有三万守城军,竟没有胆量应战,不战而降。”

      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显然是要他继续说下去。

      “眘州城主提出和解条约,金铂八千万,锦绸五万匹,良驹五万匹,另外,出嫁公主于昭。”

      苏墨听完很平静,就连月朝都有点诧异。但谁又知道,此刻,他心里有多么风起云涌。

      不战而降。

      巨额赔款。

      于昭。

      “阿昭……”苏墨低低开口,声音有点沙哑,“不会的,素华不近女色……”

      “谁知道呢,”月朝笑道,“洨城唯一的公主,据说貌若天仙,翩若惊鸿——万一素华就动心了呢?”

      “不会的……”苏墨摇摇头,“他还小……”

      “十九岁已经不小了,早是该懂情事的时候了,你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月朝打断他,轻轻地说。

      “他是为了让我难受。”苏墨咬咬嘴唇,说道。

      嘴角扬起一抹难以掩饰的玩味,月朝挑眉。

      “哦?”

      “他怨我。”他恢复了平静。

      月朝知道是时候挑明主题了,他说道:“素华对你有救命之恩,又有切骨之恨。你助他谋位功成,已经不欠他什么了。如此,公子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受此牢狱之苦。”

      苏墨闻言抬眼,“你想如何?”

      “我能如何?小小说客而已。”月朝弯弯眉眼,笑道,“素华城主年少,胸有雄心壮志,血气方刚,公子果真认为他对洨城会就此罢手?洨城强大的经济实力可以让他眘州强比现下数倍,此利,素华岂会视而不见?”

      苏墨不语。

      “是时,大军压过洨城,残尸血骸,将军甘愿在此泰然处之?大丈夫一朝为国死,身亡名犹在,埋于深牢下,英雄也枉然。将军既有盖世之能,为何不肯保家卫国?为何宁愿身死敌城也不愿于战场浴血奋战?”

      苏墨默然,月朝心知他形色简单心术复杂,顿了顿,想继续相劝,却被苏墨打断。

      “你说的不错。素华确实于我有救命之恩、切骨之仇,我做了他的杀手,夺人性命,自也不欠他什么;洨城有存亡之危,我也不能坐观其战,所以……”

      “所以你打算走了?”

      不愠不怒的声音响起,是素华。月朝回头看到他略显吃惊,苏墨却是很平静,似乎早有预料。他在手腕处聚起能力,向外一用力,粗大的手铐应声而断。

      外溅的残余能力,浮在半空,泛着蓝色的荧光渐渐消散。

      能力自魂出。古书有记载,据说万物的灵魂由一种名为白散的物质构成。灵魂与肉身相重合,白散自然遍布全身。有的人,一辈子过完了,体内白散还是白散;有的人,懂得修行锤炼的方法,夙兴夜寐,栉雨沐风,可将体内白散转化为超自然物质,即为能力。勤修苦练,使体内白散继续转换,使成形的能力繁衍增殖,一定纯度的能力可以产生无数不为人知的超自然现象。纯度越高,越是强大,这是自古以来无数人为追求至高无上的能力而如痴如醉甚至丧心病狂的原因。能力即力量,掌握它,就等于掌握了天下的命脉!

      素华一见苏墨的动作,面上一死,心跟着沉到了谷底。苏墨瞥了一眼他脚下的食盒,精致的黑木盒子上面雕刻着美丽繁复的饰纹,高贵而华丽。他知道这是素华的宝贝,总是摆在他的寝宫,说是哥哥给的,后来他让他暗杀二位兄长时,他当时就懵了,素华到底将他的哥哥摆在什么位置,现在他明白了,无疑他是爱他们的,只是为了权位,不得不除。这个人的野心,亦或是心狠手辣,由此都可见一斑。

      食盒落在地上,散落出几块烤麸,还有热腾腾的鲜汤。上方还有许多白瓷瓶,大的小的都有,都是伤药,素华不懂给苏墨上药要用哪一种,干脆抱了一大堆来。现在他手里还捏着一个,好像还来不及扔。他只顾盯着苏墨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没有意识到这两个绝顶高手那个都可以随意捏死他的处境。

      好在这两个人都没打算捏死他。

      走到他跟前,尽管身上的衣物几乎可以用“衣不蔽体”来进行表象形容,条条发炎的鞭痕清晰可见,但他仍然十分恭谨地,对他倾身行礼,道:“既然城主已经听到,那苏墨无需多言,还请城主放行。”

      素华突然很后悔,要是当初没有逼他,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了?现在苏墨要走了,不要他了。

      “不准走!”脑子还一堆浆糊,话已经先一步冲出口,他一步上前死死抓住苏墨的袖子,“你是我眘州的将军,你走了,谁来收拾你的烂摊子?”

      “您忘了吗?您已经革了我的职,我现在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阶下囚而已。”

      “我……”素华一时哑口无言,无以言对。但旋即,他皱起眉头,更加用力地拽着手中的衣服,“你一个阶下囚,等着受刑,秋后问斩,凭什么想走就走?”

      苏墨抬头看了看他,“哦?原来你还想杀我?”

      素华望着他,恍若隔世,苏墨眼底有一抹明显的笑意,冰冷得像刀剑。他张张嘴,终于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苏墨握着素华的手臂,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手无缚鸡之力的素华手臂发软,放开他的衣服。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月朝跟上来,轻笑着对素华行了一个礼。

      刚才一心都放在苏墨身上,完全没注意到周围还有一个人,这时候看到月朝的脸,素华如一个五雷轰顶,差一点就两眼一黑晕过去,“是你?!”

      月朝答得云淡风轻,面上笑意不减,“素华城主还记得我啊,实在荣幸。”

      素华最终还是难以自持,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瞪着眼前的人衣袂飘飘飞掠而去,终于颤抖着稳住身形,快步追了出去,大声呼喊:

      “杀了他们!别放人!”

      晴朗的月色铺满大地,把这座掩在重重精致花木之间的宫殿沉淀得十分安静。凉凉的夜风拂过,吹散了一树树破碎的声响。于昭站在不大的湖泊岸边,望着平静的水面上一轮耀眼的明月,湖水中倒映着红衣墨发的纤细美人,却,面带悲苦,哀叹连连。

      算一算,她来此已有了半月,眘州城主除了初来之日看过她一眼,就将她丢到这深宫之中,不闻不问。这倒也省去了为了苏吹晓捍卫贞洁而跟他拼命的力气。于昭仰头望向夜空,晴空无云,明月高悬,万里星河亘古不断。

      洨城,洨城的夜色比这里美多了。

      她垂眼,看着自己的半个脚掌都离开了地面,接下来,她只需身体前倾,便可立马落水,她不会凫水,必死无疑。

      但她怎么可能会死,她还得回去,得回去安抚苏吹晓,他现在一定非常地难过,非常地想要单枪匹马冲过来抢人。于昭在心里祈祷着他千万不要来,来了多危险啊,她不想看见苏吹晓受伤,一点都不想。所以她得赶快逃出去,在他闯祸之前。

      这在暗自思忖着,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过来,不轻不重地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她重心不稳,背后靠上了一个暖暖的胸膛。下一刻,他带着她纵身而起,她看着那个禁锢着她的深牢从她脚下飞掠而过,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片刻后,他们落在城门外的黄沙地上,夜晚旷野的狂风肆虐,吹起一层曚昽。

      那只捂住她的手伤痕累累,却修长有力,很陌生却很熟悉。不仅是手,他身上透着一股让于昭似曾相识的气息,散在空气中有种隐忍悱恻的情愫。

      于昭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因为她脑中突然出现一个遥远的身影。会是他吗?与他诀别已过六轮春秋,六轮春秋的杳无音信,六轮春秋的石沉大海。

      但她怎么会认错,女人的直觉一向是最准确的,即使他已经长大,即使他已经能够飞檐走壁,带她逃离桎梏,即使他体无完肤,满身疮痍……但他还是他啊,她怎么可能认错?

      他放开她,轻轻搂着她的肩,低头不语。

      于昭不是不想回头,而是不敢。她怕一回头,万一有不是她,那不是又要跌进无尽的地域?万一有不是他,那此刻的心情又该往哪儿摆?

      最终让她安心的,是那个低低的声音:

      “姐姐。”

      于昭再也忍不住转身抱紧了他,这个去了六年的怀抱,去了六年的嗓音,去了六年的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用两只手抱着她,那么温暖,那么有力。她埋头在他的脖颈间,感觉他喉结一颤,想要说什么。

      “不要说话……”

      于昭打断他,声音那么弱,好似惊喜到无力。

      “呃……”

      月朝不无尴尬地走过来,轻咳了一声,说道:“抱歉打扰两位姐弟团聚,若再不走,恐怕你们就只能到另一个世界继续了。”

      他话音未落,由远而近的喊杀声已经证实了他的话。

      于昭这才回过神,看着苏墨身后冲天通明的火光,双眉微蹙,“怎么回事,你们明目张胆跑出来的?”

      一旁月朝好心地拍拍她的肩,道:“此非片言所能覼缕,回头解释。”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感觉后颈一阵刺痛,然后就不省人事了。苏墨将她推到月朝怀里,接过月朝递来的长剑。

      男人临战之前不需要过多言语,一个动作可以说明一切。

      待月朝驱车已远,
      他回过身,千军万马已将他团团包围。眘州的守城军有三千人马,严实的铁甲和坚硬的钢盾是最致密的防御,锋利的长枪和尖锐的青铜戟,是最有力的攻击。

      而伤痕累累被围困在其间的苏墨,就像一只小虫子一样容易碾死。

      气喘吁吁奔来的素华甚至顾不上歇口气,站在城楼上,遥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他突然鼻头一酸,宁愿落到这种地步,也要离开我吗?

      在手臂和剑身上快速地凝聚能力,苏墨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双手握紧长剑,脚步微移,侧身而立。剑身斜斜向下指向黄沙地,剑刃朝上。这是一招自下而上的杀敌剑术,不借助任何外力,靠能力取胜。

      ——能力 87%提纯

      素华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今晚所见之景。那个于千军万马之间把剑驰骋的身影,他周身环绕着缥缈的蓝色荧光,浮在半空中比轻纱柔软,随刀锋斩下比刀刃百倍犀利!

      他傲人的姿态让人畏惧,高高在上,睥睨群雄,君临天下。

      那根本不是什么囚徒,那是战无不胜的战神,神圣到不可侵犯的战神!

      他难以相信,就在不久之前,这个高傲的灵魂还被自己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下。自以为他无处可逃,但到他真的要走之际,只需吹灰之力,便可冲破千沟万壑,披荆斩棘,远走高飞。

      三千守城军全部覆灭,一个不留,遍野的尸体,成河的鲜血,响彻云霄的喊杀声消失后,尸野上空的风显得十分安静而安详。轻轻地扶起血红的衣袂,拂过他鲜血淋漓的身体。

      素华就在城楼上怔怔地望着他,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那么淡然,那么冷漠,他手里的剑掷过来,都可以穿透自己的脖子。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徒添了一两点夜晚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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