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生死相斗，神兽初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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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白明紫自项空青那里碰了个硬生生的冷钉子后，羞恼之下便将天帝之前的告诫抛诸脑后，直往人间寻去。随手招来土地稍一打探，得知了桃墨一行人的行踪，便有现下这般对峙局面。纵是萧七剑术渊深难测，一柄清霜剑独步天下，可仙凡相较，不啻于天地之别。亏得白明紫尚且念着那点仅剩仙家功德，才未对他下了杀手。
桃墨赶来见着白明紫那泼妇又来寻衅滋事，竟还出手伤了萧七，便陡生了一腔急怒。桃姑娘虽然有点任性、有点小脾气，但是自认还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她与白明紫之间的恩怨自当只有他们二人了断，又怎能牵扯他人？
“桃墨，若是当初你还是仙身，或许你还能与我一较上下，而今……”那木滕还未沾上白明紫的裙摆，就见数道水矢切成数段，扑扑了一地，转眼化为虚无，就听她略带着丝得意与阴狠道：“如今又有何人护你？今日将命交代出来吧。”话落，明亮天色一瞬收尽，沉沉雨云积在头顶，闪电翻腾。
听此言，秦商陆眉梢微动，瞧向桃墨，却见她眉心一点粉华熠熠闪动，衣袂翻飞，缩在袖里的指尖若隐若现一道翠笛。那双灵动眸仁此时幽寂冷冽，看得他不禁皱起眉来，就算他仅是凡人，亦能察觉出她此时不妥之状。
她却是不妥，扣在腕间的红镯激烈地颤动着，绯红的光自里一圈圈盘出，勒进她腕间，渗出鲜红的血来。她阖了阖眼，一道道急速流窜的仙气混着煞气冲在她体内，火烧火燎地烧着她的肺腑。她睁开眼，天地都似焚着无妄的红，就听她一笑却极冷：“说来都怪如夜护我太好，此生手上倒还未沾过血气。如今用东海之女来祭一祭我这广虚笛，倒也不辜负它。”
随着她一字一句，白明紫面色渐渐阴沉下来，等她见桃墨缓抬起肘，垂下的袖间露出那苍翠木笛，那娇容上已青得泛黑。那广虚笛，原就是采自天地初分时生于东荒一株古木，曾是如夜随身一得力法器。后桃墨成仙之日，如夜便将它赠与了她，从此法器沦乐器，那不仅是凄凉二字能了得的。而今昔日神器再闻战意，自是兴奋非常，翠笛未及唇，便已有凌厉杀意自上面冉冉升起。
秦商陆虽有萧七护在身前，但白明紫方才一道雨杀，已勾起他体内因药物蛰伏已久的寒疾。此时那凄厉寒意顺着脊背一点点爬遍全身，他抵着身后石桌，削瘦的手上突起一道道青筋，整个人苍白得恍若苍山上一片薄霜。他看了一眼煞气浓厚的桃墨，咳了两声打破冻结僵硬的局势，便听他唤道：“桃墨。”举至唇边的笛子顿了顿，她一眼瞥来，就见他带着笑摇头道：“轻易动刀兵，也没个姑娘家的样子。”
“……”她胸中气息一塞，梗得她噎了噎，那股子戾气散去不少，颇有不平地嘟囔：“对付她这个不是姑娘的姑娘家，还要有姑娘家的模样，那今儿我们可都真要全交代在了这里了。”
白明紫脸色阴郁，眸子自桃墨和秦商陆之间打了个转，冷笑一声：“果真是桃花，看来是怎么也改不了那水性杨花的性子。这才几日不见，便又勾搭上了凡间男子。”很显然白姑娘对于言语沟通不仅是先天不足，后天在数万年的时日里也未学习长进多少。有的人能用一言杀人不见血，而白姑娘也可不动手用一言自杀。
秦商陆面色一冷，方要开口，乍然之间，一道尖锐笛音破空而起，湮没了他的声音。
就见桃墨足行禹步捏罡诀，翠笛之上一双桃花目寒若玄冰。笛声掀起数丈赤灼气浪，状若火凤赫然在天，面朝白明紫蠢蠢欲动。桃木性火，而今她借着这广虚之笛，竟隐有以火克水而逆五行这一极为霸道的趋势。沉积在空气的水汽迅速蒸发殆尽，炙热火气燃得远近景象都有些扭曲。
白明紫避着灼烈的势头退后了一步，她看着桃墨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心底无由地生了一股子寒气。这世上有这么一种说法，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桃墨这一出手，便眼见着是玉石俱焚的向头，竟是要拼了耗尽元神来拿下她了。
天上堆着的雨云被冲天而起的气焰烤得渐行化为虚有，就见这半边天色泛起诡异的粉色霞光。笛音一转，便见着那张扬在上的凤凰，翎羽一抖，拖着一道红芒直冲向白明紫，翅尖划过之处皆为飞灰，余烬飘散在空中恍若黑色的纸钱。白明紫一惊一怒，秀足点地，驭风借势，狼狈一个闪身躲去了火凤尖嘴。火苗擦着她髻角而去，一个翻身凌于她头顶，眼见着又要折冲而下。
白明紫那双妙目隐去黑仁透出金芒，翩跹青裙于猎猎风中渐盘成一道长尾，云端之中一声龙吟。萧七咽了口混着血的唾沫，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再下意识回头瞅了秦商陆一眼。却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桃墨，下颚绷得紧紧的，连额间滑落的冷汗都似无觉。萧七暗叫一声不好，这情景宛如当初，而今那人却换成了一只不属凡人的桃花妖，绝不可谓是幸，而只为劫。
青龙一啸，云积雨起，消弭殆尽的雷雨再度起势。长长龙身跃入云端，一双铜铃般眼珠子锁在桃墨身上，雨水自天河倾下，那炽热气焰顿时被浇低了几分冰冷的落雨打湿了桃墨的衣裙，裹在她身上，她按着笛孔，粉薄的唇抿了抿，笑了笑，声音幽幽的：“我也还从未屠过龙，今日索性把没做过都一并做了。若是有幸还活着，便继续去寻我那死鬼夫君；若是不幸死了，不过也就荒魂一缕随他去了。总之，你我今天总归是生死一别。”
这话她是眼带着笑说得，似极不在乎，但却让听者无端地心生凄凉，一字一句都似沁了血珠子。她见那青龙被激怒地长啸一声，道道闪电劈下，她也不避不躲，细白的长指按着笛，单凭着笛音升起一层结界挡在周遭。她与如夜，与白明紫，项空青，本就一场荒诞机缘，而今如夜死了，本就一切当结束。可她不甘，也不愿，让那个人在这天地再无一丝痕迹可寻。但若就此，她也死了，倒也没什么遗憾了。都言人死如灯灭，要是她死了，一定是比灯灭还要干净。六道轮回，她再不愿入，也别让他再遇到了她，如此，再不会这般纠结孽缘。
九重天上，凝碧宫桃林里那株桃花虚影骤然光芒大作，红艳欲滴，惹得仙子仙娥们纷纷驻足观望。坐在殿内批示公文的项空青笔一顿，抛下笔，撩开珠帘抬眸遥望，手下一用力猛地拽断冰玉帘子阔步而去，身后弹落一地晶莹玉珠。
沈家此时很符合一个词，那便是水深火热。桃墨燃起元神祭出神器，抗龙女天河之水，搅得那一处天地不安。飞沙走石，水火相抗间，桃墨的面色始终是淡淡的，仿若那已透过结界落在身上的雷电并不存在。这样若是在当初被如夜看到，他定是要摇着扇子感慨，桃墨啊桃墨，你若有这样的决心和狠心，别说三千年，三百年便可升至上仙了。可是，他一定不知道，当初她怕苦怕疼，只不过有人比她更怕她受苦受累。
她吹出的笛音遍撒着一处处火种，两道火凤游走在天上，与青龙斗在一处。每过一刻，她的身形就淡去一分，像被泼了水的画一般。她眼都不眨，只势必要与白明紫拼个你死我活。一双手从后拢过她的肩，继而握住她跳动在笛上、微微颤抖的手指，冰冷的吐息打在她耳侧，就听一声轻叹：“你当真是想杀了她？”继而就听他厉声喝道：“桃墨，你曾说过的什么你还记得吗？如今看来，你也不过是图口头之快罢了。你一心求死，哪里是存了寻他的心？”
覆在他掌下的纤指慢慢停了下来，她垂着头低低喊道：“我才不会没出息地寻死！”
他侧脸贴着她墨青的发髻，张开长长狐裘将湿漉漉的她裹进怀里，低叹道：“寻没寻死，你当真不知？傻姑娘，真想要寻一个人，最基本的就是要让自己活着，不择手段地活着。”
二人周身的火气渐渐低了下去，早已埋伏在一旁草丛里急得搔首弄耳的猕猴状小兽，立刻逮住这个机会，长尾一伸卷住旁边的树上枝杈，一个纵身跃了上去，手里幡旗一抖，但见万色云色一息变幻，水火消退，光影匆匆，枯枝断木重新长起，繁花织就成锦。青龙只觉一团白雾自地上升起，再定睛看时，底下不过一片葱林，桃墨一干人等，再无踪影。
“阿紫！”雨师妾随项空青匆匆赶来，见自己妹妹化为龙形，身上还残留着血腥味和杀气，不禁失声喊道。又看了看身边的天界太子，咬了咬唇，叱道：“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让太子殿下见了像什么样子？”
项空青背手立在云端，若有所思看着脚下平静无波的郁郁丛林良久，在雨师妾略有忐忑的目光里，抬起头来冷凝着脸道：“东海国主还是好生与令妹说说，如此刁蛮之女，我天族可招待不起。”
雨师妾脸白了白，又看了眼已化为人形忿忿不平想要开口的白明紫，眼下凌厉之色让她噤了声。
立在树上的小兽松了口气，卷起幡旗夹在胳膊下，却听“嗖”地一声，它下意识尾巴卷着树枝，立刻倒吊着躲了过去。惊魂未定地低头看去，就见秦商陆怀里的桃墨苍白着脸，冷冷瞧着它：“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施展幻术蒙困我们。”
它立刻跳脚，尖细嗓子似要冲破人的耳朵：“啊喂，我刚刚救你们啊。你们良心长哪里去了？”
萧七瘫坐在地上，捂住伤口抬起眼皮，嗤笑一声：“良心啊，只听过没见过，要不你挖出给爷瞧瞧？”
……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生死相斗，神兽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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