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狗尾巴草》唯闻春暮

3、小偷

　　如果月考只是小儿科，那么期中考试就是玩真格的了。每个人都开始认真的备战，包括杨浅飞，毕竟期中考试成绩是要回家汇报的，考太差就等着被她妈削死吧。英语可以靠蒙跟死记硬背，数学要怎么办？
　　书到用时方恨少，说的就是杨浅飞的现状。翻着自己的笔记本，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她趴在桌子无力的叹气，这个时候，要去什么地方借笔记！不过，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杨浅飞急了，总是会有出人意料之举。一如现在。
　　周慎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要借什么？”
　　杨浅飞眨巴着眼睛，“我要借周老师的备课笔记。”
　　周慎朋总算反应过来，然后就哭笑不得。她杨浅飞平时上课就没有做笔记是吧，这个时候借不到笔记竟然找到他这来了，可又不得不佩服她，能想到跟他借备课笔记。反正今天下午的课结束后就要放假让学生自己复习，备课笔记倒也可以借给她，或许她还真能考个不错的成绩。
　　杨浅飞兴高采烈的拿着周慎朋的备课笔记回去了，随手丢在书桌上，把猫儿抱在怀里，翻看着，眉头皱的都要打结了，“不行，完全看不懂，明天再看。”
　　外面下雨，猫儿出去又进来，跳上书桌，就趴在了周慎朋的备课笔记上。等杨浅飞发现，那梅花印子与泥水已经完全干在了上面，她怎么都弄都还是有大片的污迹。她一手拎着本子一手叉腰对着猫儿发飙，气急败坏，“你个笨猫，这又不是我的，我要怎么跟他说去，他是老师哎，惹急了我就不及格了，我被你害死了。”
　　猫儿不理会杨浅飞的发飙，慵懒的叫了声，走了。杨浅飞飙完了，看着备课笔记发呆，觉得早点坦白会好点，于是拨了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是薛洋接的，听到找周慎朋就随口问是谁，听到杨浅飞的名字后，眉头不由得皱了下，有些不情愿的叫周慎朋过去接电话。周慎朋就听到杨浅飞在电话那边说备课笔记出了点小问题，他也没有往心里去，以为被撕坏了什么的，随口问她准备的怎么样了，那边立刻就沉默了下来，接着她就说再见挂了电话。周慎朋拿着话筒愣了下，回头，薛洋的神情有几分不悦。

　　期中考试结束了。刘晨杵在周慎朋的桌子边，那神情里满是玩味，周慎朋拿出样卷跟红笔，“你的语文试卷改完了？杵在我这干什么？”
　　刘晨拍拍草稿纸，“我在等你把其他的草稿纸一起给我。”
　　周慎朋愣了下，“不是全在这里了？”
　　刘晨摇头，“我是指杨浅飞的。”
　　周慎朋拉开抽屉翻找了下，然后就僵住，他在干什么？草稿纸向来都是在考试结束后立刻丢一边去的，他怎么会在抽屉里找杨浅飞的草稿纸？最为重要的是，他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把她的草稿纸留下的习惯？刘晨笑的很是暧昧，撞撞周慎朋的肩，“快点给我。那小说可是连载的。”
　　周慎朋从抽屉的最下面拿出十来张草稿纸，递给了刘晨，沉默的批改试卷。刘晨回去自己的座位，时不时的笑几声。偌大的办公室里，就两个人，那笑声让周慎朋有些烦躁，他回头看着刘晨，后者见他回头立刻收敛了笑，认真的批改试卷。
　　周慎朋转过头，看着眼前的试卷，惨不忍睹的一片红叉。他放下笔，揉揉额头，无声的叹气，三十四分，全班最低分。刘晨吹了声口哨，“杨浅飞果然厉害，功底不错啊。134分。”
　　周慎朋再次叹气，语文比数学高了整整一百分。刘晨把语文试卷拿了过来，“剩下的交给你了。杨浅飞的草稿纸我拿走了。”
　　周慎朋把成绩统计了出来，杨浅飞的成绩呈现两个极端，文科都是九十分以上，理科跟英语都是六十分以下。有人在门外探头，周慎朋看过去，就看见杨浅飞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神情严肃。周慎朋看着她，“把我的备课笔记还给我。”
　　杨浅飞低头吐了下舌头，周慎朋生气了，换谁都会生气吧。她慢吞吞的挪过去，慢腾腾的把备课笔记放在桌子上，估计周慎朋看到备课笔记会更加生气。猫儿趁她不在的时候，在他的备课笔记上磨爪子，抓的是伤痕累累，封面更是干脆的撕破了。
　　周慎朋看着备课笔记，愣了，怎么包上了书皮？他随手一翻，怎么到处都粘着透明胶？还有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污迹是怎么回事？周慎朋抬头看杨浅飞，“怎么回事？”
　　杨浅飞撇了下嘴，“猫弄的。”
　　周慎朋咬了下牙，“你数学就考了34分？借了有没有看？”
　　杨浅飞又撇嘴，嘀咕了一句什么。周慎朋耳力好，清楚的听到了她在嘀咕什么，“什么叫看了也没有用？不借了。”
　　杨浅飞有些慌了，“我下次一定考七十分，下次还借我吧。我一定看的。”
　　周慎朋摆摆手，“回去吧回去。”
　　杨浅飞转身就走，无声的嘟囔着周慎朋的小气，不就是被猫儿弄坏了备课笔记，她不是用她最喜欢的书皮给他包好了嘛。迟钝的她根本没有发现周慎朋生气的重点并不在此。

　　期中考试的成绩似乎没有给杨浅飞带来太大的影响，她依然是生龙活虎的过每一天，做每一件会让老师抓狂的事。例如上课看小说。看来她的经验很丰富，愣是没有让郑醒发现到。周慎朋站在窗外看了好一会，叹气，推门进去，走到杨浅飞面前，抽走小说。“下课来办公室。”
　　周慎朋说了很多的话，杨浅飞保持沉默，只是那眼神早就出卖了她。周慎朋看见她一直盯着他放在桌子上的小说，一气，抓起小说丢进柜子里。“写份检讨过来。”
　　过了几天，周慎朋翻柜子找东西，惊讶的发现没收来的小说不见了。他还以为被谁拿走了，连问了几个人，都没有结果。他没有多想什么，脑子里有个念头闪过，却被他自己否定了。女生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来办公室偷东西。可是这种情况很快又出现了，他从杨浅飞那没收来的第二本小说也不翼而飞了。
　　薛洋让周慎朋把抽屉跟柜子锁上，周慎朋转动着笔，“没事，不会出现第三次的。”
　　周慎朋对此的做法就是当着杨浅飞的面把没收来的小说夹在了备课笔记里。当时杨浅飞那神情实在太搞笑了，周慎朋是强忍着笑训了她一顿，自然又是一份检讨书。周慎朋回家前，想了想，抽出一张白纸，写了“小偷”两个字，放在抽屉里，把那本小说带回了家。隔天早上一到办公室，周慎朋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抽屉，白纸不见了，抽屉里有些乱。他整理着抽屉，看来不速之客很是生气，没有前两次作案时那么冷静。
　　上课的时候，周慎朋不看杨浅飞也知道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他在板书时，嘴角微微扬起，心情真的很好。这么挫败的杨浅飞可不是随时都能看到的。此后，她倒真的老实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再也没有被他抓到过在上课或者自习时看小说。只是，杨浅飞再次颠覆了女生在周慎朋心里的定义，乖巧，与她是无缘的，她，用古灵精怪形容更合适。

　　车棚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周慎朋穿过车棚去小卖部买烟，刚走到拐弯处，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慢下脚步，却被来人撞了个瓷实。是个女生，马尾辫子还甩动着。周慎朋突然有了预感，他想他知道是谁了，来人抬头，果然是杨浅飞。这女孩，怎么就是这么的迷糊。
　　杨浅飞不知道周慎朋在想什么，她发现自己撞的人是他后，立刻后蹦了一步，站稳，下意识的转身就跑，心里嘀咕着怎么那么倒霉。周慎朋叫住了她，“杨浅飞，道歉。是你撞到我的。”
　　杨浅飞不情不愿的站住，转身，低头，双手背在身后，撇嘴，“周老师，对不起。是我不小心，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当作没有发生过好了。”
　　周慎朋被她的话弄的哭笑不得，看着那颗低的很低的脑袋，突然想摸摸，他伸出了手，然后僵住，咬了咬唇，“嗯，我原谅你了。”丢下这么句话，就急匆匆的走开。他是怎么了，对自己的学生，怎么了有了痛惜的感觉？
　　周慎朋的胡思乱想被杨浅飞的叫声给打断了，他停住脚步，听到她惨叫着，看来是撞到了什么。他走了回去，然后，借着月光，看见杨浅飞蹲在地上骂天骂地，然后伸手把她面前那辆自行车的车芯给拔了。周慎朋当时就呆住了，这女孩的大脑构造到底是什么样的？
　　杨浅飞被周慎朋要求道歉后，又撞到了自行车，痛的要死。她一直凑到那辆车面前，才发现那是周慎朋的车。“有你的，你家主人欺负我也就算了，你也欺负我？我让你欺负我！”嘀咕着就拔了车芯，随手一丢，满意的拍拍手站起来，向前走，无意中回头看见有个人站着，她立刻就跟兔子似的往前窜，又撞到了，痛苦的又蹦又跳。
　　杨浅飞那时并不知道站在那的人是谁，所以第二天一大清早被周慎朋堵在学校门口时，她还满是疑惑，眨巴着眼睛看着周慎朋不说话。周慎朋指着她，冷着脸，“杨浅飞，我警告你，下次不要再当着我的面拔我自行车的车芯！”
　　杨浅飞傻眼，然后表情呆滞，“昨晚站在那的人是你啊。”
　　周慎朋点头，杨浅飞继续傻眼，看着他走远，然后蹲在地上哀号，“为什么是他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她每次做坏事都被他抓到？那时的杨浅飞，是怎么都想不通这个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