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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花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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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与鸣人之间的误会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姐姐从来不会像花火一样胡搅蛮缠,所以我没几天就看到两个人亲密地在一起说话。我才是个局外人,观望着他们的幸福,企图以参与者的身份加入进来,可他的笑容从不属于我。
有几次见到鸣人,他有些尴尬地打招呼,我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有些问题,明明知道答案,就没有去问的必要。过于执着,只会让自己伤痕累累。花火是个聪明的人,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知道的。
校园的香樟散发出刺鼻的香气,日光扫过层层落叶,落在地上,泪光般的斑驳。这座城市如同被包裹在透明的玻璃球里,有着我无从观望的前世今生。阳光下,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七月的雨季,七月的天空是个爱哭的孩子,七月的雨总是下不完,透着凉爽的清新。城市被困在雨里,困住了实现,也困住了你。马路被雨水浸湿像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河。巴士站边,他为她撑开一片蓝色的无雨的天空,男生穿着宽大的T恤,低头在女生的脸上印下一个吻。女生白皙的脸涨红了,如一朵花,旁若无人的绽放开来,然后,他把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
我看着这一幕,眼睛以外的世界都下着大雨,握伞的右手因为用力而显出白色的指节。原来,雨再小,伞也是会湿的。
两个人如愿考上了一样的大学,在这座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我们的班也搬到当初鸣人的班上,我在倒数第二排的一个座位上。找到了一张桌子上,用小刀刻着“漩涡鸣人占山为王”。八个字,我轻轻笑了起来。
我给老师申请了这个座位,用手抚摸着上面的凹痕。我坐在班上学习,考上那所大学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鸣人君,你还在那家店里打工吗?我还总是去那家店,坐在那个位置上,等待着那个笨笨的侍应生送过来我点的拿铁。店主说你辞职了,我一个人坐在那里,能闻到玫瑰花的香味。栽在窗台上,妖娆而不艳俗的花朵。
鸣人君,你还会塞给我巧克力吗?我去买了那种牌子的巧克力,它真是好滋味,情人节那天,我买了一大盒,你们接吻时是不是也有这么甜蜜?
梅雨季节过去后,是干爽晴朗的秋天。
收拾好湿漉漉的心情,我开始准备一月份的高考,而那天,我被同学叫出门,我看到了久违的姐姐,她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眼中有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她见到我,苍白的笑着:“花火,你还好吗?”
她的声音如同通过寒风中凋零的花朵,我一眼看出她的异样,我蹙眉,“怎么了……姐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的目光盯着我心里有些发毛,然后垂下眼睑,抱住了我,她的身材还是这么瘦小,她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低声道:“花火,我怀孕了。”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我紧紧抱着姐姐的身体,依旧是那么瘦小,但不久就会明显起来。她低低地抽泣着。“花火,我该怎么办?”我左右环顾了一下,因为下课,走廊上人声嘈杂。我毫不犹豫的抓住她的手。“走,换个地方说话。”
我心中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在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他们发生了什么?鸣人在哪里?
温暖的咖啡店,弥漫着甜蜜的香气,流畅的爱尔兰音乐。我握着一杯卡布奇诺,透过朦胧的热气,注视对面的姐姐,她低着头,双手捂着一杯茶,希望汲取一点温暖。
姐姐是一块冰,她企图靠近太阳获得她梦寐以求的温暖,可最后玩火自焚。她告诉我,大一时,他们像所有情侣一样,鸣人是个合格的男朋友,对她也很好。在一次大家上课时,他们锁上了宿舍的门,慌张的拥抱在一起,完成了成人礼。
阳光从厚重的窗帘后泄露出来,切成碎片落在宿舍里。她很痛,但什么也没有说。下面铺了一块大毛巾,她流了很多血,他在她耳边许下承诺“雏田,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没有告诉他,她在周末时去了一次医院,怀孕两个字深深刺进她的眼眶。少年时期的错误。
姐姐的头低了下去,声音细碎地传上来。“怎么办?花火……我不能生下他!父亲会杀了我的!”
我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姐姐,你先回家。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当晚,我打了鸣人的电话,他的声音依旧晴朗,还夹杂着吸溜拉面的声音。“别吃了!等会儿给你说个事,别吐了!”我不耐烦地说。
“嗯?说吧。”
“你听好了,姐姐怀孕了。”
当我说完,对方安静下来,许久才说;“那怎么办?”
我急促地说,“我告诉你,这个孩子绝对不可以生下来。不然姐姐一辈子就完了!”他又沉默了。“你在哪儿?电话里说不清,我去找你。”
“好了,我没有办法见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想办法把孩子打掉,能瞒就瞒住,瞒不住的话,你就等着负责任吧!”我不容他辩解,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轻轻叹气。一转身看到姐姐。她穿着单薄的睡衣,望着我,仿佛能把我看穿。月光毫不吝啬地给大地施上美丽的月华。埋在姐姐的眼眸中。我们就这么彼此无言,静静地望着对方。
夜凉如水,入秋的夜晚夹杂着不知从哪儿飘来的清冷气息,悲凉的感觉不知从哪个泉眼里喷涌而出,月华让一切如欧洲油画一般陈旧厚重。
“对不起,花火。”她低声说。
“对不起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鸣人。”
我笑了起来,笑容充满太多太多幸福,太多太多满足,很容易让人忽略藏匿在深处的那抹绝望。我说:“我从未讨厌过你,从来没有,以后也一样,姐姐。”我快步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风。
从前,姐姐问我,“你相信幸福吗?”我摇摇头。
“那你相信永恒吗?”
我笑着问她“怎么了姐姐?”
她微微一笑,“有人说相信会比较幸福。”然后侧过头,忍住声音兴奋的颤抖,“花火,鸣人君向我告白了。”
相信会比较幸福,可我不相信这回事呢。姐姐,这就是雏田和花火的不同。你依旧是活在十七岁梦想中的女孩子,虽然你已经十九岁了。每个女孩子都会经历自己认为“可歌可泣”的年代,把自己想象成偶像剧中的女主角,想念某人心中暖暖的痛,心中罗密欧朱丽叶的爱情,原来是不存在的。一切在姐姐说的那句“我怀孕了。”时,打破了梦境。
咖啡店里,夕阳从玻璃窗外缓慢地流淌进来,整个世界染上鲜血的色彩,一切悲怆而宁静,染上姐姐苍白的锁骨,让她有着无与伦比的美丽。
姐姐,十七岁的罗密欧朱丽叶不懂得爱情,不懂得幸福,也不懂得永恒,懂爱情的,是莎士比亚。
姐姐说,她想把孩子生下来,她脸色苍白的微笑,但我知道这不可能,会给日向家丢脸的。
就在姐姐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鸣人不见了。
我不相信他会丢下姐姐和孩子跑掉,但他的确消失了。
夏天的晚上也非常的冷,姐姐执意要和我睡,她从背后拥住我,她低低地叫我“花火,我还能相信什么?”她低声抽泣,温热的眼泪湿透我的后背,她在流泪中睡着,而我则彻夜不眠。
我感到彻骨的恐惧,潮水一般的黑暗将我吞噬包裹。
我问她;“你后悔过吗?”
她说:“如果他真的消失了,我就把孩子生下来。”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执意这样,她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她坚定地说:“鸣人君会回来的。”
她是如此安静的人,不会轻易言语,可她确实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