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倾城》祭司夕颜

2、雨季

　　姐姐没有再和我说过话。也是，从前我是听她的话，懂她的妹妹。现在我喜欢上她的男朋友，我不知道那种感觉叫不叫喜欢……当他把巧克力塞到我手心里的感觉，还有和他一起逃课的快乐。

　　那天，转身前，她说：“花火，任何人都可以背叛我，但是……你不可以……”她背过身，夕阳要把她吞噬进那片灿烂里了，她说：“因为……你是我妹妹啊……”

　　她是个与世无争的女孩，对任何事都没有戒心，包括我。所以，我接触到他，所以，我喜欢上他。

　　放了学，我没有去找姐姐，而是在街上闲逛。夜色淡淡的笼罩下来，华灯初上的街，透亮的橱窗展示着新款的夏装，穿着短裙的女孩子挽着男朋友的手毫无顾忌地大声嬉笑。

　　繁华的夏夜，那家咖啡店如梵高的画中的一般，有着深色的墙壁与绿色的盆栽，窗户里透出温暖的橙色光芒，有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宁静。玻璃门的把手上系着两只可爱的小铃铛。我刚要伸手，门却从里面拉开，“欢迎……”然后是熟悉的声音：“花火？”

　　我抬起头，意外地看到了鸣人，还穿着这家店服务生的衣服，黑色的小礼服完美的收敛的不少男生不羁的气质，连表情都显得拘谨，见到我时有点差异，竟然慌张的“砰！”一声关上了门。

　　我郁闷的看着吧台前的店长大声训斥他，然后他连忙礼貌的大开门，有些窘迫地问我喝点什么。

　　我好笑的走进去坐了下来，看他慌慌张张的端上来一杯拿铁，放在桌子上时力道大了一点，还洒出来几滴，惹得店长大发脾气。我搅着拿铁偷笑，他似乎总能有种让人快乐的气场，如植物一般清新柔软。

　　我这么坐到店要打烊，鸣人换上了普通的衣服，从店长拿到当天装薪水的信封，回头问我：“怎么还不回家？”

　　我自然不能说我和姐姐的事，于是我没有说话，他的脚步轻快随意，却因为我走的比较慢而特意放缓了步子。路灯的光芒透过层层梧桐叶细碎的落在地上，在他的睫毛上轻轻跳跃着。

　　“你怎么在打工？”我问：“你爸妈呢？”

　　“哈？爸妈？”他笑了笑，“我是孤儿，必须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意识到似乎说道不好的话题，我连忙道歉，“你不用道歉，没什么。”他双手插在兜里，随意的说：“你怎么和你姐姐一样喜欢道歉，明明不是她的错。”

　　说罢，伸手看似宠溺地摸摸我的头。明明是无心的动作，在我看来，却已经暧昧不清。但是，为什么要说：“和你姐姐一样。”这样的话……如果一样，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

　　他的手机响了，我看到他的屏幕上显示的是“雏田”，我急忙抓住他的手，“别给姐姐说我和你在一起！”鸣人诧异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嗯……花火？她没有和我……”

　　话说到一半，他怔住了。我察觉到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梧桐的阴影中，姐姐呆呆地看着我们，我的手还抓着鸣人的手。我一下子松开，没有一丝惊慌，反而平静的看着她。

　　“雏田！”鸣人刚想解释什么。

　　姐姐开口道：“花火回家吧。很晚了。”她笑了起来，像是失去水分的花朵。

　　“花火，可以和你谈谈吗？”和姐姐回去的路上，她轻声道。

　　“谈什么，你不都看到了吗？”

　　她的身体僵住了，然后肩膀有轻微的颤抖，整个人缩在一起。这样的姐姐，论谁都有种想要保护她的欲望，她一定想不到从前和她最亲的妹妹也会背叛她。

　　打开家门，看到父亲站在庭院里，他的眼神严厉。果然，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怎么和你妈妈一样不检点？”我梗着脖子瞪着他，然后慢慢笑了起来，“这不是很好吗？是你连老婆都管不好，你怎么不去死？”

　　父亲的巴掌打下来，右脸就通红了一片，热辣辣的痛。母亲是日向家的家丑，是不能再父亲面前提的，但我已经倔强的像一只小兽，充满敌意的瞪着他。父亲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我看着旁边怯懦的姐姐，她从来都是这么软弱，让我讨厌的性格。我轻蔑的冷笑一声，“怎么样，很开心吧？”然后若无其事地回房间。“砰！”地关上门。

　　我摸着脸颊，火灼烧一般痛，还摸到一手的泪。我慢慢坐下来，黑暗中，蜷成一团。将脸埋在膝盖上，无声的哭了出来。

　　从前的十几年，我都是和母亲住在一起，当父母分居的时候，我跟随了母亲。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她会穿上美丽的高跟鞋，和各种男人交际。过去的晚上，姐姐都会偷偷跑过来抱住我，说：“花火，我来照顾你。”雏田从来都是最温柔的姐姐。

　　有时夜里，我们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她告诉我她喜欢上一个男孩子，他的头发金黄，笑得很好看。姐姐说这些话时，声音是羞涩的。十几岁的女孩子，谈论自己喜欢的男生都是这样。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羞涩的声音中也带着小鹿一般的欢快。

　　后来，母亲死了，她穿着她美丽的高跟鞋，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我看着墙上泛黑的血迹，什么也没有说。我再一次回到了日向家。

　　几年中，我目睹了她从失望到依赖，和那个男孩子手牵手，以女朋友的身份站在他身边。日向姐妹中，她从来都是惹人怜爱的一个。从小，姐姐就把她所有的好东西塞给我，她抱着我说：“花火，你是我妹妹，我什么都能给你。”

　　可是姐姐，如果我说，我要漩涡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