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换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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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语茗一大早就起床换好了衣服，坐在铜镜前让屏儿为自己梳头，屏儿一如往日般手脚灵巧且细心，只是神情有些郁郁不欢，她从镜中看了一眼，突然说道：“屏儿，你还记得未入府前自己的本名是什么吗？”
“啊？”屏儿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随即点点头道：“自然记得，我爹给我取了名叫婷婷。”
顾语茗笑道：“是啊，小的时候我曾你问你从哪里来，家住何方，说要送你回家与家人团聚，你却告诉我因家中落了难方会入府为奴，你原也是一位好人家的小姐，姓展叫婷婷，我记得没错吧？”
屏儿含着泪猛点头，有些激动道：“小姐记得好清楚，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小姐我……”
“屏儿，”她却打断屏儿想要说的话，低垂着眼淡笑道：“好好听我说完。我会将你的卖身契撕毁，等‘我’入宫之后你就找个时机换为本来的姓名吧，回归了自由身，这样方可以入土为安，你，听明白了吗？”
屏儿的嘴巴渐渐张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直直地紧盯着顾语茗，那话中的深意，她可以理解成是自己认为的那个意思吗？颤抖道：“小姐，你的意思是……”
顾语茗自己将那根金步摇插进发髻之中，然后转过身来拉住屏儿微微发抖的双手，平静地笑道：“傻丫头，你是怎么想的？我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吗？去把密道中的那两个箱子拿过来。”
屏儿微弱地说了声“是” ，等她再次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两个外形普通的木箱子，一大一小。
顾语茗接过小箱子，让她把大的放在一边，打开木箱子，里面是一瓶炼制好的药丸，闻着透出一股子古怪的味道，却又说不清是什么。顾语茗讲药瓶拿出放在屏儿的手掌中，望着她低声道：“虽然我说已不用，师傅却将制好的药丸托人送了过来，你收好它，等‘我’进了宫，……离开了，便可服下，一路会有记号……我们以前出外游历时用的那些，记得吗？”
屏儿紧握着药瓶用力点头，眼眶中的泪就一颗一颗的滚落了下来，又哭又笑，像个单纯的孩子。
顾语茗笑了，又弯腰打开了另一个大箱子，一打开就是刺眼的黄灿灿银晃晃光芒，里面竟是一箱子的金叶子和银两！
她将一锭银两放在手中，道：“娘亲为我留下了这些，莫非早猜到会有这一天？”说着声音略微沙哑，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哀伤。
她转头对屏儿说：“财不露白，你一会儿不用陪着我去，将这些东西拿去银庄换成银票，记住别引起府中人的注意。”
屏儿哭着说：“小姐，真的要这么做吗？这样你日后一个人带着……会很苦的，那小四也会很苦，若他找了过来，见到的却是……如果出了问题该怎么办啊？”
她合上箱子，撇开头眨去眼中的泪光，声音依然平静，“只要他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只要不是我，他即使找了过来怀疑困惑都好，芊芊并不知道那些事，他也就无从寻起了……好在我与当今皇上的交往不算太深，他对我的了解不多，也好在对小四，我一直都在骗他，连声音都是假的……”说了不哭眼泪却还是在不经意间掉了下来，她含着泪继续笑道：“痛苦与记忆都是短暂的，只要从此没了牵连，他自然会忘了过去。而我，我也不是一个人，不是有你吗？屏儿，你不知道，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苦了，我的心，这辈子所有的眼泪……”
“小姐。”屏儿抱着她哭个不停，连声哽咽道：“我会陪着你的，不管将来会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咬着牙不哭出声，在屏儿的怀抱中点了了点头，一只手轻轻按在腹部之上，试图从中得到一些足以让她撑下去的力量。
当屏儿看着她挺着背一个人走出房间的纤细背影，眼泪更是无法克制地狂涌而出。这一走，再回来的就不是她的小姐了。
破旧的寺院后山处有一见阳光永远照射不到的破房子，国师大人和芊芊早就在里面等着她的到来。
当她来了之后，国师出去后山空地上凝神打坐，她则拉着芊芊在房中再将所有该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讲她与轩辕修之间的相处，他们之间曾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细细重复的交代，芊芊听得很认真，像是恨不得拿刀刻在自己的心上。
后来又讲了她家与镇国公与朝廷的种种纠葛关系，特别叮嘱她，若是镇国公或任何人问起关于已故母亲的事，只需表现得哀伤不愿说话即可，多说无益。芊芊点点头，其实这些不用她来教，像芊芊这种伶俐人自然知道怎么去回避这些让她露馅的问题，只是她私心地想让外公以为自己当了皇后之后过得很好罢了。
说了许多，几乎将自己十八年的前半生能说的点滴都说给了芊芊听，除了她通晓与万物沟通，她与轩辕睿之间的事。
一直说到了太阳西沉月亮初升的时分。
顾语茗才对芊芊说道：“不是姐姐不信你，而是人与人之间如若有一共同的秘密，时间长了总会觉得不安心，需要一纸承诺立约。他日你当了皇后，拥有生杀予夺的能力，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平民百姓，极不愿意的说一句，日后你若要动手除去我，而我却毫无还手之力，没了那张脸我也失去了最足以令人信服的证据，只有向你要一纸你亲自写下的凭据，证明你我二人曾确实发生过换头一事。有了此凭证，我自然感觉安心，而芊芊你，须记得我并非无力反抗命如蝼蚁之人！此凭证需立相同两份，一份放在我这里，另外一份就存在国师大人手中，如此，你可愿意？”
芊芊垂下了头，神情既难堪又伤心，喏喏道：“姐姐认为芊芊是如此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
顾语茗笑着握住了她的手，道：“当然不是！有些事情我们摊开了说得明明白白更好，免得日后心中生了嫌隙。芊芊，你需知此事并非儿戏，是要用命去相搏的，我将你想要的双手赠给了你，你总应还我一个回礼不是？”
芊芊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眸光显得有些复杂，最终却点了头答应了下来。
顾语茗让国师进了房子做见证，给了芊芊一叠白纸，她一边念芊芊一边写下，交代了二人从相识到结交再到换头的经过，并按了手印，一式两份，一份交给顾语茗手中，另一份交给国师大人做为唯一的见证人。
国师欣然接受，对于他来说这也是他日后手中的法宝，有了这一份凭证，日后芊芊就不能对她所许诺过的事有所反悔。
该做的都做了之后，二人随国师进了里面的小房间。
微弱的月光透过小窗子投射进来时，芊芊已闭眼沉睡，她笑着朝国师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却没有闭上。
国师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了手中刀刃之上，只见那刀刃上的血竟渐渐凝结成了青色，薄薄地覆了一层在上面，如蛇黏湿的鳞片，诡异而令人心生恐惧。
青色刀光挥起之时，她亲眼目睹了芊芊的头颅与自己的一起升到了空中，那一瞬她的思绪竟然没有停止，她脑中闪过了与轩辕睿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他们之间的亲吻与拥抱，深夜他们曾喃喃细语的绵绵爱意，他们每一次的相遇，每一次的分离，咫尺天涯的守望……所有漫长的痛苦在这一刻化为了瞬间最大的欢乐，如灿烂的流星在她眼前一一划过。
空悬的头颅诡异地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然后在国师的双手间飞快地交换，刀锋下去时未曾流出的鲜血竟然在头颅贴近那一刻突然喷薄而出，像一层保护膜般将本不属于这具躯体的头颅紧紧包了起来，国师闭眼双臂抬高，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念着什么，鲜血渐渐从红色变为青色，然后又奇异地一一渗入脖颈处的肌肤，消失不见。
过了许久，小房间中一片沉寂。
左边那具躯体上顾语茗的脸苍白带青，没有一丝的血色，原本睁着的眼睛此时却紧紧地闭了上，反而是右边那芊芊的眼睛竟慢慢睁了开来，眼里同时落下了一滴眼泪，那内蕴光彩的丹凤眼里闪烁着一层淡淡的水光。
国师疲惫地倚靠着小桌子坐下，看着“她”叹道：“从今以后，你就是芊芊了。”
“芊芊”神秘而诡异地笑了一下，那声音还是原来属于芊芊的声音，“不，我不是芊芊，这是一个全新的生命！”
她走了。
在“顾语茗”醒来之前她先离开了这间破房子。
国师在她走后骤然倒地吐出一口鲜血，头发在短短时间内全花白了，逆天而行，他的法力半数已尽毁！
先帝最后一批被选准备送进宫中的秀女排成一行站在钦安殿的正中，轩辕睿眼睛上蒙着一块白布，伸着手缓慢地摸着她们每一个的脸，一个换一个，慢慢走到了最后一个的面前，他的脸色已经显得苍白而绝望，举起的手指微微地在颤抖，然后摸上最后一个秀女的脸庞，手指一点一点地划过秀女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秀女既害怕得发抖，又羞怯地脸红，可轩辕睿的面容却渐渐变得死一般的沉寂，嘴唇紧紧抿着，猛然垂下的手指异常的冰冷。
一旁的轩辕修见状心知不好，忙扯下他眼睛上的白布道：“你再用眼睛看清楚，到底是哪一个？”
轩辕睿惨淡地笑了笑，闭了闭眼，方哑声道：“她们都不是。她，果然又骗了我，我早该知道的……”
轩辕修大皱眉头，一挥手让那些秀女全部滚出去，然后冷声道：“那女人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竟要如此瞒骗于你？！你不是说影卫明日会将你要的人带回来？”
闻言轩辕睿的眼睛微微一亮，颤抖的声音又有了一丝希望，“宋师叔，师叔明日回京城，他必然知道小乌龙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换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