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埙到天明》单*

14、何必如此

　　昏迷中，我感觉到有个人一直在悉心照顾着自己。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好像担心动作重了会弄醒我似的。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旁边司徒宇轩正一脸兴奋地看着我。

　　我环顾了四周，很是陌生，夕阳从窗外射了进来，照在了我略带苍白的脸上：“我怎么会在这？”狐疑地望着他。

　　“你刚晕倒了，所以我就把你带回府了。大夫说……你是饿晕的。”他说饿晕的时候，踌躇了一下。

　　我自然知道自己是饿晕的。转头看着这房间的摆设，那么华丽，那么另人赏心悦目。毫无疑问，这就是司徒宇轩的家吧！不愧是有钱人家，果然气派!

　　“来，先喝点粥。”他从桌上端过来一碗热腾腾的粥，舀了一勺，帮我吹凉了再喂给我吃。

　　我犹豫了一下，虽然我是病人，但那是饿的，手还好使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没有想要拒绝，而是老老实实地喝了一口又一口，直到把整碗都喝完了。喝完后，他还帮我擦了擦我的嘴角，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他，应该是我在这个世上除了娘亲跟哥哥之外对我最好的一个人了。

　　“现在天也不早了，姑娘休息好了就回家吧！”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略显得有些沧桑。

　　我朝门口望去，一老妇人正拄着拐杖走了进来。那夫人看着慈眉善目的，却给人一种难以琢磨的感觉。

　　“娘，她……”司徒宇轩欲说些什么，却被那老妇人一个犀利的眼神堵了回来。

　　这样的司徒宇轩是我不曾见到过的，他眼神里充满了故事，可是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肯定跟眼前的这位夫人有关。还未等我掀开被子下床行礼，那夫人又说话了。

　　“宇轩，我们家不是善堂。”她的语气很重，像是对我说的，更像是对司徒宇轩说的。他又朝身后的奴仆说道：“送这位姑娘回家。”

　　我总觉得司徒宇轩与这位妇人之间有着隔阂，听那妇人说话的口气，那么僵硬，又那么强势。我想司徒宇轩应该对她惟命是从的吧！可怜的司徒宇轩，大概这就是你眼神里的故事吧！

　　我不想为难他，所以我赶紧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了。穿好了鞋对着司徒宇轩道：“司徒公子，天色不早了，我也改回去了。”

　　于是朝夫人行了个礼便跟着那奴仆走了出去。大概是身体还未恢复，我感觉自己的头昏昏的，脚步也很沉重。但我仍旧勉强撑着自己那疲惫的身躯。

　　“我送你。”身后司徒宇轩叫住了我，我止下了步伐。他随即跟了上来扶住了我的手臂。天知道，在这样的氛围下，他要说出这句话得要多大的勇气呀！

　　“不准去。”身后又传来了那妇人的声音，似是那声音咬牙切齿。

　　我推开了他的手，我不是他的谁，他也不是我的谁，我不能让他为了我去和他娘对抗，更不想破坏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放心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可是司徒宇轩并没有理睬，而是执意扶着我走出了司徒府。司徒夫人把拐杖狠狠地往地上戳了一下，她现在的表情肯定很难看。
　　为了我这样一个女子，司徒宇轩竟然当着她的面而执意送我回家，她会有多气，会有多恨，似乎不用想就能知道。

　　走到司徒府的门口，我看到有一匹马正在那里甩着尾巴。但是我的心里总有些不安：“还是让我自己回去吧！”我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你会骑马吗？”

　　我怔住了。我从来就没有学骑马，怎么会骑马呢？况且马也要用钱买，我们家又怎么会买得起。

　　“上马！”抬头已见到他坐到了马背上，把手伸出来对着我。我心里一阵矛盾，又有些羞涩，但最后还是老实地把手伸了出去，坐在了他的身后。

　　他把马掉了个头，却看见有两个女子站在那里。接着司徒府外的灯笼，我大致看清了来人，竟是苏紫瑶和她的婢女！

　　我不惊一惊，上次无缘无故因为司徒宇轩被她陷害，现在他看到我和司徒宇轩同骑一匹马，那她，会不会要吃了我？

　　“表哥，你要带她去哪里？”她用手拿丝巾的手指着我，整个人都挡在了我们的前面。眼睛里充满了怒火，她睁大了眼睛瞪着我，竟让我不敢看着她。

　　突然感觉自己现在真的很胆小，只能瑟瑟地躲在了司徒宇轩的身后。

　　“表妹，回来再跟你解释。”他的声音很温和，但却带着些急躁。他避开了苏紫瑶，带着我策马而去。任凭她在后面叫喊，他却没有再回头。

　　穿梭在秋风里，感觉还真有点冷。我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这样的颠簸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总有一种随时会从马背上摔下来的错感。

　　不知何时，我竟把手环抱在了他的腰上，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背。纵使寒风凛冽，我也不再觉得冷了。

　　“你为什么要亲自送我回来？”我有意识无意识地问着，双手始终抱紧着他。

　　“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么深情。

　　我紧紧地靠着他的背，环抱着他的腰。他的背给了我足够的温暖，抱着他，我觉得很安全。第一次，我有了心动的感觉。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就是因为“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这句简单的话语，让我陷入了他的眼眸。

　　“司徒公子，今天……谢谢你。”这是我从马背上下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以后还是叫我宇轩吧!就像以前一样。”他涩涩地看着我，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那么清秀，那么入人眼球。大概还是第一次吧！

　　“嗯。”我微微点头，埋头下面是数不尽的得意忘形。

　　可是像以前？我们没有过去，又怎能像以前一样呢？况且他的身份，他的家族，就算只是普通朋友，恐怕也难吧！

　　他从马上面取了一袋东西下来，看上去很沉：“等你赚了钱再还给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多么温暖的一句话呀！除了娘和哥哥外，他应该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吧！从他手中接过袋子，已经大概地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宇轩，谢谢你。”

　　弯了弯唇，便见他飞身上了马车。看着他策马离去的背影，我第一次知道了另一种幸福的味道，那么温暖，那么甜！

　　“娘。”我走进院子刚一昂头便看到了正披着外衣站在门口的娘亲，都这么晚了，娘在等我吗？

　　“你今天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啊！”娘握着我的手，有些凉。

　　“我……我……我去镇上买米了。”我支唔着急忙把地上的那袋米提了起来。我不能说我有上山砍柴，不然娘肯定会不高兴。

　　娘摸了摸我手中的那袋米，兴奋地朝我笑着问道：“怎么这么多米啊！”转而神情又变得凝重起来。

　　“初尘，这么多米，你哪来的钱啊？”

　　“是……是老板人好，所以才让我多拿了些米，他说可以以后再补上。”我吱唔着胡乱编了个理由，我总不能说是人家司徒宇轩给的吧！

　　“对了娘，哥哥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啊？”

　　娘撇开头看向哥哥的房间，哥哥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把米放在了桌上走了进去，虽然他的气色是好很多了，可是为何总还是醒不过来呢？

　　“哥，怎么才能让你醒过来？”我不惊默默感慨。

　　“紫仪，紫仪……”

　　“紫仪……等着我……我的……三年之期……就快到了……”哥哥继续断断续续地说着。

　　又是三年之期！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你总是想着紫仪，难道真的只有她来了你才会真正醒来吗？

　　坐在床边，我看着哥哥，发呆了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