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雪尤清（戚顾）》雷纯

14、死里逃生（四）

　　顾惜朝的寒冥掌出击，阮明正依然微弱的喘着气，没有半点回击或躲避的迹象，戚少商当然不会允许顾惜朝伤害阮明正，左手去抓他的手腕，把他的目标引到自己身上，顾惜朝果然改为攻击戚少商，无意中瞄到戚少商的黄色皮袄彻底被血液染成了红色，心中吃了一惊。

　　「放箭！」黄金鳞突然下令，顾惜朝本与戚少商拆了两三招，现在金戈铁马十八尊的十八支箭飞刺过来，只好放弃与戚少商缠斗，转过身抵挡这十八支箭，顾惜朝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在冷呼儿和鲜于仇看来，他只在马车前面晃了几晃，却将十八支箭一支不落的接了下来，黄金鳞也大为震惊，想不到顾惜朝的反应及身法皆是如此迅速，正自失神间，十八支箭竟又飞了回来，擦着冷鲜二人的头顶，双耳，双臂，双腿，腰的两侧各飞过九支小箭，冷鲜二人就像被定住一般。

　　顾惜朝不屑的看着黄金鳞，未料到身后伸出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进马车里，等到顾惜朝回过神的时候，穴道已经被戚少商制住，戚少商从顾惜朝背后抱着他，右手掐在他的脖子上。

　　「顾公子，这位黄大人似乎很想要你死？」戚少商嘴里问着顾惜朝，眼睛却看着黄金鳞。

　　黄金鳞整好气息，却仍是有些心虚，正儿八经的对戚少商说道：「我奉朝廷之命拿下你，刚刚是最佳时期，虽然顾惜朝是我们的人，我却无法为他一个人违了丞相的命令，这是大义灭亲。」

　　「那么黄大人不想要他死了？」戚少商反问。

　　「自然不想！」黄金鳞答道，前两天收到傅宗书的来信，傅晚晴离家出走千里寻夫，到这里可能顶多一两天的事情，纵然再想让顾惜朝送命，也要让大家觉得那是无可奈何逼于无奈，万不能让傅晚晴认为是自己逼死了顾惜朝。

　　「既然如此，黄大人叫你的十八尊及后面的兵马让路，出了前面二十厘，只要你们不追来，我就放了他。」戚少商平淡的说道。

　　「不行！」黄金鳞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还是那句话，我不能因为顾惜朝一个人违背朝廷，虽然他死了我会很难过，但是我没有选择，而你，九现神龙戚少商，我对你在江湖上的声望很是佩服，连云寨五位兄弟都让顾惜朝害死了，就当我替你做件好事，把他送给你做伴吧。」

　　被提到五位寨主兄弟，戚少商掐在顾惜朝脖子上的手紧了紧，顾惜朝忍不住咳了一声，那一瞬间，他真的差点杀了他，却没有看到他一抹苦涩的笑。

　　黄金鳞斜着眼睛看戚少商，顾惜朝挡下十八尊的箭，戚少商却从背后偷袭，看来戚少商对顾惜朝的恨远远超过了对朝廷或者说是黄金鳞自己，若是不能逃走倒宁愿和他同归于尽。所以黄金鳞本想激怒戚少商掐死顾惜朝，剩下戚少商和阮明正重伤，穆鸠平不足为惧，让十八尊射死他们绝对没有什么问题。这样一箭双雕，不仅立功，还借戚少商的手除了眼中钉。可惜，黄金鳞的如意算盘打的并不怎么响。

　　如今看来，戚少商就这样劫持着顾惜朝，十八尊也必能得手，他既抓了他就不会放手，只好先射死这两个人，到时再悲痛欲绝的向傅晚晴认错，傅晚晴生性心软，定会原谅自己。想到这里，黄金鳞像知道什么秘密似的，惊怒道：「顾惜朝，我看你是和戚少商磕头喝酒，有了私情，故意救走戚少商，还把自己送给了他做人质！我也正奇怪，戚少商是如何逃出生杀大账的。此人作乱犯上，私放钦犯，罪大恶极，不用管他，放箭……」

　　「表哥！」

　　黄金鳞寻声望去，傅晚晴和小玉从不远处气喘虚虚的跑来。

　　「晚晴，我……」黄金鳞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支支吾吾的哼了半天，冷鲜二人献媚的叫着「小姐」，傅晚晴应了一声，对黄金鳞问道：「表哥，我刚看这边好像是你的十八尊，赶紧跑了过来，现在是怎么回事，你要杀惜朝吗？」

　　「他现在被戚少商劫持，如果要救他就要放了戚少商，可是晚晴……」黄金鳞看着傅晚晴美目含泪，想好的解释到了嘴边却是如何都开不了口，不甘的对冷鲜两人说道：「放了他们。」

　　「放人？黄大人，这顾惜朝和小姐是什么关系？我们好不容易……」放过这么好的一个立功机会，冷呼儿心有不甘，又好奇的很。

　　黄金鳞冷冷的应道：「顾惜朝是晚晴的相公，傅丞相的女婿。」

　　冷呼儿和鲜于仇大吃一惊，知道此时什么争功啊，打击报复啊都是次要的，赶忙嚷着放人，十八尊和后面的人马给马车让出了一条通道。

　　「过了前面二十厘，我就放了他。」戚少商仍是面无表情的说道。

　　「戚大侠，我相信你的为人。」傅晚晴向戚少商深深鞠了一躬，一来是真心的感激他，二来也在提醒他记住现在这句话，又看了顾惜朝一眼，说道：「你快回来，我等你。」

　　顾惜朝看着傅晚晴，几天不见，她又瘦了，面容有些憔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道：「我马上就回来。」

　　「老八，我们走。」戚少商不想在此地多呆一刻，催着穆鸠平赶快离开。顾惜朝与傅晚晴隔着车帘相望，直到对方的身影渐渐消失成一个黑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戚少商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尽力忽视掉顾晚两人的眉目传情，不知不觉的想起那个远在天边的女子，闯荡江湖至今，戚少商结识过很多位红颜知己，江湖侠女或者是大家闺秀，还有一些出身于青楼的姑娘也不在少数，京城的名妓，当今天子赵佶挚恋的李师师，戚少商也曾是她的入幕之宾，但是令戚少商真正动情动心的却唯有一个息红泪，只是……

　　赶了二十多厘路，戚少商让穆鸠平停下，将阮明正抱下马车，穆鸠平见顾惜朝穴道未解，现在也到了安全的地方，举枪便要刺向顾惜朝的心脏，戚少商握住长枪的末端，穆鸠平用尽力气想挣脱，却无能为力，大喊大叫道：「大当家你干什么！让我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

　　「他今天救了我们，我们不能杀他。」戚少商的表情很平静，却透着不容质疑的语气，穆鸠平越想越气，反驳道：「你说挡那十八什么尊的箭？他是为了他自己啊，不挡他也会死！他刚刚还想杀红袍姐！」说完还不忘狠狠的瞪了顾惜朝一眼，顾惜朝没有理会，只一直看着戚少商。

　　「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攻击红袍？他知道黄金鳞会趁机下手，还有他挡箭时舞的剑法正是我的一字剑诀，并且他用剑写了字，分别是“人质”和“拖”字，」戚少商顿了顿，面向顾惜朝又道：「拿你做人质当然威胁不了黄金鳞，拖到顾夫人会出现，也是你算好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阮明正撑着身子忍不住问道，戚少商未答，轻轻摇摇头，阮明正心中对顾惜朝更是不安，顾惜朝连救人都是如此的费尽心机，这样的人却和戚少商纠缠不清，可是自己快要死了，再也不能守护戚少商了。

　　顾惜朝会心一笑：「你若不是我的知音，看不懂我的想法，就会死在黄金鳞的手里。」

　　知音如何？为了妻子还不是可以夺剑杀人，害死他的五位寨主兄弟，想到此，戚少商出离的愤怒，冷冷说道：「顾惜朝，听我说完一句话，你走吧。」从怀里掏出七略和一份纸函，续道：「这是你的兵法书，因为这本书，我将你引进了连云寨，这是你挂柱加入连云寨的字据，上面是毒誓，还有我的作保。」戚少商将书和字据晃了晃，似乎要顾惜朝看的更清楚，然后把书摔到顾惜朝身上，顾惜朝接过七略连同字据，没使它们掉在地上，戚少商又道：「你记住，我今天不杀你，留着你的性命，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你做错了事，顾惜朝，你在这里欠下的血债，等一切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会明明白白的向你讨还的。」

　　「好，我等你。」顾惜朝拿着七略和字据，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头也不回的向来路返了回去，只觉得心里很痛，甚至忘记现在在哪里，也忘记回头，如果顾惜朝回头，他会发现身后那块吊牌上的四个大字，旗、亭、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