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雪尤清（戚顾）》雷纯

13、死里逃生（三）

　　阮明正见戚少商警惕性很高，拉住傅晚晴不再靠近，低下头悲痛道：「大当家的，你失血过多，也伤了筋脉，傅姑娘救不了你……」

　　小玉一听，立刻急切的叫嚷道：「怎么会这样，晚晴姐姐的医术那么好，一定能救戚大侠的！是吗晚晴姐姐？」

　　傅晚晴看了看阮明正，又看了看小玉，心虚的道歉道：「小玉，我……」又转过头问戚少商说道：「对不起。」

　　戚少商淡淡一笑，五位兄弟惨死，连云寨落在黄金鳞手中水深火热，还要带着两位兄弟逃亡，真的死了倒也没什么，当被傅晚晴宣判死亡的那一刹那，戚少商反而感觉解脱，只是这花花世界，尚有很多东西让戚少商觉得留恋，那远在天边的毁诺城城主，天仙般的容颜浮现在戚少商眼前，恍忽间，他看见她的身形渐行渐远……

　　这一恍忽，戚少商越发的感觉头重脚轻，伤口的刺痛迟到的袭卷全身，戚少商靠在马车上，等待着死神的来临，阮明正却突然窜了过来，点住戚少商的穴道。

　　「大当家的，对不起。」阮明正声音发颤，也许这样会对你伤害更深，但是，我绝对要保住你的性命……

　　戚少商想挣扎，可是本就重伤，现在又被点了穴道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短短一天之内，这是第二次陷入如此境地，第一次失去五位寨主兄弟，这一次恐怕也留不住了……戚少商愤怒的看着阮明正，在傅晚晴与她靠近的时候，戚少商心中早有预感，没想到阮明正的一袭“哀悼”让戚少商分了神，这一分神，便无力回天。有些人，注定要离开……

　　「阮姑娘，你确定了吗？」傅晚晴再确认一遍。

　　阮明正沉重的点了点头，对戚少商道：「大当家，你身上的伤口需要缝合，大概需要两百多针，但是你伤到筋脉，我必须用真心护住你的五脏六腑……」

　　「然后你就会耗尽精力而死，是不是……」戚少商想发怒，可是喊出来的话却那么无力。阮明正哈哈一笑，嗔道：「大当家的你也太不相信我了，我的内力好歹比老八强一些，不会耗尽的啦！」说完，也不顾戚少商是否反对，坐到戚少商身后，双掌抵住他的后背，对傅晚晴道：「傅姑娘，开始吧。」

　　傅晚晴用银针扎在戚少商身上的几处穴道上，小玉开始缝合戚少商的伤口，戚少商的眼中的焦距一点点涣散，只觉得口渴难忍，呢喃道：「渴……我渴……」

　　阮明正身体的元气也在一点点消耗，说话的声音比之刚才小了很多：「我们大当家的口渴，快给他喝水。」

　　「给他喝这个药酒吧。」傅晚晴拿出一个葫芦，「这能让他神经放松，而且能缓解伤痛。」

　　递到戚少商面前，戚少商却咬紧牙关不愿张嘴，傅晚晴问道：「你是怕这药酒影响人的反应，影响你的武功？」

　　戚少商的思想早已不受控制，此时的他已经神智不清，忆不起阮明正的舍命相救，忆不起息红泪的情比金坚，脑海中唯一记得的，只有报仇。

　　「我要报仇，报仇……」戚少商喃喃的说道，傅晚晴心中不忍，收起葫芦，劝导慰道：「好，那我先不用，但如果你难受的话千万不要强逞，一定要讲出来，如果不讲的话，会更危险的，听懂了吗……」

　　戚少商不再回应。

　　最后几十针，傅晚晴亲自缝合，小玉则在一旁为戚少商擦汗，靠的这么近，小玉不禁乱想起来，原来他这么英俊好看，怪不得人家都说嫁人要嫁戚少商。悄悄的，小玉在戚少商的衣服上撒下紫荆花香。

　　一切都结束后，戚少商剧烈挣扎起来，小玉担心的问：「晚晴姐姐，这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药性发作了。」傅晚晴一边回答一边按住戚少商，再过一会，戚少商已昏迷不醒，傅晚晴心里有些慌了，她知道这才是最关键的时候，只要能醒来，就一切都没事，如果醒不来……

　　傅晚晴和小玉激烈的摇着戚少商，阮明正也强撑着拼命的推他。

　　「顾惜朝！」戚少商喊着这个名字惊醒，鬼门关的门前，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起了什么。

　　傅晚晴松了口气，道：「他没事了。」

　　阮明正满足的笑道：「那就好……」

　　戚少商转过身抱住阮明正，口中唤着她的名字，傅晚晴在她的脉搏上一搭，沉声道：「她的元气已经耗的差不多了，可能活不过三天……」

　　身上的痛和心中的痛让戚少商已经说不出话来，此时穆鸠平也跑了回来，见阮明正虚弱无力，冲到傅晚晴身边大骂：「是不是你害红袍姐？是不是你！」

　　傅晚晴无声，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另一个人的性命，做为医者，傅晚晴觉得这并不能算是救人，但是她真心的想要他活，自己又如何拒绝？何况在内心深处，傅晚晴是想要戚少商活的。

　　「大当家的，你不要这样，我不是还没有死吗？」阮明正又对穆鸠平道：「如果只能活一个，我希望是大当家的……」

　　戚少商深深吸气，将情绪冷静下来，对傅晚晴说道：「向你们借马车是因为急于求医，现在我的伤已经被你治愈，马车也用不着了，你们走吧。」转身对拦在她们身前的穆鸠平道：「放了她们。」

　　「不行，大当家的，这不行！我要去找顾惜朝，顾惜朝想让他老婆活命，就拿自己的命来换！」穆鸠平不但没有让路，反而将长枪指向傅晚晴。

　　「老八……」「不行，现在就是跳出我的七代先灵来，也不行！」穆鸠平坚定的说道。

　　戚少商问道：「你这么做，不是成了江湖上的绑匪了吗？你这样做是陷我于不义。」

　　「老八，你就听大当家的吧。」阮明正见两人僵持不下，对穆鸠平道。

　　穆鸠平听阮明正也不同意，只好作罢。

　　「两位受惊了。」戚少商道。

　　傅晚表芫尔一笑，赞道：「我听说过许多江湖武林轶事，和许多的惊险打斗，可都没有我这次亲身经历的触目惊心，摄人魂魄。」

　　戚少商无意与傅晚晴讨论江湖上的纷争，淡然道：「有一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小小的马车旁边就有几生几死，这就是江湖，在这里见到我们的事情请两位替我们保密，如果再受攻击的话我恐怕再难逃脱。」

　　「你真的没罪……」傅晚晴轻声道，也不知道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戚少商神情是那样坦然，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伤害兄弟，刚刚与阮明正假意采药的时候，阮明正这样告诉她，「那个人，他不该死……」现在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穆鸠平急着解释道：「是啊是啊，等我们过了雷家庄，到了神威镖局以后……」

　　「老八！」戚少商制止，穆鸠平觉得有点委屈：「我没说错啊，等我们到了神威镖局事情就弄清楚了……」又一想觉得不对劲，怒道：「看我这臭嘴，又让你们两个知道了件大事。」

　　「还请两位千万保密我们的行踪。」戚少商只得再重复一遍，小玉脱口而出：「我死也不会说的！」

　　傅晚晴也跟着保证：「好，我们答应你。」

　　「你就是那位在顾惜朝拉场子卖艺，表演飞刀绝技的时候自愿做靶子的女子吧。」看着傅晚晴转身，戚少商问道。

　　「原来我相公将我们如何结的缘全都告诉你了，你是他的朋友吗？」

　　戚少商感慨万千，心中突然有种怒气：「我们饮酒的时候他告诉我的，当初我也和你一样，以为他是个侠士，心怀大志，我把他引起连云寨做大寨主，满以为为连云寨做了件好事，我真是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狠毒卑鄙，无情无义。」

　　傅晚晴有些不高兴：「你知不知道，你正在说的人就是我丈夫？」

　　戚少商不再回应，傅晚晴又道：「马车留给你们吧，你们比我更需要它。」

　　「我们走了。」小玉有点不舍的对戚少商说，戚少商回了一个微笑，阮明正把小玉招呼到自己面前，轻声问：「小玉妹妹，你多大了？」

　　「十六岁。」

　　「十六岁……十六岁太小了，等你到了二十岁的时候，你会爱上一个男人，记住，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他，千万别藏着。」阮明正虚弱的对小玉说，似乎也是对自己说。

　　小玉虽听不懂阮明正的话，也深深的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傅晚晴和小玉离开，穆鸠平把戚少商和阮明正扶上马车……戚少商的心里，五味杂陈。

　　向前赶了数十里的路，竟被黄金鳞的十八尊拦下来，不只黄金鳞，还有顾惜朝，隔着车帘，顾惜朝能感觉到车内人的愤怒。

　　穆鸠平看见顾惜朝心里更是生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想打击顾惜朝也想保住三人的性命，道：「顾惜朝，你老婆是不是叫傅晚晴？她现在就在马车里，你们大可以让十八尊放箭。」

　　「什么？！」一听傅晚晴的名字，黄金鳞倒是大为所动，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顾惜朝笑道：「是吗？晚晴会在马车里？」

　　顾惜朝用轻功窜到车上，掀开帘子：「明明只有一个阮红袍嘛！而且，是受了重伤的。」

　　说完，一掌向阮明正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