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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暗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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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暗疮
朱熹迷上溜操场。晚饭过后定要拉上平常在400米的跑道上一圈一圈溜达,还要美美得洗把脸,穿件飘飘的风衣,还要在脖子上好死不死的系条纱巾,像个尾巴似的走起来摇啊摇。
平常汗颜,恨不得拿袖子遮住脸,假装不认识此人。
可朱熹自我感觉良好。连续一个星期后,群众们就习惯于观赏在尘土飞扬的操场上走猫步的某人。
跑道中心是没有草皮的足球场,男生们的乐土。临近下课,男生们早抱起球蓄势待发,就这样还常占不上场子,被赶到一边摆两块砖头当球门过瘾。
说这么多,是为了强调操场上危机四伏。
平常跟在朱熹身边,练习反应速度,随时警惕天外飞球。朱熹却不以为意,执意做着小说里“飞来的球带着丘比特之剑射中自己”的美梦。可惜的是,被球砸到多次,但情节却大不相同。例如。
“同学,能帮我们把球踢过来吗?”
对着滚来的足球,朱熹大脚一开,——脚扭到,球只随疾风原地滚了两滚。
“小心!”
“哎呦——”一记狠的,朱熹头晕目眩,倒在平常肩头。根本没有力气去看对方是男是女长一副什么样的脸盘。
或是遇到粗鲁的。
“小女生没事少来操场溜达,被球砸着我们还得负责!快点走开!”
或是遇到酷一点的。
“对不起,球拿来,再见。”
朱熹不由伤心:平常,我命犯灾星。
平常拉着朱熹躲过又一个飞来的球,心里嘀咕:我才命犯灾星,陪着你出没于如此险恶的境地。
“喂——同学,帮下忙好吗?”
好熟悉的声音,——星辰?平常惊讶。这下朱熹可算逮到宝了。
朱熹早就颠颠跑过去抱起球(自扭过脚之后,她就坚持不用脚碰球。)又颠颠跑到星辰面前,手伸过去,却不放开球,仰起的小脸娇俏可人。
平常捂住脸,丢人。
星辰看眼旁边的平常,对朱熹微笑:“谢谢你,你叫朱熹对不对?”
平常咬着手指忍住哀号。
朱熹惊喜:“你认识我?”
“十四班朱熹,拉拉队长,赫赫有名啊。”星辰无视朱熹的花痴样,好风度的保持微笑。
“星辰,快点!”那边有人不耐烦。
“再见,朱熹。”星辰笑最后一下,拿过朱熹手里舍不得交过来的球,转身跑走。转身瞬间,对着一边想土遁的平常眨眨眼。
“平常,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呐,他居然记得我,他居然对我笑……呵呵呵呵,好幸福啊,……呵呵……平常……”
接下来几天,朱熹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平常经受着进入高中以来最大的耐心考验。
“平常,我终于能确定了,咱们的甲乙丙丁都比不过他。他是最帅的!”
平常耳朵塞上了棉花球。
“平常,是不是朋友?”去食堂的路上,朱熹追着平常,左跑跑右跑跑。
“不是。”平常冷言。
“你太让我伤心了!平常,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看着这张快哭出来的小脸,平常心软。
“当然是认真的!”朱熹斩钉截铁。
“哎……”平常叹息。“失败几率有多大你知道吗?”
“恩……知道,而且学校也不允许的,……可是平常,我真的真的……”朱熹难得扭捏。
“好吧。如果失败,就必须放弃。”平常一脸严肃。
“谢谢平常!”朱熹跳起来抱住平常。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平常要替朱熹把星辰约到小花园里。按照平常自己的经验,一般是不会接受邀请的;按照朱熹的经验,她也是从不负约的。可,在朱熹可怜巴巴的眼神中,平常鼓足勇气找到了星辰。
“平常?”星辰诧异。
平常自然知道他诧异什么,定好的规矩,不公开见面,非必要不在公共场合下交谈。平常强烈认为自己不该和这种风云人物有所接触,勒令两人同意。
“呃,那个,什么,……”平常讪笑。
“平——常?”玩什么把戏,星辰眼睛闪光。
“嘿嘿,晚饭后能不能去小花园的长廊?有话跟你说。”平常红着脸一口气说完,暗自羞愧。
“恩?”星辰皱皱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六点钟。行不行?”平常低着头,等着意料中的拒绝,然后就可以解放回去复命了。
“好,不见不散。”星辰说完,转身走进教室。
剩下平常愣在原地。答应的这么干脆?好?还不见不散?难道男生和女生的差别这么大啊?这样一来,小狐狸又怎么办呢?
“他同意啦?平常,你最棒!”朱熹笑容大大,跑回宿舍细心装扮。
平常在教室里翘首,看到一个垂头丧气的小狐狸,长出口气。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伏案一节课,朱熹终于抬起头吐出一句话。
平常心略略一动,就忽略过去,拍拍朱熹的脑袋:“乖,不要伤心了,帅哥是用来欣赏的,不是拿来圈养的。”
朱熹撑不住笑了:“此话有理。不过我还是认为他最帅。”
平常微笑,看来受伤不重。
“平常,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啊,不是说着玩的。我也知道他肯定不会答应的,我只想听他亲口拒绝我,让我断了念头。可是平常,好难啊,我还是喜欢他,从见他第一面就喜欢他。军训时拉歌,他还对我笑呢,我一下子就眩晕了。就是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其实我拉你去操场,只是为了见他,让他注意到我。那个球是他故意踢过来的,我看到了,如果不是你拉我一把,就砸到我了呢,可是他还是跟我说话了。平常,你了解吗,我当时都开心死了。”
“我知道他说的什么有喜欢的人了全是假的,是借口。我们还太小,学校也严禁早恋,他是对的。这是我们的默契,只等将来高考完了,我们再光明正大在一起。你不要告诉别人啊,从今往后,我要偷偷喜欢他了。”
熄灯后,朱熹爬到平常床上,窃窃私语。
黑暗中,朱熹看不到平常的表情,只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
后面的日子就没那么轻松了。期末考临近,再贪玩也不能视考试为儿戏。教室里全是用功的人,再没人咋呼着什么踢球加油,除了小声讨论功课,就只有沙沙写字声了。
平常恶狠狠戳着物理试卷,暗暗咒骂。一辆小车在倾斜木板上下滑,阻力动能?一个人在下行的电梯上向上奔跑,需要多大速度?一边愤愤计算,一边想我要疯了我要疯了为什么要严肃思考这些无聊又可笑的问题?
考完最后一科就进入寒假。平常雀跃,终于可以回家睡自己的大床了,终于可以日夜和常常做伴,终于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中去。
平时每周日下午可以出校门放风五个小时,每月放假两天,时间卡的比监狱还严。每次回家看到扑过来的常常,就一把心酸泪;走时狠心得把常常关在屋子里,转头决然,又流下两行清鼻涕。怎么一个愁字了得。
“常常,我这回不走了,要陪你好久。”平常点着怀里毛球的小鼻子说。
常常轻轻含住平常的手指头,眼睛在长毛看着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