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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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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下,镇定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在方至言对面坐下来:“挺好的啊。”
他看着我,脸上还带着点儿笑。
我最怕他这种时候——明明是笑着的,可是比不笑的时候更吓人。
我不做声,他就说:“都出去干些了些什么事儿?”
我就不喜欢他这样儿。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说出来就好,为什么偏要这么拐弯抹角的。我最讨厌就是拐弯抹角。
所以我直接就说了:“你要问我,我告诉你就是——你妈找我出来见面儿了。你们还真是母子,说起话来一个样儿,说什么都得绕绕绕,绕什么啊绕,心里不高兴,说出来就是,整这么多没用的,说着自个儿都不觉得烦——”
方至言看着我,有点儿惊讶:“我妈找你了?”
这一下说得我也愣了一下,看着他:“……你不是要问我这个?你不知道?”
他顿了一下,说:“我是说你跟Pascal出去玩儿的事儿。”
我又愣了一下,然后眉毛都皱起来了:“什么事儿啊这是?你怎么老就对我跟小巴不放心?我老这么跟你解释来解释去的,你都不觉着烦人?!”
他脸色已经不好看起来了,但是我也在火头上,所以我没顾得上去收拾我的臭脸。
“你能跟他去外边儿玩这么开心,去游乐园,去吃饭,你怎么就不想想跟朋友和男朋友之间是有区别的?”
靠。
我不想理他。
我又开始不做声儿,方至言身子都往前倾了点儿,逼得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那么一点儿。
“杨瑾,我现在不跟你讨论Pascal的问题。我问你——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我。
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但是一想起他妈说的那话,我心里就瘆得慌,慌得我特别不爽,我就说:“还能说什么?你是不看那些狗血言情剧,所以你不知道。你妈跟我说,我跟你搭不上调儿,说顾芮忒好,还说她不明白,为什么你就看上了我这种货色——你先别变脸,她这么说,是有前提的,真的,因为我把她激怒了。我喝粥的时候声音特大,听得她奇了怪了,怎么你就受得了我,说以前你就把顾芮训练得彬彬有礼的,就奇了怪了怎么我就没被你给教安静了。你看,你们俩真是母子连心,说句话都得打这么多草稿。我没素质,没那么多礼仪教养,我就直接说了,她这么东敲西敲的在我这种俗人跟前没用,我自个儿都没那想法呢。我还在她跟前爆粗口了,我脾气不好,我的错。”
方至言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杨瑾,你不知道,你这样儿说话的时候,人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你觉得自个儿有错。”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有爆粗口。
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虽然你不愿意认错,但是你这态度我不反对。”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啥?”
他下巴微微扬起:“我妈那人,就是爱装,这个我知道。她一见着你就铁定对觉得不喜欢你,所以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打击你。”
我愣了一下,然后补充:“不仅这样儿啊方至言,她还很喜欢顾芮啊。”
他白了我一眼,然后说:“你管她喜欢谁,反正她现在就不怎么喜欢你。”
“……”
她岂止是不怎么喜欢我,她怕是已经够讨厌我了。
而且,我靠,你有必要说得这么直白吗。
“所以我知道,她铁定会把你惹毛。我就喜欢看她吃瘪,叫她知道——我喜欢的女人,不会向她低声下气。”
这会儿,方至言脸上几乎都有了笑容。
这转变快得,我没法接受。
真真是太突然了啊。
顿了一下我就没做声了。
方至言看着我,就有点儿无奈了:“我没拿你来跟我妈斗。我还没无聊到那地步。我就是想你明白,这件事儿上,我绝对不会站在我妈那边儿给你难堪。小瑾,咱们俩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样儿的——你别说什么贬低你自个儿的话。之前是我没有叫你安心,但是后来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什么样儿了你也知道。有的事儿变了就是变了,我不信你就没有感觉。一点点儿出来的感情也是感情。小瑾,至少现在,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是认真的,你记着。”
我还是没吭声儿,但是我心里头,还是不自觉地相信他的。
“所以你别把我妈的话当回事儿。她在我这儿的地位,没你想的那么高。我自己的事儿,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就安安心心的,别去想她给你来什么压力,你就想着我就成。”
啊呸。
这男人,怎么就这么狂。
我翻了个白眼儿:“是啊,到时候指不定她真要你干吗了,你还得听她的。”
方至言突然起身坐过来,吓了我一跳:“在你眼里我这么没用?”
他又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又是发毛,所以我就懵了,眨眨眼睛,说:“没,你有用得很。”
他马上就笑了。
这笑面虎。
“所以,你就别把今儿的事儿当回事儿,一个屁就放了。你看,我现在就为了顾芮的事儿不想理她呢,你这儿不能给我后院失火,你得跟我统一战线。”
方至言挺认真地看着我。
我真没弄明白——敢情这男人不是为了跟我兴师问罪,而是鼓励我fight的?这人怎么这么不待见他妈啊,太奇怪了。
我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啊,我知道了。”
他笑,然后凑过来亲我,我躲,他就捏着我的胳膊——“干什么你?”
我怕他发飙,苦着脸坦白:“你先给我做饭吃成不。我还没吃饭。”
小巴那会儿正凌乱着,哪儿还有心思跟我去吃饭,所以我就没提起这茬,直接回来了。
况且我心里还装着事儿的不是。
方至言扬起眉毛笑:“哟,你们家小巴没请你吃饭?”
我白眼儿都不想对他翻了。
“方至言,你再拿这么阴阳怪气儿的腔调来说小巴,我就真跟你生气了。”
估计是我表情很严肃,方至言就没再得寸进尺:“那咱先说好,你以后不能这么跟他出去一整天儿的,连我电话都不接,短信也不回。”
我无语了。不是郁闷,而是无言以对。
貌似我是心里不爽所以他今儿给我打的所有电话我都没接,发的所有短信我都没回来着。小巴见着我拿着手机开也不是关也不是还问过我:“瑾,你借高利贷了?”
敢情刚才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他那么不对劲儿,是因为这事儿在跟我生气呢。想想貌似是我没把事儿办好来着。他妈的事儿,确实不应该算在他头上。
不过叫他郁闷一下,说起来也挺好的不是。
虽然这样说,但我还是理亏的。我理亏的时候一般就会闭嘴安静,所以现在我就没说话。
方至言看着我,看着看着就笑了,把我往怀里搂了搂:“我现在就给你去做饭,但是一会儿你要补偿我,比平时双倍的。”
我马上就炸毛了:“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今儿没把脑子带回来?”
他悠闲地笑:“你今儿叫我不痛快了一天,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你没法体会那种不爽的心情。怎么说你也得补偿我。而且你这么跟小巴一个又高又帅的金发老外出去,你也不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就算他是你好朋友,就算你对他没什么念想,你也不知道我心里到底有多担心。”
说到后来他就没笑了,表情很认真,还是那么看着我。
我突然就想明白了那么一点儿——我每一次跟小巴出去,玩儿那么久,那么亲密的时候,他心里也会有点儿担心的吧?
就跟我看他和顾芮一样。
我想了一下,然后说:“我知道了。我以后注意着点儿,不会老这么叫你担心。”
他就又笑了:“你从来没这么叫我觉得我的抗议有效过。”
我:“……”
即便我心里特不乐意,但是晚上我还是没抬不配合。不过后果就是我第二天足足错过了一节课。
对此我崩溃了,一醒来见着表就哀嚎起来:“我光辉了就要四年的出勤记录啊!”
方至言捂着耳朵进来:“声音小点儿——记录顶什么用?”
我抱着被子趴在床上继续哀嚎:“你不理解我的心情——为什么我闹钟没响?”
我抬起头看着方至言。
他很光明正大地看着我:“你昨儿晚上不是累吗,我就把你闹钟给关了。”
我抬起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你什么时候关的?”
他想了一下,说:“昨儿晚上你累晕过去以后。”
我:“……方至言我要跟你拼命。”
他走过来,在床边儿坐下来:“你听我说——”
我把脸埋在被子里:“你出去出去赶紧的给我出去!”
我是用吼的。我以为我声音很大来着。其实听着就跟几只蚊子在一块儿叫似的。
方至言伸手拍着我的背:“我这不是看你睡得少吗。”
我甩开他的手:“谁弄得我睡得少的?方至言你太可耻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又伸手拨弄我挡在眼前的头发。
我继续扭开头躲开他的手:“方至言,这样下去我不干了——你每回都这样儿,你以为我是金刚转世是吧,我受不了!你要保证我休息,见好就给我收!你要真把我逼急了,我就一个月不理你——不,我一年不理你。”
我已经直起身来了,两只手都握成了拳头放在胸前以示决心。
他看着我,纠结了一会儿,说:“那行吧。”
我马上就觉得松了一大口气。
他又凑过来一点儿:“小瑾,你也是大人了,我就不信你没什么念头——”
他又想用思想腐化我。
我推开他:“去。我是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我真难受。我告诉你,我没你以前那些女人那么强悍。”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说错话了,马上就抬起头看方至言的脸色。
但是俗话说,话一出口就是泼出去的水,效果已经出来了——方至言原本一脸歪念的脸已经有了不痛快了。
我知道他肯定特讨厌我提起陈年旧事。
我舔了舔嘴唇,想要补救:“我没那个意思,我不是那么想的,我就是一说,没反应过来,你别生气——”
他已经凑过来:“晚了。这个是你自找的。”
结果是,我旷了一天的课。
下午我没干别的,吃了饭就在睡觉。晚饭的时候方至言叫我了,但是我没理他,挥了挥手表示我的决心——不吃,然后就继续蒙着头睡觉。
以往方至言是绝对不会让我这么嚣张的,他肯定会把我拖起来吃饭。但是今儿情况比较特殊,我昨儿晚上还没缓过劲儿来,今儿又被他这么一折腾,他还要激怒我,我就真要叫他绝食一个月了。
这样颠倒黑白的后果就是,我半夜里醒来了。
没别的,就是饿了。
一开始我听到“咕咕咕”的声音的时候,一直都在梦中,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发出了这种怪声儿,直到后来自个儿醒来了,才发现那是我肚子在叫。
我一醒来,第一个动作就是翻身,再翻身。这翻来翻去的,就把旁边儿方至言给翻醒了。
他朦朦胧胧地把台灯给拉亮了,看着我:“怎么了?不舒服?”
我躲过他伸过来要摸我额头的手:“没有,我肚子饿了。”
他掀开被子起身:“我去给你热饭。”
我“嗯”了一声,看着他走出去。
然后我才意识到,我也朦朦胧胧的,都忘了叫他多穿一件衣服再出去。这大冬天儿的。
等我吃了饭再睡下的时候,方至言就搂着我睡的。他身体凉凉的,因为刚出去过那么长时间的原因。
我突然就觉得这男人真好。大半夜的就这么把他叫醒来,他一句话都没说。
我想,要是真能一直跟他在一块儿,也是不错的事儿。我也可以不再去想宋乐扬,不想顾芮,不想他妈怎么怎么样。
这么想着,我就搂紧了他。
方至言也是有感觉的,所以也把我往怀里紧了紧。
即便他身上凉凉的,还是叫我觉着挺暖和。
但是第二天醒来,我就不觉着他凉凉的,也不觉着他暖暖的了。
他浑身发烫,活生生把我热醒来了。
我先醒来的,因为他呼出的热气儿全喷在我脸上,叫我不舒服。一睁开眼睛我就觉着不对劲儿了——他脸色红得不正常,分明就是病态的。我就试着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就叫起来了。
“方至言,方至言,你醒醒先。”
我说了好几遍,他都没什么反应。
顿了一下我就伸手去拍他的脸了,下了点儿劲儿,总算把他给弄醒来了。他看着我:“你今儿不上课?”
还好,还记得我早上是有课的,还没到烧糊涂了的地步。
我耐着性子试图把他头抱起来:“你发烧了方至言,得去医院。”
他估计是热得难受,拿脸在我手心儿里蹭了蹭:“不去医院。”
我愣了一下,还是没骂出来。
靠,你丫都病成这样儿了还给我装可爱企图博取我同情心是吧。
所以我把他又推又搡的,最后还是把他弄醒了去了医院。
站在医院里头的时候我都觉得我特强大。我都把这么一个高大的人顺利弄进来了。
但是当医生说他估计是昨儿晚上着了凉之后,我就乐不出来了。
昨儿晚上着凉,那可不就是我的功劳吗。
医生见着我低头不语,知道我心虚,就说:“你这做老婆的也得注意着点儿,怎么能一高兴了就忘了节制呢。这大晚上的最容易着凉。”
我的个老脸哟,一下子就红透了。
靠,你才不知道节制,你全家都不知道节制。大晚上的就你想的那样儿才会着凉是吧。
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我还是不敢撒泼,所以我只是低着头唯唯诺诺:“是是是,我知道了。我听您的。”
然后医生就走了。
等我回过头去给方至言掖被子的时候,低头一看,靠,居然发现他在笑。
我老脸马上又红了一遍,恶着嗓子说:“笑个屁。你什么时候清醒的?”
他看着我:“这药效果好,我好多了。”
我在旁边儿坐下来:“去。好个屁,这脑子怕是烧坏了,刚才没检查出来呢。”
他笑,不接我的话,顿了一下说:“老婆,你要注意点儿,晚上容易着凉。”
我伸手就往他被子上一拍:“你自个儿待着吧,老娘不干了。”
我正要起身,方至言就一把把我给拉住了,声音也哑哑的:“你别走,你在这儿陪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得我,一下子心就软下来了,就又给坐回去了。
“行,我在这儿陪着你。你睡觉吧。”
他还是拉着我:“你要一直在这儿,你要一直陪着我,你不能离开。”
我愣了一下,心里头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果然病人都是脆弱的。
我口气都软下来了,把他手往被子里放:“嗯,我不走,我不离开你。”
这话一说我自个儿牙都酸了。
但是病傻了的方至言信这一套。他马上就特满足地眯着眼睛睡觉了。
我坐在旁边儿,心里五味杂陈。
方至言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原来他脆弱的时候,也是会需要我的。这是我从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儿。我一直觉得他很强,不会有无奈的,需要别人的时候。
现在这认知叫我心疼,但是也叫我觉着开心。至少,我在他身边儿,还是有点儿作用的不是。
不过,我又得旷一上午的课了。真是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