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导演》范醒

10、未婚夫

　　天真和尚天真地一笑：“有一部新片，是我导的，不过是短片，你愿意看看吗？”

　　诶？

　　乐天吃了一惊，看了眼天真和尚，又转头看了眼与有荣焉得意洋洋表情的西门达达，当即笑开来：“当然，当然，我一直想看看联邦的原创电影呢。”

　　“原创电影？这个提法不错。”天真和尚一边点头一边关了灯，放下窗帘，屋里顿时暗下来。然后拿出自己的影片，放进全息放映机里，一个逼真的全息影像伴着悠扬的音乐声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所幸，乐天之前在电影院有过经历，不然象第一次看到全息电影时那样惊讶地差点跌到地上，就丢脸就丢大发了。

　　安安静静地看完。灯亮起来，乐天转过脸来，就看见天真和尚和西门达达都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这眼神太热烈，倒让乐天一时有些拘谨起来。

　　在乐天的眼光里，这部影片确实是提不起来的那种。题材还是星际战争英雄的热血情节，手法也很稚嫩，镜头很僵硬，演员表演也给人一种舞台剧的夸张不自然感。这一切，都让乐天说不出什么夸奖的话来。

　　可是，面对这样两个突然象孩子渴望棒棒糖的眼神，乐天知道自己一定要想出些可以夸奖的内容来。不能空泛，不能虚假，不然以这两人的聪明劲，自己就会立刻沦为虚伪的人。

　　眨了眨眼睛，乐天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眼光是拿它与前世那些上万条的电影相比。可他们需要的，只是和电影院那些军教片相比。这样比起来，优势就非常大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电影解放思想的启蒙电影也不为过。毕竟，他在其中表现了军教片从不理会的个人感情的范围，虽然还嫌高大空，但这是非常伟大的一步。

　　乐天笑起来：“真让人惊讶，也许摄影和剪辑的手法不如军教片流畅，但我认为电影重要的是内容表达，而不是技术展示。象天真这样关注个人感情的作品，实在很难得。我都差点被感动了呢。”

　　是“差点”，所以其实是没感动。乐天说的大实话，听起来再诚恳没有。

　　果然，听完乐天的话，天真和尚的表情立刻有遇见知音的热情，不象之前“施主施主”的那么客气，现在真诚了许多。

　　“我一直想去青盟的电影系学导演，可是主持不让，手法上的欠缺我也知道，唉……”天真一边给乐天拿来诸多小零食，一边象朋友一样自怨自艾起来。

　　“没关系，有热情，总会成材的。在实践中成长也很不错。象你这样，有条件自拍电影的话，多拍几次，自然就好了。说不定反而成了你的一个风格特征呢。”乐天不以为然，前世有太多不是科班出身的名导，让她觉得上电影学院并不是必须的过程。当然，认真去上也有好处，最少，在人脉上要比圈外人容易得多。

　　“风格？”天真和尚怔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大笑：“正是！我一直觉得电影千篇一律很无趣，才想打破这个格局，发展风格的事根本没想过。天天这么一提，让我蓦然开朗！来，喝一杯！”

　　和尚也喝酒？

　　存着这种疑惑，三人在禅房里就喝了起来。之前在净心斋就喝了饭后酒，现在就着零食再喝，没一会儿，大家就都有了酒意，说话也放开了许多。只是，乐天的身体抗性太强，让她不可能喝醉，有点醺醺然已是极至。不过，她也享受这种状态，罗罗嗦嗦地和两个影迷从关于电影的看法乐趣构思之类的东西，到人生观，生活经历之类的杂事。天高地阔地畅谈，推杯送盏间，三人迅速地从影友变成了知己，互相拍起肩膀，脸红红地吆喝来了。

　　“给，欢迎天天你来参加我们新冠联邦电影会的活动，如果能带来自己的影片最好了，到时有个内部评比，最受欢迎的影片有大奖呢！天天你的观点这么犀利，一定会带给我们惊喜的，是吧？”

　　道别前，天真和尚打着酒嗝递给乐天一份说明和一个漂亮的黑白相间的徽章，这是他们这个什么新冠联邦电影会会员的徽章。乐天有点晕乎乎的，不很在意地收下来，和西门达达搭着肩走出了禅房。

　　不同于禅房里的清凉空气，让乐天和西门达达齐齐一抖，顿时清醒了几分。相视一笑，松了拉扯着对方的手，肩并肩向着林荫道走去。

　　“影会的活动还有三个月，天天回去准备一下。参加是很有好处的。能获奖就更好了。”西门达达目光炯炯，难得地认真。

　　乐天怔了怔，这才所天真和尚刚才说的话放在了心上，也回以西门达达认真的点头：“一定会的。到时，达达要来看我的电影啊。”

　　“要不要我给你当男主角？”西门达达再次恢复了“万事不放在心上”的笑容，贱贱地凑过来问。

　　乐天笑着摇头，她有自己的考虑。就她现在的经济水平，让她真的去拍一部电影的话，那是非常为难的事。剧本不说，她可以抄袭或者融合以前看过的电影。但其它的，却全是花钱的事。摄影啦，场地啦，演员啦，还有各式杂项开销，她这点小身家完全负担不起。

　　所以，她的打算不过是拍一部动画短片而已。这世界的光脑全是生物科技，无论是速度还是容量、功能都非末世前可比拟的。她一个学建筑出身的，虽然远不比不上美院的学生，但也是能画几笔的。一遍过程想下来，乐天自觉应该不难。所以，就没有谁担当男主角的事了。

　　一直到离开林荫道都没有遇见格雷，乐天微微有些失落，微笑着与西门达达道别，皱着眉，驾她的悬浮车迅速地消失在天空。

　　“小七，小七！”乐天一跳下悬浮车就开始叫，进了门就看见小七正一本正经地对着光板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见乐天回来，小七拿着光板走过来：“接到通知，联邦政府下周要整理此处的防护罩，这片别墅区即将收回。赔偿款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了。”

　　乐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们不能住这儿了？”

　　“是。而且，如果你不想被人发现安然无事住在高辐射区的话，最好是趁政府来人之前搬离。”小七说起话来虽然是一惯的平板口音，可是乐天还是在其中感受到了危机感。

　　是的。政府肯定是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住。发文还有赔偿不过是例行公事，毕竟，这片别墅是私产。说是一周后才开始做维护，其实工程人员前来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必须要提早搬离。

　　“赔偿金有多少？”乐天已经忘了回来之前积累的一堆问题，脑子里完全是之后要如何谋生的问题。什么时代，房子都是大问题啊。

　　小七说了一个数字，乐天的肩立刻垮了下来。所谓赔偿金完全是象征式的，毕竟是高辐射区的房子，就算政府不管，别人也没有任何用处。给赔偿金完全是因为避不开这个公事程序的原因。这点钱，别说回市区买房，就是租房，也租不到好房子。就算是又远又破的公民房，也不够乐天住半年的。半年之后该怎么办呢？

　　生活的压力一下来，乐天就懵了。她在末世之前不过是个闲闲拿着家里钱，逃逃课，看看电影的大学生。别提工作经验，连家教都没做过。末世之后，更没有工作的概念，无论吃穿住行，只需一个字：抢！现在，轮到了和平年代，乐天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工作养活自己。

　　尤其，乐天还是个原民样，服务业就别想了。而且，这个世界根本没什么体力活需要用人来做，机器人就完全胜任了。需要动脑的工作，那是需要文凭的。只受过基础教育，连青盟都没上过的乐天能做什么？连门槛都进不了。

　　“小七，你有什么建议吗？”一团乱麻的乐天完全没察觉，她请教一个机器人的行为有什么问题。而是象以前在家里依赖父母一样，没主意的时候，惯性地上前拉住小七的胳膊，问道。

　　小七转过头来，眼中红光急闪，过了好一会儿，才木然开口：“天天，你是在垂询我的意见吗？”

　　“当然。是我的联邦语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小七停顿了一下，才开口：“经过我的查询筛选，天天，你还有一个关系人可以使用。”

　　“使用？”这个词用得的点怪，乐天问道：“哪个关系人？你知道，乐天的父母已经和她断绝关系了，找上去也没有用。”

　　“乐天的未婚夫。”小七这次没有用“你的”这个定语，大约也是知道乐天不愿在私底下也把自己当做另一个人：“他在青盟上学。联邦法对未婚夫妻是有保障的。只要你愿意找上门去，他应该会想办法安排你的住宿问题。”

　　小七只提到住宿问题，因为别的问题，乐天也可以解决。现在的乐天，去外域打猎已经不成问题了。可惜，做专职猎人是不能养活自己的。去打猎的人大都只是为了锻炼自己的战斗技巧，突破瓶颈之类的原因。而且，外域也有开放时间，到了冬天就是休养期，是不开放的。

　　“未婚夫？”乐天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今天还想起来过，很象格雷的那个人……乐天眨了眨眼，见小七正望着她，连忙把刚才这一秒跑飞的思绪拉回来。她不知道联邦竟然还有未婚夫妻的权益问题，太古怪了。关系尚未成立，哪有什么权益？乐天顿了一下，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小七，你从哪里知道乐天有个未婚夫的？”

　　“身份证明的信息中有。乐天的未婚夫名叫冬柏，在青盟学院机甲操作系四年级上学。”

　　还真是他。

　　“联邦对未婚夫妻有什么保护措施？”说着，乐天嘟哝了一句：“联邦为什么出台这么奇怪的法令？”

　　小七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订婚一词源于古时的一种婚姻礼法。星域初建时期，全民崇尚外星文化，不但语言文字变异，连生活习惯，体制道德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并因此产生了大量的社会问题，道德丧失，秩序混乱，甚至导致了几个小星球的文明崩溃，成为星际海盗的乐园，滋生罪恶的土壤，到现在还是星域的毒瘤之一。因为这样的状况，才引起了重视，把保护各星球本球文化写进了星际公约。”

　　于是，矫枉过正了。

　　乐天点点头，明白了原因。显然，时代太久，太多的事情被异化。象未婚夫妻保护法令一样，在了解历史的人看来，是多么可笑的事。可联邦竟然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还渐渐形成了常识的认知。这真是……乐天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样的事一定还有很多，绝对不止未婚夫妻这一件事。

　　“未婚夫妻保护法令的执行也是大力倡导合法生子的一个辅助法令。”

　　合法生子……乐天囧了一下。她想起之前当街主动向西门达达求欢，被他一拳打飞的女孩子。当时，满街的人对那个女孩子的做法毫不稀奇的态度来看，在年轻人的眼里，未婚夫妻虽然有保护权益，但性并不是他们看重的事。想来非法生子的事一定很多。不然不会大力倡导合法生子了。

　　“这个法令的具体内容是……？”乐天很想仔细了解一下，看看自己能占到什么便宜。不然，真的面对那个象格雷的冬柏的话，她很可能会怯场。

　　“很简单，成年后，如果你要求与他同居，他除非要求退婚，否则没有拒绝的权利。”

　　……

　　乐天望天，心里的感觉很古怪。总觉得自己象即将逼良为娼的恶少。冬柏同学，你可以从现在开始默哀。

　　“主动提出退婚的一方，必须付出另一方满意的赔偿。”小七平板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冬柏的家在新冠星，但他本人的户头上的钱也足够在市区买好几套房子了。”

　　大款……

　　乐天心里的滋味更加别扭起来，这已经不是逼良为娼，而是碰瓷了。而且，小七连别人户头的钱都查清楚了数目，乐天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乐天垂着头，垮着肩，好一会儿才抬头挺胸，咬了咬牙道：“好，我们明天就出发，找这位未婚夫要钱去！”

作者有话说

　　终于走上正题了~~~
铺了太久的路了。。。